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父母雙亡後我被拐賣,遇一好心人收養,15歲他卻對我掏出刀

小說:父母雙亡後我被拐賣,遇一好心人收養,15歲他卻對我掏出刀

昔之南海,有天啟之城,在三山九島之外,海市蜃樓之中。城外有山名曰渥丹,其上結長生之閣,下連勾陳之宮,神人乃居於是,或傳其悉通占星秘術,可見過去未來,凶事詭情。方士斥之邪術,然皆不能禁止。

——題記

1

蘇白一襲黑衣,手持算籌與弧尺,默默地站在皇極經天儀面前,這上面刻畫的星辰諸天在漏壺的推動下緩緩轉動,像是某種神秘不可言說的宿命。

“熒惑守心,有天狼自西北而來;太陰無光,裂章比之前的計算結果偏了九釐——大凶。”

她扔下手中的算籌,沒有理會殿外明珂驟然絕望的神情,漠然接過雪女遞來的二十四股紫竹傘,黑色的斗篷隨著她的腳步翻飛,如流水拂過濃霧。

腳步聲忽然頓住,蘇白仰頭,將手伸出傘外,“下雨了。”

明珂匆匆追了出來,他沒有聽清蘇白近乎囈語的話,只是懇求般的抓住了她的袖子,“蘇白,你再算一遍可好?天啟城屹立南海兩千年,不能在我手上斷送啊!”

蘇白的目光卻一直延伸到了渥丹山之外,那座天啟皇城腳下。寂靜的雨夜裡皇城安穩矗立,纏綿的笙歌自青磚瓦縫中漏出,彷彿最嬌柔糜爛的夢境。厚重的雨水滋養著某些見不得光的東西,各色繁花在雨中不合時宜地盛放,雲蒸霞蔚的妖嬈。

就在前幾日,這妖嬈的花樹下,倒下了第一個病人。接下來短短三天,瘟疫席捲整個天啟城,明珂的族人極為惶恐,下令清城,平民的屍體在城外堆積如山。

她又重複了一遍:“下雨了。”

一切的瘟疫都是由雨水滋生,而她卻從雨中嗅到了極為熟悉的凶煞之氣。

然而縱觀九州大荒,除非是那種魔主大妖出行,才會有萬千凶煞為之開道。

明珂懵懂地說:“你說這梅雨?蘇白你久居渥丹山可能不知道,這雨已經下了近三個月了。”

蘇白握著傘的手驟然一緊,她第一次見到那人,也是在這樣一場連綿三月的陰雨中。

而她原本以為,她可以和那個人流年靜好,歲月綿長。

2

蘇白並不是正統的占星師,論出身她只是個低賤的鮫人。

在千百年前,父母雙亡的蘇白還被捆在市集販賣的時候,沒有人能預想到那隻灰頭土臉的鮫人,會恰好被屠龍看中收為弟子。也沒有人能預想到,半吊子的占星師屠龍,竟教出了九州史上空前絕代的天演大家。

蘇白也曾經問過師父,為什麼當初會一眼看中資質平平的自己。師父吐出一根魚骨,剔著牙說:“因為你長得好看。”

蘇白啞然:“師父,你能從一張久病成災的臉上看出好看來?”

“你懂什麼!”師父哼哼唧唧地說道,“一排十多個小鮫人,個個長得都像剛從地裡拔出來的蘿蔔,乾巴巴的還帶著泥點子,只有你水靈靈的像一顆飽滿的大蔥,為師看著可有食慾了……”

蘇白默默地點了點頭,她好像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師父那天難得出門覓食,順路經過鮫人攤。那時蘇白飢餓到浮腫,應該是同伴中看起來最胖的。

怪不得她跟著師父回家,只看到滿地的殺豬刀。當時她嚇得要死,以為自己即將被鼎烹,眼淚刷刷地往下掉。師父也不解釋,樂呵呵地拿著臉盆來接了小半盆珍珠,等蘇白都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了,才慢悠悠地說:“從今往後,你就當我的徒弟吧。”

這神轉折讓蘇白的哭聲戛然而止。

“我的衣食住行吃喝嫖賭都交給你,家裡沒錢了你要賺錢養家,別人打我時你要第一時間站出來保護我,我開心時你要陪我開心,我不開心時你要想法子哄爺開心,”師父微微一笑,露出鋒利的犬牙,“你要是不同意,爺就吃了你。”

