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了十次《紫羅蘭永恆花園外傳:永遠與自動手記人偶》之後

2020年1月10日至2020年1月22日,在公共娛樂場所關閉導致下一次觀影未能成行之前,輾轉兩座城市、坐進三家不同的電影院,我將《紫羅蘭永恆花園外傳:永遠與自動手記人偶》看了十遍。


在看了十次《紫羅蘭永恆花園外傳:永遠與自動手記人偶》之後

0.The Voice in My Heart

對於視情節如無物、視氛圍為生命的觀者如我,觀影次數大概是對一部符合口味作品的喜愛之情的表現。

我真的很想第十一次、第十二次、甚至第二十次地走進影院放映廳,再次沉浸在汽笛、海風、華爾茲與女兒國的呢喃細語中。

我真的很喜歡。

然而每一次走出影院,我在盼望著再看一次的同時,想著的果然還是吐槽為重。




1.Torment

如果讓我說出《永遠與自動手記人偶》在一般意義上的缺點,我大概可以寫出一組恢弘的排比段來轉述我所認同並理解的不同群體的不滿:

比如,對於被拉去看電影的我爸來說,情節的溫吞與煽情的刻意大概是一種折磨,畢竟途中他應該睡著了不止一次,以至於走出影院時連自己在哪兒都沒想起來;

比如,對於部分核百合的支持者來說,百合營業與對觀眾的討好顯然是一種原罪,當然對於這一點我持保留意見,畢竟我認為對於該類創作者行為的界定很主觀;

比如,對於很多「純路人」觀眾來說,背景的模糊與敘事的斷裂造成了一種陌生,和其他動畫長片相比,“代寫信件的自動手記人偶受王室委託為身世複雜的貴族小姐擔任家庭教師”,怎麼想怎麼覺得有些不自然,對那小姑娘的寶石特寫又是怎麼一回事?

比如,對於相當數量電影愛好者來說,這部作品的敘事方式似乎並不那麼“電影”,倒不如說更像是兩部短片拼合在一起,哪怕作者試圖用情節上的呼應來達到兩部分的平衡。

再比如,長大後泰勒塑造的用力過猛、長大前艾米背景的避重就輕……

如此種種,無一沒有道理。

可是對於我個人來說,問題似乎並非出自這裡。

直到我意識到,我好像並不特別在意送信這碼事。

或者說,這部電影總是強迫我意識到送信這碼事。


在看了十次《紫羅蘭永恆花園外傳:永遠與自動手記人偶》之後




2.Ink to Paper

薇爾莉特與艾米相遇,為她書寫寄給思念的妹妹的、寄託著帶著魔法的言語的信——我深受感染;

薇爾莉特與泰勒相遇,教她認字、陪她生活,幫她寄出送給音信杳無的姐姐的信——我深受感染;

艾米與泰勒相遇、分離,又一定會在未來的某天,因為承載著幸福的信件而重逢——我深受感染;

可是,三者湊在一起,又冠上一句“郵遞員送給人們的,就是幸福”的昇華語時,卻像是一支嶄新的鋼筆蘸飽了好墨,最終卻一筆劃破了一張珍貴的宣紙。

「寂しくなったら名前を呼んで」

「君の名を呼ぶ、それだけで二人の絆は永遠なんだ」

當黑色的熒幕上出現這兩句話時,我會想到艾米最終在舞池中輕聲說出的那句“薇爾莉特,謝謝你”,會想到薇爾莉特在清晨傾瀉的陽光下帶著微妙阻隔感的“哪裡也不能去,伊麗莎白小姐”,會想到插敘的情節裡、緊緊摟著懷中泰勒時艾米幸福地叨唸,也會想到蒙太奇手法下,相隔甚遠卻又似在身邊的巴特萊特姐妹二人彷彿聽到對方呼喚的表情。

可唯獨想不到這些情節為什麼一定要被無處不在的“送信”所籠罩。

薇爾莉特、艾米、泰勒。三人彷彿構成了三組奇妙的姐妹,直到無處不在的「信件相關要素」將所有的感觸全數擊垮。

薇爾莉特作為自動手記人偶與艾米和泰勒相遇,艾米因為自動手記人偶而得以與泰勒在心靈上重逢,泰勒因為童年時來自思念的姐姐的信而產生了要做郵遞員將幸福傳遞給人們的念頭。

這是我為反覆出現的寄信相關要素所能做到的串聯,然而在我看來這沒有絲毫意義。

因為即使把自動手記人偶的身份去掉、把郵遞員的期望去掉,也絲毫不會影響這部作品中,對薇爾莉特-艾米、艾米-泰勒、薇爾莉特-泰勒三組姐妹關係的塑造。

試想,假如薇爾莉特真的就只是家庭教師,外傳的故事難道就不能以其原來的方式繼續嗎?

