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夜闖窯子

大蕭皇宮裡多了個絕美女子,據說是沈家失蹤四年的獨生女兒,因為她的名字正是沈心瑤,且那份風華絕代秉承了其母之風。又聽說,小太子被她迷得暈頭轉向,在先帝喪期內冒著被行刺的危險帶其出宮遊玩,甚至不惜與心繫蕭國命運的太后決裂。

而種種謠言的女主角沈心瑤,每日都十分悠哉地陪謠言中的男主角蕭子墨——下棋。

自從沈心瑤教會了蕭子墨跳棋之後,蕭子墨幾乎是瘋狂的迷上了這個遊戲,終日樂此不疲的纏著沈心瑤對弈。雖然,蕭子墨無一例外總是輸。

而身為太子暗衛的蕭寒羽,自然是隨行左右。

因為沈心瑤不喜去東宮,而蕭子墨也十分樂意溜到宮女房,所以大大小小的宮女們總會看見這麼絕美的一幕——淡然又傾城的美貌女子勾著唇、不時輕揚素手,可愛又迷糊的清秀少年皺著眉、不時哀呼懊悔,而離兩人不遠處那冷酷又神秘的銀面男人眯著眼、不時冷哼兩聲。

終於,在蕭寒羽再一次冷哼時,蕭子墨一推棋盤不幹了。

“那個,如玉……我看你也哼好多次了,想必棋藝比我精湛,不如你就跟心瑤對弈一局,看看誰輸誰贏,怎樣?”蕭子墨說完,快速的跑到沈心瑤身後去了,不敢正視對面男人的眼睛。

惹了就跑,絕對是他蕭子墨在大皇兄面前的一貫作風。

沈心瑤把玩著手中夜明珠,神情若有所思:雖說蕭如玉是先帝託孤的對象,但蕭子墨到底是主子,似乎……有些太過懼怕蕭如玉這個暗衛了。不過,以蕭子墨的孩童心性來說,他會怕冷漠寡言的蕭如玉,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就在沈心瑤沉思的時候,蕭寒羽慢條斯理走了過來。

他瞥她一眼,淡漠地道:“太子既然有令,我們就一局定勝負。”

沈心瑤白了他一眼,心想這男人還真穩得住,從回宮之後就沒再跟她說過一句話,好像之前種種都是她的錯覺似的。

“隨你。”她也正好看看,他到底強到什麼程度。

皇宮裡什麼都缺,就是不缺寶物。在沈心瑤對蕭子墨說清跳棋的大概所需物後,蕭子墨很爽快的讓人獻上了大小相同的夜明珠,剛好符合沈心瑤的要求。至於跳棋棋盤,沈心瑤則自己動手做了一個,那對她來說並不難。

此刻,蕭寒羽已經讓夜明珠紛紛歸了位,使得沈心瑤抬頭好好看了他一眼——因為他是第一次碰跳棋,而之前,他只是在一旁觀看。

沈心瑤突然間就坐直了,原先雲淡風輕的神情稍稍有些收斂,看著對面的男人輕揚素手先跳了一珠。她只是有種直覺:面前這個男人並不好應付,她不可輕敵。

然而等蕭寒羽一落子,蕭子墨就叫了起來:“天吶!怎麼可以落在這兒?這不是找死嗎?心瑤很快就追上一步,跳到對面去了啦……”沒想到大皇兄連他都不如,他真是高估大皇兄的智商了,悲劇啊悲劇。

蕭寒羽連頭都沒有抬,任蕭子墨在那兒大呼小叫。

沈心瑤的神情卻並沒有放鬆,而是全神貫注地盯著棋盤,小心翼翼地按部就班設下自己的陣法。

蕭寒羽依舊是一副任君進駐的自殺模樣,隨意的移動著夜明珠,使得蕭子墨連聲哀呼。

過了一會兒,蕭子墨突然不叫了,微微張口看著突然變幻莫測的棋局。怪了!先前大皇兄好像胡亂跳的珠子,現在卻怎麼看怎麼直奔心瑤的老巢。連他這個棋藝奇差的人,都能看清每一條通往心瑤後方的棋路。

沈心瑤額上微微冒出了細汗,終於,她頹然垂下了手。

嘆了口氣,她幽幽地道:“你贏了。”

這男人實在太有心機了!一開始的恣意妄為雖然落後了她好些子兒,可之後她完全無法跳出他的包圍圈,而他卻連連直奔她的基地,幾乎是直線奔進的。這種落敗的感覺真不怎麼好,可又有一種心悅臣服的快意,讓她覺得很矛盾。

蕭寒羽看了她一會兒,負手轉身重回涼亭石欄上坐下,心中卻想著:一個連“我輸了”都不願說的倔強女子……

“哇哇哇!心瑤你輸了!哈哈哈,我就說我皇宮還是大有人在的吧?哈哈哈……”蕭子墨興奮的手舞足蹈,但隨著沈心瑤的臉色愈來愈下沉,他的笑聲逐漸弱了下去。

到最後,蕭子墨捂嘴,不敢再笑。

“我累了,先回房休息。”沈心瑤扔下手中夜明珠,冷冷的丟下這句話,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不是願賭不服輸,只是……莫名地不想輸給那男人……

“呃……”蕭子墨呆呆的看著沈心瑤離去的背影,好一會兒才哭喪著臉轉身看向蕭寒羽:“嗚……大……大……暗衛大人,我把心瑤惹生氣了,怎麼辦啊?”

