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紅酒綠的夜晚，騷氣側露的薩克斯，靡靡的氣息在城市的這個角落裡鋪散開來。現代化更新了人們的思路，同時也麻痺了進取的神經。
於是我們無比懷念從前。
作為一個小酒吧的老闆，在年輕的時候得到了幾個大佬的垂青，得到了一筆不菲的收入，現在也能怡然自得地在這樣一個鬧市區找尋一個僻靜之所。酒吧只有十幾平，一個店長，一個店員。
小嵐是這附近大學生的一個學生，每個季度只有一件洗得發白的時令衣服。很輕易地就能聯想到，這是個家境不怎麼樣的女孩子，於是我也沒有再過問什麼。她平常不是很喜歡說話，平常晚上7點左右過來，帶上筆紙來這邊工作。她喜歡等到12點，最後幾個客人離開，坐在長桌靠向賬臺的一端，寫點什麼文章。然後在一個行軍床上隨便睡下，第二天早上5點起床，幫我再打掃一遍酒吧，下班回學校。
她在大一的時候就過來工作了。記得那個時候還在學高數，好像是叫做“微積分”的課程。一個老主顧隨便瞟了一眼，給她浮皮潦草地講了講，她似乎也囫圇吞棗地說聽懂了。
老主顧其實也是一個學生，也是附近學校裡學建築的。當初這個酒館剛做起來的時候，還是他幫我做的室內裝潢，說是什麼作業。我也樂得掏錢，給了他一個展示的機會。
他喜歡在大空間上簡約設計，但是在細節上藏了很多值得玩味的地方。冷不丁地來到這個酒館，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逼仄，不大的空間裡，盡是被一個巨大的長桌佔據了。坐下來才發現，桌子下、牆壁上，有著數不清的儲物櫃。或是鑰匙鏈做的心型設計，或是附近周邊攝影作品明信片，不一而足。
老主顧也是一個內秀的人，他不喜歡張揚的女生。他曾經帶來了一位沾染了太多脂粉氣的女生來，一看就知道是平常工作裡，要談點什麼東西才來的。
他經常是點一杯RIO，搖搖晃晃地喝。他推進門，總是把電腦上的歌單換成自己喜歡的鋼琴曲。他說這樣的樂曲搭配這種酒，很有味道。
我笑笑說，這根本不算酒。
她難得地也笑了笑。
他喜歡她，她也喜歡他。
他不喜歡那些濃妝豔抹的女子，恐怕也不太會喜歡喝酒的女生。
我第一次，在下午6點的時候，看到這個帥帥的男生慌張的樣子。
“老大，幫我個忙。”
“咋了公子，有話直接說？”我在收拾櫃檯，沒抬頭。
“教我做咖啡唄——”陽剛的語調瞬間變成了軟糯得令人作嘔的聲音。
“老弟，我這是酒館。你去旁邊的咖啡廳多好？”我怔了一下，還是沒抬頭。
他叩了叩桌子，提示我看看我擺在桌面的酒精燈。
“好吧，我只演示一次。記得凌晨5點來。”
你見過凌晨五點的城市嗎？
虹吸壺和酒精燈一字排開；牛奶搭配煉乳，溫度正好；攪棒輕輕地攪著，形成了一個漩渦。
“小嵐，我想請你喝杯咖啡。”
“好啊。”
“那你做我女朋友好嗎？”
小嵐淺淺地笑，“好啊——”
年輕人的愛情真簡單，一切都是那麼順利成章，讓一切不合時宜的物什都無可置喙。
只是我只在凌晨5點營業一個小時的咖啡廳，要徹底關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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