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愛恨都不是百分之百

所有的愛恨都不是百分之百

影片的彩蛋是陵墓真實的樣子和警察的辦案過程。據說,當年辦案的線索來自盜墓者手機裡的一張照片,畫質粗糙昏暗,卻瞬間描摹出了一個更真實的現代盜墓者形象:得手後,最先做的事情是拿出老舊的手機拍一張照。

那一刻竟覺得現實生活滑稽可笑,而熒幕上適才上演的種種驚心動魄,仿似一場夢。

文|程城

「你每次對我發脾氣,我都百看不厭,你美得不可方物,我不忍打斷。」

看著滿臉怒色的妻子林白玉,範偉飾演的歷史教授萬正綱不慌不忙,道出了上面這句臺詞。不少觀眾會在這裡笑起來,哪知道很快夫妻間的打情罵俏就要被兵戎相見所取代。高潮的對峙戲裡,範偉眼鏡背後的斯文不見了,由陳數飾演的林白玉的優雅消失了,丈夫死死地掐住妻子的脖子,旁邊的床上有一把槍。

新片《長安道》的靈感來源於一起真實的盜墓案,2004年到2005年之間,貞順皇后陵墓被盜,警方歷經6年辛勤追討文物才得以歸國。這不僅是現今體量最大的歸國文物,也是我國首次通過法律途徑追回的一級文物。那場高潮戲發生在林白玉發現萬正綱的背叛後,範偉、陳數和導演有過很多討論。本來導演還寫過一版臺詞,更狠,萬正綱把林白玉貶得一文不值,後來範偉覺得不對,兩個人畢竟相愛過,不會這麼不留餘地。

所有的愛恨都不是百分之百

《長安道》劇照 圖源豆瓣

「所有的一切愛和恨都不是100%的」,範偉這樣對《人物》形容新片《長安道》中的人物關係。範偉笑著感慨,漩渦中心的萬正綱失去了妻子、女兒,與盜墓賊合作偷走了棺木,但電影的命題仍然是具有普遍意義的,「人到中年,不能直面生活的千瘡百孔。」

「複雜」,正是範偉選擇接下萬正綱這個角色的原因。一個做學問的老實人,希望自己永遠可以站在舞臺的中央,講歷史,燈光聚焦在自己身上——這個體面的形象是他最在意的東西,也是電影裡萬正綱一切行為的根基。林白玉和萬正綱的對峙被女兒打斷,在交火中,女兒中槍,倒在了血泊裡。面對知道自己犯罪真相的女兒,萬正綱在救下女兒性命和保護自己形象之間遊移。

對於範偉來說,人物正是在這些衝突和搖擺之間確立了根基。剛接下劇本時,他覺得萬正綱的邏輯不太通,作為盜墓犯,萬正綱僅僅是一個貪圖錢財的人嗎?他和導演李俊反覆地討論,才有了現在的萬正綱。他為角色設計了一副眼鏡,除了因為他不戴眼鏡「不像知識分子,太憨了」,還寓意「掩飾」和「試圖從多種複雜關係中脫身」。

這是一部由中年演員撐起來的戲,巧合的是,電影的兩位主角都曾在不同場合談到中年演員面臨的困境。有段時間,找上範偉的劇本全都是「爸爸」,他很鬱悶,後來想明白了,碰上像萬正綱這樣複雜的「爸爸」,他也樂意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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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道》劇照 圖源豆瓣

他不停和《人物》記者強調,要順應電影市場的大環境,而不是去抱怨,羅伯特 · 德尼羅不也照樣演爸嗎,「適應唄,適應,該演爸就演爸唄,過幾年就演爺唄,沒事,只要角色好就行,有人來找我演戲就好。(人物)別一直煽情,不管好人壞人,你得有邏輯。哪怕是個悲情人物,裡面稍微有一點幽默元素,喜劇人物裡邊有一點悲劇底色,這樣的人物也可信,演起來也會有意思。」

他也會主動出擊,比如去年成立了編劇工作室,專門為自己量身打造人物。有空就和三五個編劇湊在一起,在茶館裡聊聊最近感興趣的話題和劇本。近幾年,他半年休息,半年拍戲,休息時陪陪家人,做做菜,只接複雜人物的戲。他在等待更好的機會,也關注一些東北題材劇本的流向,終極目標是像美國影星克林特伊斯特伍德那樣,90歲了,還能演電影。

另一位主演陳數,也在試映場談到了中年演員的話題。她覺得,中年演員有趣的地方在於,她們可以演既生活化又有某種提煉性的有魅力的角色,這是一種年齡帶來的饋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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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道》劇照 圖源豆瓣

太多人讚賞陳數的美,「拜託大家不要再輕易用『美』這個詞,」 她說,「『美』不是簡單視覺層面的事,《傾城之戀》中白流蘇的美是由大家閨秀的身份和海派文化的含蓄而達成的,《和平飯店》裡陳佳影的美是來自智慧和心中的大愛。而《長安道》裡的林白玉並沒有那麼善良,她優雅但也彪悍,知性然而性感,風情也更豪情……每一對形容詞都是相反的。她比我以前演過的人物都更有侵略性,而這種侵略性是要我慢慢滲進內心,再從裡向外一路『打』出來的。要做到一個『美』字,真的沒有那麼簡單。」

去年3月,微博網友@SUM不二 曾虛構過一部大齡不婚主義女青年的電視劇簡介,由俞飛鴻、陳數、曾黎、袁泉主演,引起了人們對於中年女演員「演技好卻沒戲可演」的尷尬處境的討論。

而如今的陳數會用更多的時間審視自己,希望可以做好儲備,才能化演員的被動為主動,抓住好的角色。她必須不斷地叩問內心,「我是否真的那麼優秀?我有沒有勇氣面對身上的不美好?我的問題究竟在哪裡又該如何解決……總是進行這種孤獨的自我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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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道》劇照 圖源豆瓣

兩位主演都說,《長安道》是一次過癮的出演,觀眾走出電影院,也記住了這對「非正常夫妻」,這是電影和演員的彼此饋贈。

影片結束,彩蛋是陵墓真實的樣子和警察的辦案過程。據說,當年辦案的線索來自盜墓者手機裡的一張照片,畫質粗糙昏暗,卻瞬間描摹出了一個更真實的現代盜墓者形象:得手後,最先做的事情是拿出老舊的手機拍一張照。

那一刻竟覺得現實生活滑稽可笑,而熒幕上適才上演的種種驚心動魄,仿似一場夢。

所有的愛恨都不是百分之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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