鴆酒被綠珠搶過喝了，流著血跪在地上朝那群高高在上的女人磕頭，請求陛下饒了自己，說她願意來世做牛做馬償還他們的恩情。
她還記得，綠珠七竅流血笑著對自己說的話：“小姐，對……對不起，這一世是……是奴婢無能，不能……不能護得小姐平安……不過，奴婢……奴婢這條命本來就是小……小姐給的，奴婢一定……一定拼了命，不讓小姐……小姐……”
鴆酒是御賜的，說是一杯就只有一杯。
綠珠喝了，那麼，給她的，便是扭成一團的，殤兒曾經戴在右手腕上的金釧子。
她還記得金釧劃破喉嚨、鮮血浸透口腔的窒息，被人用拳頭掰開嘴，拔掉牙齒，拿金釵往下塞的痛苦。
活生生痛死的感覺是那麼清晰，她一點也不敢忘，也不能忘。
她都記得。
“姬……奕，我……我恨……恨你……”
滿是怨恨的聲音被窗外電閃雷鳴的咆哮掩蓋，殷紅的鮮血順著嘴角一點點地流淌，很快就染紅那顆軒轅奕曾經御賜給殤兒的異域寶珠之上，暗紅的光華低沉而神秘。
婢女已經走遠，趙言兒的瞳孔也逐漸擴散，若是此時有有心人，站在趙言兒所在的位置朝窗外看上一眼，就會看到一個百年難得一遇奇景，虯枝般的閃電一條條地扭成一團，齊齊聚在一個黑沉沉的雲朵之下，而云朵之中，一個看不分明的漩渦正開始緩緩逆行轉動……
遠處山寺遙遙傳來一聲鐘響，趙言兒的眼神逐漸恢復清明，低頭看著自己幼小卻毫無傷痕的手掌，緩緩捏緊了雙拳，她曾經在那晚抱著綠珠的屍體對天發誓，若有機會重來一世，她絕對會讓那些傷害她的人，全部血債血償！
“轟隆！”一聲天怒，擠得滿滿的趙府大堂內，眾人也都是臉色漆黑。
重重的柺杖敲擊在地，趙府最具權威的老夫人幾乎都要被氣暈過去了，指著站在一旁低頭不語的蘇清遠就開始教訓：
“你看看你教的好女兒，當日三殿下求娶，答應的是她，如今聖旨下了，悔婚的也是她，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敢抗皇命！啊！她不要命，我還要臉呢！”
柺杖幾乎要朝著蘇清遠頭上戳去，蘇清遠卻咬著牙不肯說一句話，她雖然不清楚為什麼言兒忽然的這番舉動，但她深知，自己的女兒不是任性妄為之人，突然悔婚，肯定是有原因的。
見蘇清遠不做聲，老放入幾乎要打過去，好賴在趙恆志的勸說下阻止下來，不管怎麼說，她現在是言兒的母親，而言兒現在還是皇上欽定的未來的三皇妃呢。
“娘，消消氣，言兒肯定也是燒糊塗了，回頭叫大夫好好看看，是不是邪祟入體了……您……哎喲……”
“我看你才是邪祟入體，哪個邪祟這麼大的膽子，敢衝撞皇命！”
“娘，那您說，言兒現在弄得整個太慈都知道了，我們該怎麼辦？”
“哼，怎麼辦？你生的女兒，你說怎麼辦？子不教，父之過！”
被母親當著妻妾僕人的面當眾數落，趙恆志臉色也難看至極，心裡暗暗惱恨自己愚蠢的女兒，三皇子求親的榮耀，這個蠢貨竟然現在拒絕！害得他這兩天一上朝就被人恥笑家教不嚴！
大堂裡頓時又死寂一片，只聽到窗外不斷響起的雷鳴，好半響，終於有人低低地開口了：“那個，老夫人，陛下只說的是趙家女兒，並沒有說一定是三小姐，不如讓蘭兒替她應下……”
花姨娘的話還沒有說完，被她這自以為是的話氣得半死的老夫人拿起身邊的茶杯就砸了過去：“你這個蠢貨，趕緊把你那點齷齪的心思收收，你當我是傻子呢，還是當皇家人是傻子，狸貓換太子，嫡女已經算是高攀了，你那個庶出的女兒，也敢拿出來提，給我滾！”
幾乎被家裡的小輩給氣死，趙老夫人被趙恆志扶著坐在椅子上直喘氣，就在這時，大門忽然從外面被推開，一個丫鬟驚慌地喊道：“不好了，三小姐在祠堂暈倒了！”
眾人頓時慌了，手忙腳亂地弄成一團，老夫人卻是鎮定自若，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之後，重重地用柺杖敲擊了一下地面，威嚴道：‘吵什麼吵，又沒有死。’
眾人不敢說話，老夫人掃了一眼繼續道：“暈過去更好，從明日起，對外宣稱言兒這幾日燒糊塗了，臥病家中，不見外人，把她給我好好關起來，什麼時候知錯了，什麼時候讓她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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