蒼穹,在上

蒼穹在上


蒼穹,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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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一塊沉默的岩石一樣,佇立在卡貢拉奇山頂之上。我用冰冷的目光審視著蒼茫的崑崙群峰,它的浩瀚讓我時刻驕傲著,這裡是真正的山的海洋,是神的居所。

然而,我的遐思並沒有使我有絲毫放鬆對山腳下這片空谷的任何舉動的警惕。我在等待,用復仇的火焰燃燒的憤怒在等待那隻惡狼的出現。

  前天的黃昏時刻,我全力出擊一隻大獾子,這傢伙拼命反抗,異常頑強,當我用最有力的一爪將它擊斃時,我已全身沒有多少力氣了。就在那時,這隻狡猾的狼從伏在附近的灌木叢中突然衝出來,以逸待勞地從我的身邊把那隻肥肥的獾子叼走了,我眼睜睜地看著它的強盜行徑而氣炸了肺,但說實話,精疲力竭的我已無力阻止和反擊了。我空著雙手沮喪而氣惱的飛回巢穴,我那兩個飢腸漉漉用焦急的眼神盼我歸來的小寶寶對著我嗷嗷苦叫不已,我的心頃刻就碎了。我用羽翅擁住它倆,有生以來第一股淚水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

  那晚,老天颳起了大風,後半夜又下起了大雨。與狼的結怨並不是從我這一代才開始,應該說這是一段宿仇。我的母親原來就掌控著卡貢拉奇山這一段的領域,她是這裡的帝王,可是平靜的生活秩序被一隻從外地竄入的大狼給打亂了,食物鏈發生了變化。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母親不能容忍它總在自己的身邊一次次搶走食物,於是,便伺機要教訓一下這隻惡狼。

  記得那也是一個黃昏,那隻惡狼從山谷裡竄出來,走到河灘前,用貪婪的眼光搜尋著食物,已等待多時的母親從山頂驟然出擊,它巨大的羽翅像一張網鋪開,直接向那隻惡狼罩去。正漫不經心悠閒自得的惡狼恍如從夢中驚醒,覺察出危險的臨近,便撒腿往靠近山角邊的灌木叢方向跑。可它的速度如何能趕上母親衝刺的速度,剎那間,母親銳利的鋼爪就刺入了惡狼的脊背上,惡狼一陣抖動,但母親不給它任何喘息之機,另一隻鋼爪隨即就扣住了它的尾骨。我們鷲類擒獲動物並給敵人致命一擊的絕招就是:兩隻爪抓住敵人的背部和尾部,兩爪用力一收,頃刻間就將敵人的脊樑骨折斷,從而使它們喪失了抵抗的能力。我的母親正是運用這一殺手鐧要將那隻惡狼斃命之時,卻因為對惡狼仇恨太深,它的右爪在嵌入狼的尾骨時太過用力,而陷入得太深,以至不好撥出利爪,那惡狼疼痛至極,瘋狂向前亂竄,竟拖著我的母親進入了一大片灌木叢中,可憐我的母親一世英勇,殺敵無數,卻因撥不出手爪來,而被活活拖死。這一血海深仇刻骨銘心地印在了年幼的我的記憶中。

  終於,我佈滿血絲的眼睛驟然收緊了一下,在我的視野布控中,那隻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大惡狼毫無警戒滿不在乎地遊蕩著從山腳處轉了出來。從這傢伙放鬆而得意的樣子能看出來,它對這片區域非常的滿意,這裡的食物把它養的又肥又胖,它儼然已經自己把自己當成這裡的主宰了,現在它那永遠也填不飽的肚子又貪婪地驅使它開始新的殺戮。

  它已經越過河灘向我這邊移動過來,我屏住了呼吸,收緊了羽翼,準備時刻出擊。這個傢伙正一步步遠離可以遮護它性命的灌木叢,把自己毫無遮擋的暴露在寬廣的河灘地帶,看來它真有些肆無忌憚了,看來它也真該送命了。

  我鎮定地觀察著它、計算著它已經無法逃回去的距離,我必須要謹慎,必須要有十成的把握,對待這個狡猾異常、兇狠頑固的傢伙,任何的小疏忽都會讓你前功盡棄,我不能再重蹈母親的覆轍,我要為母親復仇,所以我要像精確的計算機一樣,算定出各種可能,算定出它必死無疑的一種結果。

  凝神一瞬間,我雙爪一蹬,唰地展開雙翅,箭一般地向崖下俯衝而來。我的雙爪離開岩石時抓起的一塊石子,已被我捏得粉碎,巨大的仇恨像火在我胸中燃燒著,而我冷靜的目光死死盯緊那個越來越清晰的目標。那頭狼卻有超人之處,它敏銳的第六感覺已覺察出危險在逼近,猛地抬頭望見了我正朝它襲來,頓感大事不好,慌忙掉頭向來路奔跑。我早已料到它會這樣,便開始實施自己的作戰方案,我猛扇了兩下翅膀,追上正倉皇奔逃的惡狼,用我的右爪在掠過它的一瞬,猛抓了一下它的右眼,我聽到那傢伙慘叫了一聲,看它不但沒停下來,卻跑得更快了。這就是經驗,這就是惡狼能多次死裡逃生的原因。可今天它的經驗已經敵不過我周密的算計了,我振翅一躍,落在前面的一塊岩石上,擋住了它的去路。那傢伙驟然收腳,齜牙咧嘴的向我咆哮著、和我對視著,我只是冷冷的、帶著輕蔑的眼神看著它,惡狼已窺視出我堅決的態度,再加上它的右眼可能已被我抓瞎,鮮血一直在流,疼痛難忍,無法和我正面交鋒,便轉身選了一個方向向河谷對面的山坡跑去。它的這一逃跑路線也在我的計算之內,因為那面山坡上長著灌木。我並不急於追趕,等它跑出一段距離後,我才起身跟在它身後,它邊跑邊不時回頭看我是否追近,我把握著看它快要跑到山腳下,又是一次有力的振翅,飛臨惡狼的頭頂,然後伸出左爪,在它的左眼上用力摳了一爪,那傢伙猛地翻了一個跟頭,再站起來時,已經辨不得方向,左眼可能也已瞎了。惡狼放開四蹄,如無頭蒼蠅一樣向前直闖,此時疼痛比起性命來已算不了什麼了,只是它自己選擇了一條死路,它向山坡右側的一面斷崖跑去,我在空中犀利的叫聲使它不停地加快速度,快、快、快,一個箭步,只聽見一聲低吼,那惡狼就從崖上衝了下去。

我在斷崖上空良久盤旋,之後,展翅向山谷的峰頂從容飛去。


蒼穹,在上


蒼穹,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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