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畢沙羅

《白霜》——畢沙羅

《白霜》 65cm× 93cm 圖片來自網絡

腳步越來越深地陷入不斷抵抗的土壤之中。畫家的呼吸混合著清晨最後一片輕霧。天空剛剛沉重地壓在地平線上。視線所及之處,他看到的同一抹金色,無法估計距離。他也許應該後退,重新找到一個安全的表象,而不是放任自己的行為,拒絕選擇更為確定的道路,尤其是更為舒適的道路。因為這裡的農田沒有任何危險之處。只是會讓不習慣穿木鞋的人感到疲倦。

他不知道自己已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這條根本算不上散步道的小徑通往何方,因為他已經離開了主道。除非從來都沒有過這條小徑……也許它存在另一幅畫上。他本來以為只是簡單地散散步,然而身邊的風景漸漸地變得嚴肅起來。自行描繪著成形。前行逐漸越來越難,四周都是一望無際的犁溝。他找不到人交談。遠處有一個農民,手拿長棍,肩扛柴捆,其實比他想象得還要遠。這是畫布上唯一的活物,他很自然地想要靠近,但是人家還有其他事情要做。他沒有嘗試叫住那個人。寒冷的天氣不適合過多的閒聊。

畢沙羅刪除了我們本來可以依靠的近景。無法重新立足。風景瞬間展開,我們立刻掉落進去。一切毫不生硬的開始,畫家並不想營造戲劇化的效果,但是他毫無先兆地將觀賞者投人田野之中。在畢沙羅的畫布上,除了這種溫和的過渡以及他對疲倦的旅行者的憐憫再沒有任何剩餘。這樣一幅風景畫似乎沒有目的性,正是這一點令繪畫愛好者感到困惑:將這樣一幅畫掛在客廳的牆上,就如同打開一扇窗戶,望向遠方……然而這不正是幾個世紀以來繪畫最清晰的作用之一嗎?

除非我們就是想要身處此地,孤獨地站在大自然之中。因為畢沙羅只是想表達這一點,但是他表達了它的全部。他那艱澀的結構挑起了非常尖銳的感受,昭示著我們都被困在原地,或者我們要繼續前行,但是永遠不確定自己會走向何方。超越世俗的觀念和推理,他毫無徵兆地捕捉到一個不可思議的概念,那就是我們是活著的,而我們眼前鋪展開的大自然是廣袤而永無偏見的。

觀賞者陷入畫面之中。他很想向前衝,但是他感到虛弱。土地絆住他的腳步,他明白畫家不會真的讓他向前走,至少不是立刻:他必感受土地的引力,然後才能前進。在畢沙羅的畫中,一切都要慢慢來,每一筆都清晰獨立,每條犁溝都有價值,如同我們塑造所有東西的意義。畫面的結構隱藏得很深。它假裝自己並不存在:風景無法從畫布本身剝離。前者不是遠離後者,深深地挖掘幻想,而是與其載體相適應,全身心地訴說。一種對土地的顏色無動於衷的改變,倒退的陰影形成脆弱的平衡。我們看到其他顏色剛剛到來,已經顯得活潑而強烈。畫面將對最微小變化的承諾和等待隱藏在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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