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徑穿過山谷，沿著另一座山脈的山腳微微上升，顯然通往對面的法師塔。我加快腳步，然而此時霧氣突然變得愈發濃厚，漫過樹梢，從我身後湧來。我的雙腳像灌了鉛般沉重，身體疲憊至極。濃霧模糊了我的視線，阻塞我的呼吸，我感覺它正把我往後拖，彷彿那霧氣有它自己的生命和意志，那意志便是絕不讓我離開山谷。

在窒息的恐懼中，我忍不住開口呼喊。

“救命……請幫助我！”

聲音像池中石子般掉入濃霧，蹤跡全無。但緊接著，前方傳來腳步聲。

“以刻俄斯之名，我命你們回到來時之地！”

那聲音不大，卻很清晰。隨即，從前方吹來的風驅散了四周的霧氣。

現任法師阿利西亞高舉法杖，猩紅法袍在身後飛舞。強風從法杖內湧出，帶著近乎肉眼可見的尾跡掃過我身側，吹向我身後的森林，所及之處，濃霧消散如輕煙。我彷彿聽到它們發出一陣不甘的嗚咽，被驅趕著退入了森林深處。

阿利西亞放下法杖，長髮緩緩落回她的肩膀。

“我以為你會到得更早一些。”她說。

我仍然驚魂未定。“剛才那是什麼？”

“不存在卻想要存在的東西。”她簡單地說，彷彿那是一個十分易懂的答案。在我試圖問更多問題之前，她已經轉身往回。

“走吧，太陽快要落下了。”

我跟上她。此刻我腳步輕快，呼吸輕鬆，心中再無疑慮。甫一登上山腳，法師塔便出現在眼前，纖長的塔身一側沐浴於夕陽餘暉中，另一側沒入陰影，顯得神秘而莊嚴。

ΙΙ 法師之塔

從近處看，法師塔高得令人望而卻步，但塔身又是如此纖細，任人如何推斷，都絕無可能支撐起那不屬於塵世的高度，那麼唯一的解釋，便是塔的頂端確實連接著眾神所在的天宇。塔身通體潔白，透出玉石的溫潤光澤，其上間隔鑲嵌著一扇扇半透明的窗戶，看起來像由水晶打磨而成，但我不知道有哪一處礦場，能開採出數量如此之多、色澤又如此美麗的石料和晶體。整座塔渾然天成，看不到縫隙或拼接的痕跡。從雕刻著莨苕葉紋樣的弧形拱門進入法師塔，便來到了異常寬敞的底樓大廳，其寬敞同樣給人違背常理之感——圓形大廳的直徑比村中神廟的長邊還要長上一倍。也許，正因為法師塔是那麼的高，才使我在對比之下錯估了塔身的寬度？

我仰頭看向大廳的頂部，隨即瞪大眼睛。

真知之火！

它高懸於大廳的正中央，就在距我約三十尺的上方。我不由屏住呼吸，唯恐驚擾火焰周圍的空氣，但這擔心顯然多餘——火焰就那樣凌空燃燒著，不知以何維繫，不知以何為依託，其光芒柔和均勻，沒有絲毫晃動地遍灑於大廳之內，即使是遠處的牆根也被照亮。看起來，別說是我的呼吸，就算是狂風暴雨也不會動搖它分毫。

“第一次踏入這裡的時候，我的反應和你一樣。”阿利西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