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鵝湖之會”,很多人都會想到朱熹和陸九淵的那場關於“理學”和“心學”的辯論會。
但多數人不知的是,詞壇上也有一場“鵝湖之會”,說的是辛棄疾與他肝膽相照的好友陳亮。
也許陳亮此人我們並不熟,但是辛棄疾的那首《破陣子·為陳同甫》,“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想必很多人都聽過。
沒錯,這裡的“陳同甫”就是陳亮。
和辛棄疾一樣,陳亮是個堅定的“主戰派”,一心想著收復中原。
公元1188年,閒居上饒的辛棄疾臥病在床。
一日大雪紛飛,陳亮騎著白馬從浙江特地趕來拜訪他。
聽說好友要來,辛棄疾不顧大夫的叮囑,親自出門相迎。
他和陳亮煮酒論詩,徹夜長談,不知不覺病痛竟好了大半。
第二日,兩人相攜同遊鵝湖。
10多天後,陳亮有事先行離開,辛棄疾曾寫下一首《賀新郎》。
陳亮收到後,當即回了一首《賀新郎·寄辛幼安和見懷韻》。
而辛棄疾讀了這首詞後,想起兩人鵝湖相會的情景,不禁潸然淚下,又寫下了一首《賀新郎·同父見和再用韻答之》。
這首詞淋漓盡致地抒發了他與好友志在收復中原的壯志豪情,尤其是“男兒到死心如鐵”這七字是千古名句,令人熱血沸騰。
全文如下:
老大那堪說。似而今、元龍臭味,孟公瓜葛。
我病君來高歌飲,驚散樓頭飛雪。
笑富貴千鈞如發,硬語盤空誰來聽?
記當時、只有西窗月。重進酒,換鳴瑟。
事無兩樣人心別。問渠儂:神州畢竟,幾番離合?
汗血鹽車無人顧,千里空收駿骨。正目斷關河路絕。
我最憐君中宵舞,道“男兒到死心如鐵”。
看試手,補天裂。
詞的上半闕是對兩人鵝湖之會的回憶。
開頭一句“老大那堪說”,表現了他心中的無限悵惘。
功業未建,可是他卻已衰老,這樣的無可奈何也是令人心疼。
接著的三句寫的是他和陳亮之間的友誼。
“元龍”指的是三國時期的名士陳登,而“孟公”是說漢朝的嘉威侯陳遵。
“臭味”和“瓜葛”在如今都不是什麼好詞,然而最初這兩個詞都是褒義詞。
尤其是“臭味相投”,最早出自《左傳》,“今譬於草木,寡君在君,君之臭味也”。
後來《警世通言》也曾雲“這二位官人,為官也都清正。因臭味相投,每遇公事之暇,或談詩,或弈棋,或在花前竹下,開樽小飲,彼來此往,十分款洽。”
而辛棄疾和陳亮的“臭味相投”自然是指兩人在詞作和志向上的情投意合。
他們厭惡南宋的朝廷的偏安一隅,渴望擊退金人,收復中原,可惜的是卻一直鬱郁不得志,這也是兩人會成為知己的 一大原因。
接下來的幾句都是在回憶他們當日鵝湖相會的情景。
那時的他臥病在床,而陳亮冒著風雪趕來探望。
樓上飛雪的寒意也驅不散兩人相會的熱情。
世人皆看重富貴,他們卻視之如鴻毛。
他們推杯換盞,高談闊論,可是他們的豪言壯語又有誰肯傾聽呢?
大概只有那映照著西窗的明月吧。
那時的他們一杯一杯地喝著酒,聽著管絃琴瑟,何等恣意,又何等無奈。
詞人滿腔的激情都濃縮在這上半闕的敘事中。
與其說他是在想念友人,不如說是在懷念那時豪情壯志,暢談天下的他們。
如果說上半闕,詞人的壯志激情還比較隱晦,那麼下半闕就是直抒胸臆了,尤其是“男兒到死心如鐵”,安慰了多少失意之人。
開頭通過,一句質問“神州畢竟,幾番離合”,道出了當時無數有志之士的心聲。
從小生活在金人統治區的辛棄疾,一直就夢想著收復中原。
可是到他寫這首詞時,已經40多歲了,這個夢想一直遙遙無期,他心中的憤恨可想而知。
接下來的“汗血鹽車無人顧”,是對當時苟且偷安的南宋朝廷的控訴。
南宋想要收復中原,那麼就一定需要人才,可是當時的“主戰派”卻屢遭打壓。
原本有望收復河山的岳飛,卻因“莫須有”的罪名屈死風波亭,後來的陸游、辛棄疾這些主戰派,全都被排擠出朝廷中心。
想到朝廷的種種行徑,辛棄疾的心中怎能不憤恨?
但是他卻沒有因此而灰心喪志,反而高歌“男兒到死心如鐵”。
原本這句話是兩人相會時,陳亮對辛棄疾所言的。
而辛棄疾這裡直接引用,淋漓盡致地表明瞭他的抗金決心。
這樣鋼鐵般的信念,千百年來感染了無數人。
接著的最後兩句“看試手,補天裂”,將他收復山河的壯志豪情之情推向了高潮,堪稱時代最強音。
全詞慷慨激昂,酣暢淋漓,應該算是最霸氣的一首《賀新郎》,尤其是其中的“男兒到死心如鐵”這七字,熱血沸騰,安慰了多少失意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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