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壁淇縣:朝歌老街(原創 王劍冰)

朝歌老街,老得蒼顏皓首,氣宇軒昂,它上接殷商的那個春天,下至今天的這個早上,而後直至地老天荒。站在文昌閣望過去,你會望見三千年的蒼茫與滄桑。

作為商朝晚期帝都、周朝衛國京都的朝歌,東臨淇水,西依太行,是物華天寶之所,山水護擁之地,曾三城相套,九門相照。淇園重彩疊翠,城河碧波環繞,更有摘星樓威震八方。朝歌是東方歷史凱奏的樂章,老街亦當是中國文脈不容忽視的部位。

鶴壁淇縣:朝歌老街(原創 王劍冰)

朝歌老街,老到了歲月的骨子裡。它的下面,疊壓著五百年的建都史。紂王的車輦在這裡碾過,妲己的香豔在這裡飄過,《封神榜》的故事在這裡演繹,《詩經》的斑斕在這裡閃爍。

“朝歌夜弦五十里,八百諸侯朝靈山。”赫赫場景還在影視上映,“瞻彼淇澳,綠竹猗猗。”“邦畿千里,維民所止。”聲聲浩嘆仍舊餘音漫卷。哪裡是當年比干、箕子的宅院?莊姜和許穆夫人的身影,曾在哪個巷口閃現?荊軻壯士的故居,從何處邁進門檻?王維、岑參、高適來時,留宿於哪家客棧?天地翻覆,風雲變幻,沒有人說得清楚。這時你會想,你是看不清老街的,你看到的,是老街的虛幻。今天仍有動聽的方言,廣佈著朝歌的風土人情、故事傳聞、戲曲唱段,或都與老街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

老街不可複製,老街的氣質裡有著朝歌的靈魂,藏著沉厚的文化積澱與人格體系。世事變化改變不了老街的意識,它仍承商衛之餘緒,帶明清之溫情,接近代之記憶。此中過往,你或有人面不知何處去的感慨,更有桃花依舊笑春風的驚歎。

朝歌老街,老得無與倫比,到處是深深淺淺的時代烙印。一個老井,半街筒子的人都來打水,一座食堂,留住一條街的口味與排場。老浴池迴盪著痛快淋漓,老書店翻動著詩書雅章,兩百年的店鋪依然吐納人間煙火,數十年的劇院仍在傳出粗喉亮腔。老牌樓,老石橋,老酒館,老作坊,無不泛著時間的包漿。不定哪裡一塊碑石,上面所載非明嘉靖也是清順治年間。走進這樣的老街,喜歡是藏不住的,嘴巴不說,眼睛也會說出來。

鶴壁淇縣:朝歌老街(原創 王劍冰)

朝歌老街,老得有時會疼。偶爾哪裡會有片瓦滑落,哪裡會塌掉一個脊簷。不時地整修,不時地喚回。生命的傳續,使一個個院子,充滿了神秘。一座座瓦屋挨在一起,挨著才踏實,才安逸。每一條衚衕,都是老街的經絡,深入進去,似永遠到不了頭,每一道拐彎,都藏著一個景緻。總能見到墨團一般的老皂角、老海棠、老香椿,它們鄉親般廝守著,幫老街打量遠來的風和遠來的人。


朝歌老街,老得有些想你。風在向南吹,南來的大雁,劃過老街的上空。紫燕恰恰,剪開翻花的柳絮。不斷念家的人,會不斷地走來,在鄉愁裡找到兒時的記憶,而後尋一處住下,守著瓦,與明月來一次對飲。長久的渴望與追尋,終有一天被老街一語道破。當然,不忘品一品這裡的無核棗、纏絲蛋、淇河鯽,翻翻厚重的殷商文化,登登鬼谷子的雲夢山,喝喝靈山上的靈泉,體味一下珠水橫襟無限碧、古城隔岸有餘青的沬水與大地。

朝歌老街,老得讓人回味。黃昏起了微煙,老街的磚瓦、石條、樹和竹都帶了煙氣,煙氣同淡藍的色調融在一起,漸漸融成了夜。亮起的紅燈籠,增加了夜的凝重。偶爾有門響,隨即又陷入靜寂。哪裡起了琴聲,抑抑揚揚的。槐花在這聲音裡降落,一片片地白了坑塘。夜擠在窄窄的過道里,擠出老街悠長的鼾息。你只要在這樣的地方閉一閉眼,就會掉入深深的睡眠。

鶴壁淇縣:朝歌老街(原創 王劍冰)

當朝霞染紅街角,哪裡出現了第一聲吆喝,店鋪門板次第響起,老街又開始了嶄新的一天。每一個生活在這裡的人,都把自己奔放成一滴水,滋潤生命的安適與舒展,滋潤共同的自信與自豪。

黎明剛灑過雨,石板尚有些潮溼。上面跑過一個小女,帶有水音的腳步,被陽光一格格牽著,讓老街有了一連串的脆響。

老街不老,朝歌常新。(王劍冰 2020年元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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