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真快，今天已是己亥年冬日的大雪節令。今年不怎麼冷，多是溫晴的天氣，雪花飄飄似乎是遙想。剛好星期六，學校指派我陪著學生朱金陽去六安皋城中學參加全市中學生硬筆書法競賽。朱金陽同學是縣賽的優勝選手，縣教育局推薦他參加市賽。
天沒亮，我們便從杜店中學出發。八點鐘我們到達比賽指定場地一一皋城中學北二樓的一個教室裡，教室裡空蕩蕩的，只有冬早的清冷，還能聽見回形樓中一兩聲鳥的叫聲。
作者與學生朱金陽合影（來源 | 許召國）
和我們差不多進門的是一位三十多歲的婦女，帶著一個小姑娘。我以為她們是師生關係。便問：“你們哪裡的？”婦女答道：“我們是霍山漫水河的，她是我女兒！”婦女個子不高，皮膚很白皙。小姑娘臉盤方正，扎一個馬尾辮，眼睛明亮忽閃著。髮間生得高，額頭廣，一看就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在桌前坐著端方四正的。
“是老師陪你們來的嗎？”我問。她性格倒是很開朗，笑著說：“她老師今天有事，只好我陪她來了。”“那你們昨晚上來六安住了一晚？”“沒啊，我們早晨從霍山坐車到南站，再打的來到這！”“多不容易！”我說。“她第一次來六安，我們住在大山裡面，孩子也不像市裡的孩子上了書法輔導班，她自己學的！”白皙的媽媽有點自豪。
霍山汽車站（攝影 | 束文傑）
媽媽的語中充滿了暖意，她聰明漂亮的女兒應當感悟深切。天下的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康成長，領著他們走過萬千路，揹著他們趟過一條條河。
為了能今早準時來六安參賽，我想她孃兒倆昨晚準備了一宿。母親謀劃著不能誤點的行程路線，不能有一點差錯，她要周到地考慮每一個細節，她們應當在哪裡吃早餐，都納入了這個“作戰計劃”。太陽昇高了一些，教室裡更亮了，遠道而來的兩個賽手，趕在別人的前面走進了考場。
我曾經也有母親，我學生時代也曾經參加過競賽。一年春草瘋長，田野蛙聲一片的時節，一彎曦月掛在我家草屋上，想必只有三四點鐘。母親起床了，她煮了小半鍋糯米飯，搋上香蔥，放點油鹽，讓我吃飽飯。我要到鄰近學校參加公社組織的學生競賽。母親沒有文化，她不會告訴我：“直掛雲帆濟滄海”這樣高雅而激盪人心的話語，她只是給我換上了乾淨的粗布衣。“天亮還早，你還去睡會兒！”她洗鍋碗，又摸索著餵豬了。想起來了，那時我們村莊還沒用上電，記憶的月光是那樣的清幽明亮，它一直還掛在我心靈的深處。
皋城中學校園（攝影 | 許召國）
皋城中學外的梅山北路，我是非常熟悉的。今天早晨仍是車水馬龍，行人熙熙，一陣微風吹來，略帶點寒意，我下意識地把頭往羽絨服裡縮了一縮。十多年前，我的孩子在六安一中讀書，母親在六安陪讀了兩年。這條路上的六安供電局，門頭上的銅字依然金黃。只是旁邊的一個繳費小站，我透過車窗玻璃沒有找到它的存在，大概被智能化擠出了梅山北路。母親是個鄉村老人，不識字，她在城南的馬大姐帶領下，學會來到這裡繳費。一個星期天，我到六安探望，母親高興地帶著我來到繳費站，表明她自己會繳出租房的水電費了。我的心裡一陣酸楚，母親不屬於這個城市，正像魚一樣，不能在樹上生活。回我們租房的淠綠新村，我覺得這梅山路有千萬里長，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滿街的人影是那樣的散亂。
母親在這座城市，做飯洗衣之餘，她有時撿點廢紙板，她是閒不住的。城市許多人富有同情心，他們以為我們家庭貧困，還有人用帶子紮好一捆送給母親。母親為此很高興，她在這舉目無親的城市，還能掙點小錢，為我們減輕一元兩元的負擔。小區裡，母親走動著身影，她甚至結識了幾個老姐妹。她靈巧的雙手，給老姐妹們做上一雙雙布鞋，那些人也送給我們一些水果食品。
背影（來源 | 圖蟲創意）
母親屬於鄉村，走進城市多麼無奈。我每次去六安回來，她把我送到公交車站，交待我：“把菜園裡的韭菜鋤一鋤，把豌豆地裡的草拔一拔，春天油菜田不能關水？”在公交車上，我發現母親的眼光好失望，她的心一定和我飛到了鳳凰衝的家中。有一日傍晚，我從園地裡回來，夕日欲頹。看著落日的地方，我不知怎麼就覺得那是我母親所在的地方，她一定遙望著家鄉的小山村，淚水又模糊了我的雙眼。
愛是需要投入的，只有投入了才有回報。母親病重在合肥住院，孫子說：“奶奶陪我好多年，我一定要服侍她！”他陪奶奶檢查病情，問診醫生，交款拿藥，還帶奶奶去看風景！
母慈子賢。漫水河的小姑娘一定終生記住這次來六安的昨夜今宵，記住她和母親一路艱辛勞頓，記住母親的護翼溫情，人生路上不會孤單寂寞。
霍山漫水河（來源 | 霍山微生活）
太陽下，我和朱金陽同學的父親談論著子女教育問題，他希望自己的孩子獨立自主，積極向上。他兩個孩子讀書，一個家庭全憑他一雙手掙錢，也不容易，生活中的每個人都是艱難的！
離我們並不遠，那個霍山的年青母親拿著手機自拍，陽光燦爛，笑容甜美。她會拍個抖音，分享給在外打拼的丈夫；她會拍個視頻告訴親朋好友，她女兒好優秀；她會拍個鏡頭告訴女兒，你成長的路上，我陪你萬千長。
成長（來源 | 圖蟲創意）
工作的壓力，生活的重負，讓我們忘記了許許多多過去的日子。今天有個半日閒，陡然地想起，我們行走在萬水千山之中，有著綿遠悠長的父母恩情陪伴著我們，溫暖著我們，激勵著我們。
（出外龍舒人：今日頭條青雲計劃獲獎者 網易家鄉特色內容簽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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