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英姿颯爽的“巴黎名流”,主導著2019年秋冬的風尚趨勢

時尚一直是社會論述的反射,當有些言語達不到震撼力,時尚可能是最佳的聲明象。在這一秋季的巴黎時裝趨勢中,會看到“資產階級頹靡風潮”的復甦。從普遍性運動休閒的趨勢到極致魅力的新潮都發生了急劇的變化,轉變為一種實用性、嚴謹性、精品的風貌。這不僅反映了時尚的循環性,也說明了某個顯著的社會運動。去年11月份,成千上萬的黃馬夾遊行者聚集在巴黎大街上,抗議法國經濟的不公。或許是時尚在反擊,為自己提供“辯護”的版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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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產階級”這個詞在馬克思主義哲學中,被定義為在生產商品的社會中擁有生產資料,佔有工人勞動的階級。美國人和英國人一般將他們穿著打扮的風格視為一種特定的情感,具有行為規範、溫文爾雅、知書達理的感覺。但對於法國人來說,通常指法國中上層唯物主義者、庸俗主義者、及名門望族的簡稱,這個詞本身充斥著意味深長的複雜歷史。

在法語中,“Bourgeois”表示“資產階級”,前綴“Bourg"意為”自治市鎮“、”行政區“。11世紀時期指“住在市行政區的城市居民”,這些人來自商人、行會成員及非貴族的精英人士(比如金融家、職業專家)。他們與更多的無產階級或是城外農民形成鮮明對比,徘徊於普通勞動者與貴族之間。在法國君主制時期,被納入稅制改革的全民公決,相關代表人物組成第三階級”國民議會“參政。

1789年5月,法國國王路易十六為了徵收新稅,中斷了法國一百多年的三級會議,並使用各種手段阻擾第三階級的正常運行。而此時的資產階級與他們上流中“優越者”會面時,遭到了“鄙視”,並被視為"二等政客"。為了流露出他們的不滿,作為資產階級的代表們都穿著統一嚴謹規範的黑色毛呢大衣,並拒絕向國王脫帽。這種明顯性服飾、舉止的行為,或許也暗示了兩個月後發生的”法國巴士底獄“,這是法國大革命中的一個進程。

在這三年之後(也就是1792年7月),該群體的激進派以無套褲漢(sans-culottes)的平民形象推翻了君主制。接下來兩百多年裡,他們成為了當權派,同義為資本主義社會的上層階級。在著裝主面,他們先是刻意拒穿被推翻的貴族們那種華麗的風格,像巴洛克或洛可可時代中花裡胡哨的盛裝和奇葩的造型,主張精英們崇尚低調奢華的品位,以示鞏固身份地位。隨後,這種資產階級黑衣制服的先鋒風格造就了一種美學。這種美學傾向於灰色系溫和的色調、幹練的輪廓線與多功能的實用性面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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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紀時期,“資產階級”為了加強鞏固他們“白領”的聲譽,與“工人階級”形成了對立。這術語被衍伸為指“統治中產階級的人”,他們仰視勞動者,並從中謀取利益,也就是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剝削勞動人民的資本家。同樣依照以往穿衣規則,除了週末,其他日常時間裡都是穿著特定的制服,強調他們理想化的財富地位。法國小說家總把這類“資產階級”描繪成被嘲笑的人物。1972年《資產階級的審慎魅力》這部電影巧妙地體現了對資產階級諷刺性的直白。“資產階級”變成了一個沒有品位、沒有文化、害怕改變的保守派;在女性世界中,漸漸成了一個自大傲慢的家庭主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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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時尚扭轉了這“資產階級”的態度,因為時尚界開始厭倦“嬉皮士”的外觀,越來越渴望結構感。

IT女郎凱瑟琳·德納芙(Catherine Deneuve)在1967年影片《白日美人》演澤受壓抑的資產階級的家庭主婦為尋求快感打破循規蹈矩的生活,設計師YSL為她量身打造了A型輪廓的西服套裝、長至膝的性感(黑膠)風衣,彰顯出身為資產階級家庭主婦“自甘墮落”的颯爽形象。凱瑟琳通過這部影片成為“資產階級”的風尚人物,也讓觀眾重新思考著—"資階級可能越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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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美人》

