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唯一教训就是我们从不记取教训


历史的唯一教训就是我们从不记取教训


西闪/文

“人类唯一从历史中学到教训,就是人类无法从历史中学到教训。”当我早上看到新型肺炎死亡人数超过非典的消息,我的脑中闪过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有人以为这话是黑格尔说的,其实不是。黑格尔他老人家思维缜密,怎么可能说出逻辑上不成立的话句来?然而,逻辑有误,不意味着没有意义,因为人类的全部事实并非逻辑可以覆盖的。

所以我开始追忆2003年非典期间的个人经历,从恍惚的记忆里搜寻十多年前的痕迹。可叹我这人记忆力太差,记不住太多事情。


历史的唯一教训就是我们从不记取教训


不过我的检索能力很强,知道从哪里去寻找个人记忆的碎片。很快,我找到了2003年的工作记录、个人网志,包括我发表的文章以及采访日记,大致忆起了非典时期的情景。

作为1998年上网的中国第一批“冲浪者”,我最早得知非典疫情,当然是在互联网上。那时候没有新浪微博,没有智能手机,也没有微信,所谓互联网,使用者只是相对少数的人群,不是大多数人获取讯息的途径。而这个互联网,主要存在的方式是个人电脑,以及电脑上的论坛、社区,还有两种即时聊天工具MSN与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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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获知广东出现不明传染病,不是在论坛,就是在MSN。当时我长期混的几个论坛,比如“金庸客栈”、“读书沙龙”都已日暮西山,但还算信息活跃。而MSN方兴未艾,是媒体工作者最时尚的交流手段。两者提供的资讯相互参详,我于2002年12月基本知晓了疫情。

也就从12月底开始,国内论坛所有非典型肺炎的讨论都遭到封锁。有讯息被屏蔽,有ID被销号。总之,消息只在小范围流传,从未得到官方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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讯息封锁必然导致疫情失控,万幸的是,民间得到“谣言”相助。到了2003年1月,小道消息四溅横飞,人们通过各种私下渠道获悉,有一种可怕的莫名肺炎在广东蔓延。我家的亲友也从深圳打来电话告知情形,白醋脱销了,感冒灵没有了,板蓝根告急。我们赶紧购买了整整一大纸箱的药品寄往深圳。

然而官方毫无动静。直到2003年2月10日,广东省政府才首度发出新闻通稿,正式宣布非典的存在。这一时间点,是此次搜索的结果,不在我的记忆里。

我的记忆里最深刻的是2003年的3月,因为在非典疫情最严重的那个时候,我到了北京。我先是拜访了华新民女士。她是北京胡同的守护者,很早就致力于传统建筑与城市格局的保护。当时我就知道,她必是一位值得钦佩的失败者。第二天,我又去了中国棋院。在那里跟国手常昊聊天。当年的我,对围棋比较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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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天的具体内容记不得了,只记得常昊说话很轻柔,26岁的他仍像一个单纯的少年。我心想,心无旁骛,专注棋道,大概就是青春的奥秘?两人聊得愉快,偶尔笑出声来,一旁复盘的棋手会抬头看看我们。依稀记得,王磊和俞斌狐疑的神情。

我还记得,从位于天坛东路的中国棋院出来,尽管天气美好,一路上却几乎看不到行人。这一个月,全国两会在京召开。3月6日,报告出现了北京第一例病人。3月15日,世界卫生组织正式将该病命名为非典。

差不多同时,《三联生活周刊》的朋友苗炜跟我联系,说要把我给周刊写的专栏文章收录入书予以出版。而今想起,苗炜和我聊到非典了吗?不记得了。

3月下旬,我回到成都。

4月,卫生部部长张文康免职,北京市市长孟学农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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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春天,成都一片萧瑟。记得有一天中午,我戴着口罩从报社步行回家,看见空旷的大街上有一群人正奔往蜀都大厦附近,说是要搜寻一名疑似非典患者的女人。当我飞快地走过东风大桥,在桥上竟然遭遇了小偷。一个胡子拉碴明显不像汉人的小个子,近乎抢劫一般地扯住我的挎包,试图拉开拉链。结果,我俩动了拳头。还好,空旷无人的桥头毕竟还站着一个交警。他悻悻地跑掉了。

后来报社同事告诉我,那名疑似非典的女人只是咳嗽,普通感冒而已。直到6月全国非典疫情结束,成都的情况都算平稳良好。

只是外地的很多朋友没那么幸运。上海的几个朋友被隔离在家,北京的也有。后来黄磊告诉我,他之所以变得这么胖全赖非典。每天无事可做,只好钻研厨艺,顿顿给家人也给自己做好吃的,于是就那样了。记得他解释的时候,我俩抽着烟,一脸的轻松。

不知道新冠病毒还会肆虐多久。有专家认为,拐点不会晚于2020年6月,也有人认为更早。但是不管怎么样,一切都会过去。当然,扛不过去的人只能永远留下了……

历史的教训就是从来得不到教训。至少,在中国这个地方,这是至理名言吧。哦,还有一句话在这里也是硬道理:问题从来不会解决,它只是过去了而已。

过去了,还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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