家庭教師薇爾莉特在一次工作中偶遇貴族小姐伊莎貝拉·約克,瞭解了她作為艾米·巴特萊特的過去,並鼓勵她將自己的思念傳達給因外界阻力而分離的妹妹——泰勒·巴特萊特;若干年後,泰勒找到了薇爾莉特,又以相似的方式,重新連起了被外界強行隔斷的姐妹間的紐帶。

這造成的直接後果是,作為主題的載體和主題割裂了。

噢,前提條件是,下面這個歸納真的就是創作者試圖傳達的主題。

「通過信件傳遞幸福」、「作為自動手記人偶的薇爾莉特在代人寫信的過程中找尋愛的意義」,外傳的創作者試圖將這二者圓滿地融合,最終卻造就了滑稽而古怪的觀感:

如果故事的主角只是艾米與泰勒,那麼以信件作為線索是合理的,薇爾莉特的存在卻顯得多餘,因為影片前半段她在情節推動上的作用基本就是人肉吐真劑,然而吐真劑是不太需要和艾米進行如此多的互動的——甚至艾米的獨白讓吐真劑的存在必要與否都要打上個問號;

如果故事的主角包括薇爾莉特,那麼,與她同艾米、泰勒兩人的相處情節相比,「代寫信件」這一過程反倒成了一種為點題而點題的累贅——作者是有多覺得觀眾。

永遠與自動手記人偶,至少在很多觀眾眼中,and變成了or,並列句成為了單選題。

不如,改名Violet Evergarden :the Sisters怎麼樣?


在看了十次《紫羅蘭永恆花園外傳:永遠與自動手記人偶》之後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3.To The Ends of Our World

在第三次走進影廳、享受35元包場觀影套餐時,我開始思考這樣的問題:

為了看什麼呢?創作者希望我看到什麼呢?

在又一次地因為「這裡是我的牢籠」「哪裡也不能去」「山下的村民說伯爵偶爾下山,可一次也沒見過伯爵夫人」而失語、因為艾米看向禮堂壁畫上的白鳥後閉眼旋轉而戰慄後;在又一次地聽到藤田監督不厭其煩地藉由泰勒與她師傅貝內迪克特之口重複「郵差給人們送去幸福」後;在又一次地發覺自己會將注意力集中在艾米睡前指尖纏繞著的薇爾莉特的髮梢、集中在新時代女性人偶不再將結婚後辭職作為唯一出路後——

我發現我以為創作者想讓我看到的,和她真的想讓我看到的,似乎確實不是同一種東西……

我以為創作者著力描繪的,是命運牢籠中的少女與滾滾向前的時代洪流兩相對比之下的悲哀,是無法掙脫的枷鎖與三月間的短暫幸福互相映襯下的惘然,是薇爾莉特與艾米互相扮演利茲與青鳥、拯救著對方又無法拯救對方的失衡與齧合,是川端康成,是《少女的港灣》,或者,從另一種角度說,是戰火中偶然拾得的寶物般的親情被命運拆分捉弄、可卻依然緊緊握住永不放手的故事。


在看了十次《紫羅蘭永恆花園外傳:永遠與自動手記人偶》之後


可是,京阿尼好像真的只想告訴我,代寫信件真的是可以讓人體驗生活、從而明白「愛」是何物的。

然而為什麼就一定要平白無故繞這麼一遭呢?

或者說,你繞這一遭,起碼別讓我覺得你多繞了遠路啊?

雖然我真的很喜歡外傳創作者們提供的、能讓我打出上面那一段「以為」的故事框架,但是創作者自己最終講出的故事,真的讓我很失望。甚至一度讓我覺得,如果原作的設定脈絡,不是“在與代寫信件的客人的接觸中尋找愛的意義”,會不會更好一點?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4.An Admirable Doll

可是,我想如果有機會,我大概還是會想盡辦法又一次地走進影院。

畢竟,雙馬尾和羊角辮的薇妹真的很可愛。

當然,更重要的是,雖然故事講得不如意,但是至少提供了「我以為」的空間,這未嘗不是一種享受。前十次觀影的動機,大概也在於此吧。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