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點聲！”
馬彪左右看看，低聲說：“曹太一和張白龜同為楚人，自然是楚黨頭號爪牙。
張白龜積勞病逝，曹太一自掏腰包，大肆祭奠。甚至因悲傷過度，哭暈昏厥，江湖震驚！
哪怕這兩年朝廷公開倒張，曹太一依然在其生辰忌日時恭敬祭拜！當張府抄家風波平息後，他是第一個給予資助的。
武林文觀使曾贊其本色英雄，風流名士！不得不認，曹幫主卻是忠義英雄啊！”
“這樣啊，大英雄能本色，真名士自風流！曹幫主性情中人。”
姜升心裡用英雄史觀，模擬尋找相似人物，若有所思：“有……那人風範啊！”
馬彪疑惑：“誰啊？”
姜升話鋒一轉：“如此我便放心了，我斷定楚雲幫垮臺，必在今年！而曹太一一倒，葉家必遭牽連，魏國公說不定還要棄車保帥。那時，葉瀟對我的一腳之仇便可報了！”
“你說朝廷要幹楚雲幫？”
馬彪斜嘴笑：“很多人跟你一個看法，尤其是楚雲幫的眾多仇家。
但張白龜死一年半了，楚黨官員紛紛下馬。而曹太一這陰狻猊，不僅沒倒，反而有愈強坐大之勢。
江湖各派眼紅無奈，左等右等，遲遲不見萬歲爺動手。於是說曹太一乃官商，萬歲爺指望曹太一賺錢，捨不得殺！”
“不是不殺，時候未到而已！”
姜升緩緩說：“按我的推演，新君真正掌權。第一，保證政局於己有利穩定。第二，保證有精兵強將在握。
前者為自己政令運行，後者為保護自家性命。皇帝這一年半，都在做這兩件事，得一步一步來，急不得。”
養病期間，當姜升能下地後，喜歡跟馬彪一起泡茶館。對這個時代的各種新聞，收集不少。自然也不會放過今年最火的新聞之一——掌權的天曆皇帝接著倒張。
結合最近的朝堂新聞，姜升接著說：“我聽最近消息，天曆皇上的嫡系大臣申瑤泉，被任內閣首輔，說明政局已穩。
跟張黨親密無間的戚勞虎，被貶廣州。說明已掌握了帝國咽喉的薊州軍。如此，大局已定。
現在才是真正的天曆時代。而且我聽這位年輕皇帝的做為，還是很有抱負的。
百年前，天朝南北內戰，真武皇帝擊敗惠文皇帝奪得皇位。惠文帝從此失蹤，此後諸帝，都忌諱此事。
但這位天子，不僅恢復了惠文帝的年號，赦免了逆臣後裔。還平反了張白龜為打倒政敵而製造的河套冤案。
這種人物，你說，他會容忍一個唱反調的小鹽商蹦噠？怕是已經在磨刀了！”
“這就是英雄史觀？長見識了，這麼說也有道理。不過，我不認為萬歲爺強吃曹太一，是穩妥之舉。
楚雲乃大幫。萬一狗急跳牆，鹽行大亂，會導致國庫收入銳減的。而且我聽說……曹太一跟苗蠻的蝶母宮勢力也有瓜葛，那可是三大武城之一……”
馬彪想得煩躁：“彼其娘之真累啊！話說咱們現在要緊的，是吃飽喝足賺錢養家，操這些閒心幹嘛……老爹，碧眼兒來了！”
兩人進入後臺，馬彪大小眼一縮，驚呼：“老爹！”
半個時辰前。
南都鹽茶知事曾漸仁，字子誠。奉王府尹之令來此赴宴，被安排到二層地樓。
寒暄一番所有相識之人。曾漸仁開始暗暗觀察二樓諸客。
“嗯我看看……鹽幫方面，兩淮鹽行的烏鱗鱒、五香圓、雪花扇……
漕幫方面，淮揚運河的霸楚幫、江南運河的星羅佛、浙東運河的萬魚道……
南都方面，大小十餘個有勢力的幫派。還有花醫柳尋香、酒醫杜愛康、財醫金如山，再加上正給曹太一貼身治療的玄醫蔣無理，四歪醫都來齊了！”
曾漸仁把目光投向臨近一樓舞臺的隔廊雅座上。
