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歌苓:一个"翻手为苍凉,覆手为繁华"的文学"边缘人"



"我发现一个人在放弃给别人留好印象的负担之后,原来心里会如此踏实。一个人不必再讨人欢喜就可以像我此刻这样,停止受累。"

这一句被无数人至今奉为"金科玉律"的自白,出自一个倔强挣命的女人。

严歌苓:一个

彼时,她担任编剧的《梅兰芳》才完成不久,她的作品《金陵十三钗》与《一个女人的史诗》正在紧锣密鼓地展开筹备与投放。

当事业遍地开花,她在《无出路咖啡馆》中轻轻缓缓写下这句话,并找到了人生的"出路"——用力"挣"。

她是"无捷径"的崇尚者,她是严歌苓。


以真为本,于生活中"挣得"自我


1958年,严歌苓生于一个书香家,她的父亲是著名作家萧马。尽管占了文学熏陶的"先天优势",萧马却极少将自己的文学理念安放在女儿身上。

小时候的严歌苓热爱舞蹈与舞台,继承母亲衣钵、成为舞台演员似乎成了她唯一的道路。

父亲对她而言,是可以谈心相伴的挚友。父女俩最常做的事情便是取下书架上的藏书各自去读,读完再彼此分享。

被书香与艺术梦想一路浸淫到12岁,她进了部队歌舞团,"站在舞台上"是她触手可及的人生。

然而她突然将沉默个性中饱含的情感诉诸笔端,开始了自己的写作之路。

严歌苓:一个

严歌苓的作品中,塑造了许多边缘人物。她说:"其实边缘人物的命运更让我感兴趣。主流是会计、律师、职员之类。我对社会上的输者感兴趣,因为他们各有各的输法。"

之所以有这样的自述,是因为成长过程里,严歌苓始终把自己看作一个"边缘人物":在令行禁止的军队中,家庭的破碎让她抬不起头,只能沉默的、独自去练功;她曾分别在父母离异再婚的家庭中生活,却始终感觉心无可依;30岁,她结束了一段长达三年的婚姻,自由人的姿态孤身去往国外读书,成为处在中西文化夹缝中的移民群体。

严歌苓:一个

一切的一切,给了她伤痕,也赋予她力量:发现自己天赋平平,她不愿意在舞蹈落地镜面前日复日地沉沦,她借助契机成为战地记者,感受同龄人的伤痛,却体会到了文字的深邃;她组建了自己的家庭,试图靠自己寻找亲情与爱情羁绊的答案;最终选择重新开始,放弃国内的优渥环境与已经积累起来的名气,赴美读书。


那时候,她开始沉醉在作家们的传记当中,她说:"他们对待自己每日的艺术创造,就像对待一件宗教功课,只求心灵的付出,不求肉体的收获。"

她下定决心将用心孕育的"孩子"用笔写出来,这将是她这一生的追求,哪管别人看与不看。


以笔为刃,于浮世中"挣得"尊重

独自赴美求学,是她最彷徨无依的时刻。

为了生存,她靠做护工、当保姆、洗盘子赚钱;尽管拿到了哥伦毕业大学的全额奖学金,她依然以为自己不过是个事事失败、夹缝生存的边缘者。


她从ABC开始学英文,只用了一年零七个月,就考过了托福研究生线。她说:"当时我胳膊上写的是单词,端盘子时看的是单词,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这段考试经历告诉我,成功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勤奋。"

严歌苓:一个

那段时间,严歌苓将少年时代囫囵吞掉的书本"反刍"通读。为了最大限度地汲取能量,她一口气选修了五门课程,将自己学习宽度拉长到极限。

巨大的压力与焦虑让她患上严重的失眠症,在睡不着觉的那些日夜,她疯狂地写作,一坐就是十几个钟头。三十多天无法入睡的她精神却很富足:那段时间,她平均每周都能写出一部中短篇小说,她将这些小说陆续发表在国内,用每一笔稿费与奖金换取她生活的前行。

她在散文中写道:"'用功'这个词就这样刻进我的脑海里。我觉得自己是只笨鸟,如果不每天五点钟"出林子"就没得吃。我一直到现在都很恐慌,每天都认认真真地在家里耕耘。"

她的“用功”,既源自于对自己的高要求,也源自对更好生活的获得欲望。


1992年,已经将"屁股功"练得炉火纯青的严歌苓,突然接到台湾的电话,一个自称李安的人想购买《少女小渔》的电影版权。这对她来说是两个开始,一则,她不需要再因为生活费的窘迫浪费时间打工;二则,与李安导演的合作正式开启了她的编剧生涯。