接下來,70年代成了“資產階級”風潮的巔峰期,奢侈品牌愛馬仕和Celine為貴婦們制定了一系列長至膝的裙子,與皮靴搭配。還有另一些標誌性的風格,比如說香奈兒經典粗花呢套裝也被定義為一種舒適且高貴的新“資產階級”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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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此,一位名為Thierry Mantoux作家出版了一本《BCBG指南》又或叫《法國上流社會BCBG》,重新釋義了這個褒義性的詞彙,將其形容於那些講究優雅與品位的穿著者風格。標題BCBG是Bon Chic, Bon Genre的縮寫,意為“好風格,好姿態",不僅包含對時尚的詮釋,也反映了對生活的良好心態,品位穿著體現了生活方式與社會地位。當然,它也是一個時裝品牌。

不管《BCBG指南》這本書多麼趣味,法國大部分地區仍是按“資產階級”的規則生存,他們是黃馬夾們(代表工人階級與無產階級)生活方式的對立面。當耀眼於無產階級的法國總統馬克龍向他們這國家提議徵收汽油稅時,那些依賴汽車旅行的農村區域的個人經濟狀況可能會惡化。去年11月份那場示威遊行活動僅僅是揭露出資產階級對低層階級苦難的佯為不見。起初雖然很多人贊同通過這一活動求得公平權利,但部分大眾對冬季幾個月裡每週一次抗議活動造成的暴力與破壞感到不勝其煩。時尚零售業,銀行與酒店都受到了重創,許多品牌商家的實體店被打碎或緊閉,失去了假日銷售額。

巴黎時裝設計師同普通大眾一樣,無倖免於困擾他們國家的政治事件。瀏覽2019年秋冬系列品,能夠重現過去法國“學院派風”的感覺。”學院派“是一種端莊儒雅、嚴謹甚微的”完美“形象,這社圈的人員通常是來自富裕家庭的子女。因而,在這實用的外觀中也分泌出些許(斯多葛學派)個人主義的“資產階級”風。

不過,為什麼要把最初的“資產階級”搬上國際性舞臺上?有關時尚史學家解釋為是社會在質疑自己的價值觀。時尚具有象徵性,它並不直率地形容某事物,而是引導我們質疑自己的觀點和價值。儘管“資產階級”這個詞彙並不友好,但在動盪時期,“資產階級”的形象被視為時尚的“避風港”。它是一種懷舊的標記,可以回溯到一個社會清晰構造的時代,象徵著穩定、日復一日的安定生活。人們看到陳舊的事物會有一種令人平靜和安心的感覺。

縱觀歷史,也會發現歐美“資產階級”的時尚風潮總出現在社會結構徹底崩潰之後。第一次是在二戰之後,第二次是石油危機與70年代經濟衰退後。那時期的動盪,出現了亞文化挑戰正統觀念,社會流動性增漲,女性們質疑她們被稱為“與生俱來”的主內角色。在這方面,“資產階級”的外觀不僅僅是對美的懷舊嚮往,可能也是作為對醜陋世界的一種抗衡,被看作在一個重新混合的世界中努力爭取的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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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秋冬系列中,設計師Hedi Slimane(艾迪·斯理曼)為法國品牌Celine的秋冬外觀發佈了一個重大聲明。他設計的百褶毛呢裙、休閒短褲、高筒靴搭配蝴蝶領結襯衫和合身西服、或是經典風毛衣,當模特們走臺時,雙手插入口袋內的姿勢,如同流行於20世紀70年代雜誌上傳播的一種“英姿颯爽”的姿態。不過設計師這樣的表達,很難理解作為Celine新掌舵人的他是想招覽此品牌原來忠實的回頭客,還是為了法國當局形態表示震驚的涵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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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紀梵希以束腰粗花呢和羊毛格子呢的褲套裝與大衣;Miu Miu一系列似曾相識”偽裝者“的斗篷;Chloe避開了以往自然浪漫,青睞於經典的駝色大衣、整潔的牛仔與毛衣裝束,這些品牌似乎都在共勉這“資產階級”風潮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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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梵希2019年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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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u Miu 2019年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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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loe 2019年秋冬

著稱”巴黎最時髦女人“的伊娜·德拉弗拉桑熱 (Ines de la Fressange)認為現在的”資產階級“雖然有可能在模仿過去的樣子,但態度卻完全不同。就好像70年代的年輕人會去跳蚤市場選購一款40年代復古味的服飾,借用老式的輪廓證明他們不是事事講求規規矩矩,而是一個思想開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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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產階級”風格還具有另一種風趣的意味,它精簡、小眾、定製的生產模式也是在抗拒追趕(大量)潮流的從眾心理。街頭風尚雖然搶眼,而且部分元素還很便宜,但當我們眼睛不斷被屏幕上靚麗圖像所吸引的同時,也帶來了視覺上的疲憊感,從而產生心理上的浮躁感。相反,那種低調的精緻剪裁更讓人感到寬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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