蘇白知道,雖然師父說起來兇狠,但是打那以後,他就沒讓蘇白哭過。一般人家豢養鮫人,都千方百計地折磨它們,令它們終日哭泣,再將淚水凝成的珍珠拿去販賣,等到鮫人哭瞎了眼睛,就把它們的眼睛製成名貴的碧水珠。

但是屠龍從不讓蘇白哭,他覺得蘇白是自己的所有物,欺負蘇白就等於打他屠龍的臉。就連一開始交給蘇白負責的柴米油鹽醬醋茶,在屠龍親自吃過一回蘇白親手做的飯後,他就沉默著包攬了庖廚的任務。

閒了無事,屠龍就手把手地教蘇白占星,他連算籌都用得不太熟練,更別說精細的星辰刻畫。他性子上來了也會教蘇白認字,他寫“綢繆束薪,三星在天”,寫了又匆匆擦掉,又寫“六月其穫,七月蘇白”,蘇白的名字就這麼被起出來了。

屠龍雖然不是那等心思細膩性情溫柔之輩,甚至在平日還會刻意疏遠蘇白。但他的確帶給了蘇白的一切,包括她的尊嚴,也包括她的感情。

要不是這傢伙總是不修邊幅,要不是他真的要求蘇白履行賺錢養家綵衣娛親的義務,蘇白大概會把師父塗上金粉放進神龕供奉起來。

他們之間的相處熟稔得彷彿前生今世的故人重逢,有的時候蘇白會抱怨屠龍的不著調,屠龍也不計較蘇白的禮教。後來蘇白漸漸長大,似乎明白了男女之防,可惜已經上了賊船,她也懶得下去。

殺豬刀到底還是派上了用場。蘇白被帶回家時雌雄性徵都未曾覺醒。直到十五歲那年,師父親自操刀為蘇白劈尾,又給她塗上療傷的膏藥,她在床上躺了三天。

她在自己都還懵懂的情況下,變成了女兒身。後來蘇白從古籍中得知,只有當鮫人喜歡某個人時,才會選擇變成和對方相匹配的性別。

屠龍並不在意蘇白是男是女,他們原本住在天啟城外的渥丹山,屠龍說渥丹山才是皇極經天派的正統。

後來蘇白才知道他是在隨口騙她,皇極經天派的傳承分明是在九州東陸的北邙山,她們這一支頂多只能算末流的末流,可蘇白後來被屠龍拉去北邙山踢場子,靠著一手出神入化的算法和窮盡毫釐的佔術,橫掃北邙山上下十二席長老三十六弟子,人們都開始說,渥丹山才是諸神所在。

山中不知歲月長,一轉眼就是千載時光,北邙山歸來之後,師父終於說出了帶她來山上的真實目的。

他把她帶到後山一處冰洞,破開封印,蘇白便看到了那裡面冰封雪裹的人。

那女子靜靜地沉睡在冰裡,面上淡漠如雪,紗裙之下露出銀藍色的魚尾。

竟也是個鮫人。

蘇白不動聲色地退了一步,她本能地覺得不詳,包括師父看這個女子的眼神,包括這女子越看越覺得面熟的長相。

師父轉過頭來,沉聲問道:“阿白,你能算出她的鮫珠流落何方麼?她叫秋皇,和你一樣,是一隻銀藍尾的鮫人。百年之前她為了救我,鮫珠被人生生擊出體內,險些魂飛魄散。我將她的身體冰封在此。但找不到鮫珠,她也就無法醒來。”

他皺眉,“我向皇極經天派求助,可他們把我趕了出來。我不甘之下偷學他們的占星術,可沒有占星的天賦,我拼盡全力也算不出鮫珠的所在。”

他說:“蘇白,你來幫我。”

蘇白猛然一驚,她突然就明白了冰中女子的長相為何越看越覺熟悉。

那分明就是一張她經常會在鏡中見到的臉——她自己的臉!