回答蕭子墨的,是呼嘯在亭中的涼清秋風。

而蕭寒羽,則一直保持著紋絲不動的雕塑狀態……

夜色正濃,天上無月,皇宮愈顯寂靜。

一抹黑影從琉璃瓦上輕盈地掠過,直到離皇宮幾里之外的地方才停了下來。

“哼!”沈心瑤重重的哼了一聲,看著那粉紅燈籠高高掛的地方,目光冷然。原本想出宮緩解一下煩悶的心情,誰知剛巧不巧就停在了這個紙醉金迷的地方。

迎來送往的虛偽笑靨,腦滿腸肥的垂涎嘴臉,無一不想讓她拆了這座金廟——醉春樓。因為一見到醉春樓三個字,她就想起那死去的可憐女子曾經拋卻身份,委身在這京城最大的窯子裡替那男人籠絡勢力。

踏著危險的輕盈步子,她慢慢朝醉春樓走近,完全沒注意到暗處有一雙眼睛因她之舉而染上了不悅。

“姑……姑娘……”門口拉客的窯子女子見到那張絕美的容顏時,呆愣到連說話也結巴起來,“我……我們醉……醉春樓……不……不接女客……”

沈心瑤瞥她一眼,倒沒對她多加刁難,只雲淡風輕地說了句:“夜色已深,酒樓茶樓都已打烊,莫非要我露宿街頭不成?”

語畢,她塞給那女子一顆隨手從皇宮裡帶來的夜明珠,堂而皇之的走了進去。

那女子起先呆愣著,直到確認自己手中的確是一顆價值連城的夜明珠時,終於欣喜若狂的尖叫起來。太好了!她終於可以為自己贖身了!她終於可以逃離這個牢籠了!

菩薩,她遇到好心的菩薩了……

而沈心瑤自然是沒見到門口那女子虔誠在她身後跪拜的模樣,她徑直走進了醉春樓,在眾目睽睽之下挑了一張無人的桌子坐下了。再度扔出一顆夜明珠,她看向那嘴巴微張的管事模樣的老女人:“上酒,上菜。”

早在沈心瑤進入醉春樓的時候,醉春樓裡無論男女都停止了喧鬧,整個大廳鴉雀無聲。那絕美的容顏在男人眼中猶如一塊肥肉想吃但不敢褻瀆,因為夜明珠的光芒和她自身的冷然氣勢,無一不凸顯著她的身份非富即貴、不可隨意招惹;在女人眼中則是對她們天大的諷刺,因為白衣飄飄的她太純淨太聖潔。

被沈心瑤的冷然視線盯上的老女人,正是醉春樓的春媽媽。事實上沈心瑤之所以首先注意到她,也是因為她依稀記起了這個醉春樓的主事者。畢竟,那死去的沈心瑤和這春媽媽打了四年的交道。

春媽媽猛然回過神來,久經風浪的她明白眼前這位美人兒不是個好相與的主兒,於是諂笑著規勸道:“姑娘天人之姿,身份想必非富即貴,又何必到我這醉春樓來尋樂子呢?醉春樓……實在不適合姑娘的。”

“是嗎?”沈心瑤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慢條斯理的說道:“我卻聽說,醉春樓有一花魁名叫‘阿蓮’,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曼歌妙舞天下無雙。若這樣的女子都可委身醉春樓,我又為什麼不能來?今日我前來,正是想見一見這阿蓮姑娘呢。”

“阿蓮……”春媽媽似是突然間變了變臉,半晌才訥訥地道:“阿蓮她……最近身子不舒服,不能見客……”

沈心瑤冷笑一聲:“是最近不能見客,還是永遠無法再見客?”

春媽媽沉下臉,也冷聲道:“我好言規勸,姑娘卻不領情面,是否太過無禮?”

沈心瑤卻是不吃這一套,她倒要看看若她挑了這醉春樓,蕭寒羽是否會聞風而動。因此她凝聚內力在右掌之中,輕輕往桌上一拍,神情絲毫未變。

桌子在她掌下瞬間碎裂開來,殘骸落了一地,讓人忍不住心生畏懼,生怕下一刻就落了與桌子同樣的命運。

春媽媽臉色又變了,但這回卻變得諂媚起來。她笑的花枝亂顫,往前走了一步軟聲道:“哎喲,瞧姑娘給媽媽我氣的,我這嘴真該打。姑娘不就是想見識見識阿蓮的風采麼?媽媽我這就去請阿蓮姑娘下來。”

說完她就轉身朝一龜奴喝道:“還愣著做什麼?趕緊給姑娘換個乾淨的地兒坐,好酒好菜的都端上來!”

那龜奴唯唯諾諾地應了,急忙飛奔著去張羅,事實上他巴不得趕緊跑,免得春媽媽讓他去對付前來搗亂的女子。他那點三腳貓功夫,可是連人家一根指頭都比不上的!

“姑娘稍等,媽媽我這就去讓阿蓮下樓來。”春媽媽笑著說道,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似的,扭著腰肢上樓去請人了。

沈心瑤自顧自的換了地兒,冷哼一聲心道這人真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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