那裡，有青如鶴，赤似虎，紫若鳳的三位中年男子。皆貴相雄姿，器宇逼人。
“最後，江南商界的三大巨鱷：福泉卜孚恩，錢塘夏山虎和姑蘇沈華車。嘖嘖！這等大人物竟不在三樓或專門的包間，公然現身於此……”
曾漸仁想著是不是上去打聲招呼。只見沈華車身邊牽著的紫衣女童，歡呼一聲，飛奔而去。身後二便衣護衛，默默跟上。
曾漸仁側身讓過。忽感氣氛一變，三巨鱷身旁已無外人，自身的強人氣場，肆無忌憚噴發。
護衛們自覺圍了一圈，曾漸仁仍能感到其中明顯的敵戰之意。
他捏捏鬍鬚。商場如戰場，巨鱷之間鬥爭正濃，自己一個小綿羊……還是別去摻合吧！
眼光一轉，又見曹家二公子曹柏和五葉的小九葉瀟，在不遠處看戲看得入迷。
葉瀟察覺到他目光，微笑示意。
曾漸仁回禮。心想父兄不在，曹柏身為主人，不去待客卻在享樂，大違禮道。
說起曹柏，不知張師叔在楚雲幫談得如何？這個時候該下來了。
他心念好友，下樓去尋。
“瀟弟啊，你看小燕兒唱得多好啊！”
地樓走廊，曹柏肘撐欄杆，手捧胖臉，痴痴望著臺上“佳人”。剛才強裝的公子風範蕩然無存。
舞臺上正演著名曲《紅線女》。只見臺上，四俊之一的柳雲龍，墨綠色發似瀑布，身穿翠碧繞絲杉，手執龍紋波光匕。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裝扮的玉人面相上，柳眉星目，瑤鼻丹唇。既有秀麗嬌豔，又顯勃勃英氣。
舞畢，輕口相唱。戲腔升起，平上去入、抑揚頓挫、啟口輕圓、收音純細，隱隱有大家之範。
曹柏眼視耳聽，不由得張口探身，醜態畢露。
葉瀟在旁，面上微笑，心裡不甚厭惡。
臺上戲劇結束，柳雲龍行禮下場。
曹柏意猶未盡，戀戀不捨。想起旁邊，還有個戲曲唱腔與之齊名的葉家小九。
心中又熱，問：“對了瀟弟，我記得你們四俊，要聯手演一出四聖試禪心吧？”
“正是！池蘭瑜，柳雲龍，朱建安與小子四個，胡亂編一出新戲，為曹幫主賀壽！”
“瀟弟啊，我妹即將要嫁你兄，都是一家人怎得還如此生分？”
曹柏微醉情熱，一把握住他手。
“相識多日，為兄待你，可是恨不得把心掏出來！不僅幫中諸事都與你相商，這不……連鹽幫至寶白龍璽的事都跟你說了……”
葉瀟背上汗毛聳立，左右觀望，反握曹柏手心：“曹兄若是真待我好，就幫小弟一個忙。”
曹柏將他手心攥緊：“你說你說！天上星星也給你摘下來！”
葉瀟用力抽出雙手，暗指一人：“那邊站著的三位，可是江南商界巨鱷，皆乃稱雄江湖的豪雄。其中那紫衣的沈華車是小弟敬佩之人。你可否將我引薦與他？”
“嗨！什麼三巨鱷四頭魚的，都是我父兄的盤中餐而已！這不巴巴大老遠跑來獻殷勤？”
曹柏左眼柳雲龍，右眼葉小九，哪裡瞧得上三鱷？
“是是是，可目下也不能冷落了他們。曹兄去招呼，順便幫我引薦如何？”
“賢弟既要見他們，愚兄這就帶你去！”
曹柏朝三鱷扔一個白眼：“三個老男人！要不是為賢弟，哥才懶得伺候！”
“多謝曹兄！”
葉瀟唱起戲腔，嗓音之妙，不亞柳雲龍，聽得曹柏心花怒放。
“曹兄帶弟見貴人，小弟帶曹兄去尋那小燕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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