几年后,《少女小渔》在亚太电影节横扫五大奖项,严歌苓一举成名。紧接着,《天浴》、《梅兰芳》、《金陵十三钗》等多部作品被搬上大荧屏,华语电影圈最知名的导演都纷纷与之合作,"四岁起便醉心功名",人到中年她前半生的"拼命挣"得到了回馈。

严歌苓:一个

彼时,她不再是一个"边缘人",而是以笔为刀,在浮沉中劈涛斩浪且立足站稳的名作家,她的钱与幸福感,都是用不懈努力挣得的。


以真为本,于人群中"挣得"爱情

在美国邂逅劳伦斯后,她再度走入婚姻,成了"外交官夫人"。挽着丈夫的手出入在各大晚宴之后,她从另外的角度解读生活,写就了《无出路咖啡馆》。

严歌苓:一个

后来,她保持着习惯,每天送走丈夫便开始写作:一碗辣面、一瓶红酒、一叠厚厚的草稿纸,埋头就是一天。

劳伦斯回到家发现她依然穿着浴袍、素面朝天,不禁与对方就生活方式畅谈一次。

此后,严歌苓再也没有让丈夫见过素颜的样子,她对陈冲说:"你要是爱自己的丈夫,就不能吃得走形、也不能肌肉松懈或面容憔悴,这才是爱的纪律。"

严歌苓:一个

严歌苓喜欢用earn来形容男女之间的关系:婚姻不是爱情的保险,我们步入婚姻就放松警惕的行为是最不可取的;所谓的"挣"不过是付出自己的努力经营婚姻、抓牢爱情。

她以为,当男女双方将对方的付出当作理所当然,一味地"支出"而不"存储",情感迟早会被透支干净。

也是基于"挣爱情"的想法,结婚后的严歌苓不再不眠不休地工作,而是将一天的四分之一划给工作、余下的时间与丈夫品酒畅聊或是陪伴女儿读书练舞。

也是在这个阶段,严歌苓开始承担若干家庭剧的编剧工作,她的写作道路,更宽了。

严歌苓:一个

许多读者说,严歌苓之所以拥有开阔的创作视野,是因为她能够超越千篇一律的哀恸、批判或控诉,以平静坦然的方式来为我们剖析生活与人性。

实际上,她的平静与坦然恰恰是因为在把想法宣之于口前,她已经将想法磨圆了千遍万变,将所能"挣得"的感情赢回了千遍万变。


以己为帆,于理想中"挣得"人生


熟悉严歌苓的读者知道她有两大"怪癖":第一,写的东西从来不管别人会不会看;第二,筹备素材的过程从来不计成本。


在完成《陆犯焉识》这本书时,她一度怀疑是否有人喜欢看这样的题材。后来,她开解了自己:对作者来说,这样的问题想来也是徒劳。如果一味地迎合着读者的口味去完成作品,只怕自己也写不出来。

严歌苓:一个

对待作品的打磨上,她也轴得很:为了完成《小姨多鹤》,她几次去到日本,特地请上一个懂日文英文的双语地陪深入民俗村落,次次都花费不菲;为了体验《第九个寡妇》中农村妇女的生活,她去到乡下与当地人同吃同住,掘红薯、收花生;为了体验叠码仔的心理活动,她甚至在朋友牵线下到澳门感受"豪赌",输掉四万多。

许多时候,在还没出书之前,她已经将书可能获得的稿酬花光了。

她说:"别人想看也好,不想看也罢,但我要完成自己心灵上的一个功课——这个故事、这个人物,我感兴趣,就要将其从内心呈现出来。当然,很可能自己写出来的东西和自己的为人处世、快乐、幸福感都不一样。和看书一样,可能眼下得不到回报,回报也许在很多年以后,那么这个事你还做吗? "

严歌苓:一个


如今,严歌苓已经将近六十岁,近照依然犹如少女般昂着头,端庄地坐着、目光柔和。她说:"我的生活大多粗枝大叶,如果有什么能让我年轻,大抵是写作的热情吧。"

她爱花,时常"买花比买菜钱用的多",她将花点缀好屋子的角落,做上一桌美食,邀请丈夫的好友前来共享丰盛;她爱动物,时常陪着女儿遛狗,在与动物的相处中,她感受了动物的个性、灵性与不可复制性。

她现在会说:假如我原来能一口气游一千米,现在只游一千米。

那腾出来的时间不是"不挣命"了,而是用更多的"自由自在"与"舒适"体味周遭所发生的一切。

严歌苓:一个

生活给予她的恩赐,她以文字的方式"反哺"。

生命中曾有的裂缝,她用"挣"地方式为自己开出一朵冷艳的玫瑰,长久芳华。

这样的人生,分分秒秒有余香,一分一毫都美丽。


END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