3

她已經有多久沒有回想起過去的事了呢。

蘇白撐著傘,天沉如海,雨絲紛亂欲狂,卻有綿軟的香氣從這雨水中滋生而出。她嗅了嗅,香得彷彿摻雜了血腥。

她的眼角微微一跳,連這香氣,都和那天的……一模一樣。

明珂站在她的背後,看見蘇白霍地轉身,一字一句對他說道:“我明日隨你入城。想救天啟城,你便要任命我為大祭司,天地祭祀從此由我掌管。”

明珂想也不想地回答:“好。”

就像那次她站在冰封的洞口,想也不想地對另一個人說“好”一樣。

明珂做事從來都雷厲風行,第二天他就以天啟城少城主的名義將蘇白請了過來。這個女子在萬眾矚目中披著斗篷,衣帶拂動時可見濃霧的緩緩流動。她一步一步走上祭臺,接過那象徵著星辰與月的權杖。

只是在眾人都看不見的地方,蘇白對著濃雲翻滾的天際,微微眯起了眼睛。

明珂在迎接蘇白這件事上表現出異乎尋常的熱情,他在蘇白入主占星臺的第一天就提出把自己的寢宮讓給蘇白住,理由是他的寢宮住起來更舒服一些。蘇白奇怪地抬頭看他一眼,說:“我來幫你,不過是為了償還三年前你救我的恩情。你不必如此。”

明珂訕訕的,他很想說他不是因為有求於她才對她好。在北邙山上,明珂作為皇極經天派弟子第一次看見手持算籌的蘇白時,他就已經萬劫不復了。

那時的蘇白站在三十六弟子的中央,黑色的兜帽擋住了她的面容,只能聽到兜帽下她淡淡地說:“一個一個來比試實在太麻煩了,不如你們一起上吧。”

北邙山上下屈辱無比,但無話可說。眼前的女孩曾經擊敗過他們的長老,要論單打獨鬥,當世沒有一個占星名家能與蘇白比肩。

於是三十六名弟子一齊上陣,其中便包括了明珂。

比試的題目是《天野分皇卷》上最為艱奧的太陰七式聯算,就在明珂眾人還在忙著從渾天儀上抄錄一個個經緯、計算各自的星辰動向時,蘇白已經撿起薄刃,在自己的渾天儀上刻下最後一個十字圓,隨後宣佈了答案。

這個女孩拉下兜帽,帽子下是一張出乎意料的年輕的臉。

觀天海鏡將月光灑在星辰大殿中,天地俱靜,北邙山上下面如死灰,只有蘇白頭頂的諸星在緩慢移動,映出蘇白冷淡如冰雪的面容。

那時的蘇白耀眼得就像天地間開闢鴻蒙的光,誰能想象她最後會葬身於極北荒原上?

明珂動用了全天啟城的人力,將傷痕累累的蘇白從極北荒原的凍土中挖出來時,多少人勸明珂給蘇白安排一個風光點的葬禮,至少要符合她占星第一人的身份,可明珂執意不聽,他用體溫溫暖了蘇白三天三夜,又踏遍九州找遍靈藥,才把蘇白從冰封的沉睡中喚醒。

蘇白知道明珂對自己有救命之恩,所以明珂提出“若你無處可去,不如來天啟城外的渥丹山”,她雖然不想面對舊地舊景,但還是依言來了。

“我其實不需要你承我的恩情,真的。”明珂誠懇地說,“要說報恩,當我把你從冰原下挖出來的時候,你就已經報了我的恩了。”

蘇白聽不明白他的話。

明珂耐心解釋:“你知道千金買骨的典故麼?說的就是以前有一個城主,他想買千里馬,可是一直買不到。有一次他聽說很遠的地方有人在賣千里馬的屍骨,就匆匆趕去,花高價把馬骨買了下來。

“別人笑他傻,他卻說,別人看見我連千里馬的骨頭都肯重金購買,會以為我是真正想要高價買馬,就會自然而然把好馬送上門來。事後果然如此。”

蘇白琢磨出了點滋味,“所以你是說那時的我就相當於是馬骨?”

明珂一怔,剛想說他不是那個意思,蘇白已經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嘆道“城主難為”,然後翩然遠去。

明珂唯有苦笑。

事實上明珂覺得這天底下不會有比他更可悲的人了,他費盡心思地想要對另一個人好,還得遮遮掩掩地為自己的真實心思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其實還需要什麼理由呢,彼時蘇白站在高高的占星臺上,宣佈出太陰七式聯算的答案,她眼底光影交替彷彿要看破這萬年的虛空,她手中握著利刃和算籌彷彿主宰著星辰的宿命,當這樣一個女孩子出現在一個占星弟子面前時,明珂覺得自己很難剋制住愛上她的衝動。

可令明珂絕望的是,在他的眼中,蘇白佔據了他的全部,但在蘇白眼中,他可能只是那不起眼的三十六分之一。

更何況,他知道蘇白的心裡還有另一個人,銘心刻骨。

4

蘇白剛踏出明珂的寢宮,就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

她握著手中的傘,力道之大,幾乎可以看到發白的指尖。她努力平靜著自己的語調,問:“屠龍,是你麼?”

黑暗中那個人化出身形,熟悉的眉眼,嘴角勾起一抹懶洋洋的笑來,“你逃了這麼久,就不怕爺吃了你麼,小徒兒?”

極北荒原之後,她就再沒有開口叫過他師父。在她心裡,那個會笑著喂她飯吃,會冷時給她添衣,會給她劈尾安慰她那一點都不痛,會惡狠狠地恐嚇她又總是在關鍵時候護著她的師父,早就死在極北的風雪之中了。

活下來的這個人,是上古兇獸屠龍。

也只有兇獸的出現,才能讓這天啟城周邊的煞氣蠢蠢欲動。

“秋皇的那顆鮫珠早就不在了,我算過很多次。”蘇白皺眉道,“而我的那顆鮫珠,也早就被你拿走了。”

所以你來這裡,還想從我身上得到些什麼?

她答應過會幫他,所以即使秋皇的鮫珠已經不可能找到,她還是要為他找到另外一種逆天改命的方法。

為這她翻遍了九州的古籍,算盡了八荒的星辰,耗盡心血,終於查到,極北苦寒之地的萬妖之王陵墓中,陪葬著另一顆千年的鮫珠。

屠龍將信將疑,但還是選擇跟著她去了極北荒原。

蘇白後來想,她一生算無遺策,可人心這種東西,她始終算不透。

就像她不知道,屠龍到底是什麼時候對她起了殺心一樣。

妖王縱死,墓中的兇戾之氣也完全不是蘇白這種水平所能招架的。也就是在墓中面對墓獸時,屠龍一改往日庸庸碌碌的形象,從墓獸的爪下救出了蘇白,她才知道這個看起來慵懶無害的人,竟也是九州兇獸之一。

明明坐擁著這樣強大的力量,難為他平日總是偽裝成一副凡人的樣子,估計也是怕氣息煞到了小徒兒。

鮫人的生命,可脆弱得很,經不起兇獸氣息的折騰。

論級別屠龍大概能和妖王平起平坐,只是他身邊帶著一個拖油瓶,又礙著墓室內機關符咒眾多,勉力也只能替蘇白扛過大半攻擊。他們且戰且逃,慌忙之中不辨東西南北地闖進了一間密室,蘇白下意識地掏出星盤一看,心就涼了。

這是死地。

而屠龍的眼睛卻亮了,他分明看到,在這間密室的最高處,供著一顆柔和發亮的鮫珠。

那墓門在他們踏入時就立刻閉合,無數屍媼從牆壁的縫隙中爬了出來,這種小蟲伴屍氣而生,根本不懼墓室內的陰寒,它們的牙齒鋒利得能齧咬金屬,一點兒也不挑食。

屠龍挽著袖子就想跳下去拿那顆鮫珠,被蘇白咬牙止住,“你瘋了?沒看見下面全都是屍媼!”

這是她情急之下第一次沒有喚他師父。

屠龍卻根本沒耐心聽她的話,“這點小蟲咬不死我。放手,我要去拿鮫珠。”

“那不是普通的屍媼!你以為你是兇獸那又能怎麼樣?它們連妖王的骨頭都啃得動,你就這麼想找死?”蘇白死死地扯住屠龍,“而且那裡根本什麼都沒有!陪葬的鮫珠怎麼會出現在這麼一間機關室裡?”

她在占星術上甩屠龍一大截,同樣在星瞳的造詣上也甩對方一大截。開了星瞳之後蘇白一眼就看穿了那鮫珠其實不過是個幻象,可屠龍卻看不穿。

他執念了這麼多年,幾乎要為此走火入魔,怎麼可能在這關頭被蘇白兩句勸說就放手。

蘇白咬牙,退了星瞳,右手一揚,幾根算籌射出。屠龍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盛著鮫珠的小鼎被蘇白打得粉碎,鮫珠緩慢地墜入了下方的屍媼池中。

幾乎立刻,排山倒海的威壓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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