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劇界的“四大名爹”

京劇界流派紛呈,名家輩出,有“四大名旦”“四大鬚生”之說,這可謂盡人皆知。但與此同時,京劇界還有“四大名爹”,這恐怕就鮮為人知了。

“ 四大名爹”指的是四位對兒子管教甚嚴,在藝術上嚴格要求,所謂“ 望子成龍”的老人。他們分別是:李萬春的父親李永利;李少春的父親李桂春;四大鬚生之一、 譚富英的父親譚小培和四大名旦之一、荀慧生的父親荀鳳鳴。

李萬春的功夫是“打”出來的

李萬春從小生就一副好嗓子,本來可以專攻文戲,以唱為主。但父親李永利眼光長遠,認為不能埋沒那副好嗓子,主張他既學文又學武。每天天不亮,小萬春睡眼朦朧,就被父親叫起來到偏辛的地方練武功和喊嗓子。天亮後,回到家裡休息會兒,就到“大世界”舞臺上實踐了。李永利迫切希望兒子文武並進,想出個法子:在屋頂上釘個鉤子,用粗繩子拴上滑輪兒。吊嗓子之前,先讓他把腳伸進繩子套裡,用滑輪兒把腿吊起來,然後開始吊嗓子。每次吊嗓子,都是從頭到尾吊整整一齣戲, 得用一個來鐘頭。吊完這出戏,把腿放下來,在地上稍微蹲一會兒,再換另外一條腿吊上去,開始吊第二齣戲。通常是頭出戏先吊西皮,二出就改吊二黃。連吊腿帶吊嗓子,兩下夾攻,特別累人。吊完一齣戲,必定是大汗淋漓,衣裳溼透。這種方式,苦是苦,可真出功夫。

京劇界的“四大名爹”

李永利陴氣暴,兒子練功時,他總是在旁看著,手裡還總拿著板子。只要看出兒子稍有偷懶的地方,或者動作不準,立刻舉起板子沒頭沒腦地狠打。練飛腳、 旋子、掃堂腿,以至鳥龍絞柱,都是練正反兩種。正的容易練,反的可就難了。每練反的,捱打必多。捱打,都得趴在長凳上,用板子打大腿根兒、打屁股。每次都被打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漓。練功避免不了捱打,吃盡了苦頭,可功夫練出來了,苦最終換來了甜頭——李萬春成為文武雙全的京劇名家。

“遍請名師”李桂春

“小達子”李桂春是著名文武老生李少春之父,他長期在上海演出,有“南派包公”的美譽。李桂春希望自己的後代能接續他的事業,無奈長子大田不喜歡這行,他瞧出次子二田(少春)是塊學戲的料,便在少春身上下了功夫。李桂春督促少春練功,也跟李永利教子一樣,每練都是文、武兩方面均不放鬆。他又使了一個新招: 一改過去先吊嗓子後打把子的習慣,總是讓少春先打把子,然後再吊嗓子。這樣可就更增加了難度。歷來武戲演下來嗓子發“橫”,不利於再唱文戲。由於李少春從小就是先武后文打下的基礎,奠定了他後來正式演出時,前邊先唱一出武戲,後邊再唱一出唱工戲,嗓音仍然圓潤、運用自如,這正是父親良苦用心取得的成果。

李桂春在自己教兒子的同時,還請來陳秀華、丁永利兩位先生,分別給少春說文戲和武戲。這兩位可是當時梨園界頂級的“教授級”老師。

京劇界的“四大名爹”

陳秀華宗法“餘派”,是教“餘派”戲的名教師;而丁永利則久隨“武生宗師”楊小樓演出,對“楊派”戲瞭如指掌,教授“楊派”戲更是得心應手,甚至連楊小樓本人都認為他“教我的戲琢磨得透,研究得深”。當時北京許多宗“餘”、學“楊”的名演員,也都得到過他們的傳授。“名師出高徒”,少春技藝日益精進,但他不滿足於此。1938年他終於又得拜餘叔巖為師,成為餘的人室弟子,得其親傳,表演藝術得到質的飛躍。李桂春曾悉心教導兒子:“一要拜服,服人家之長, 誰有專長向誰學習。二要不服,除虛心學習,還要敢於競爭。三要拔尖,非下苦功在競爭中超過可。”李少春後來能成為戲路寬廣,勇於創新的藝術大師,這同父親給他遍請名師與悉心教導是分不開的。

“你父不如我父”“我子勝於你子”

譚小培出身梨園世家,其父是“同光十三絕”之一,被譽為“憐界大王”的譚鑫培,其子就是“四大鬚生”之一的譚富英。在“譚派”藝術的傳承上,譚小培處於一種尷尬地位。20世紀30年代,北京一家報紙上登的漫畫很能說明問題。畫面上老中青三人,上首是譚鑫培,中間是譚小培,下首是譚富英。譚小培表現出左顧右盼的神態,對著譚富英說,“你父不如我父”;對著譚鑫培說,“我子勝於你子”。這說明他是夾在兩代當中,上不如父,下不如子。

雖說到藝術聲望,譚小培的確上不如其父譚鑫培,下不如其子譚富英。可是他能把譚門劇藝的規範繼承下來,並把兒子培養成才,應該說他是譚門一位了不起的大功臣。

在老譚去世後,誰能做譚派老生的繼承者,這是當年廣大京劇愛好者最矚目和有爭論的一個問題。那時譚小培已經三十五歲,雖能演父親常演的各種戲,但名氣不夠響亮,兒子譚富英才十二歲,剛入富連成科班學戲。這時,譚小培一面搭班演唱,一面抓緊培養兒子譚富英。此時,學“老譚”的人,如言菊朋、餘叔巖,全都打出“譚派正宗”的旗號,爭當譚派的繼承人。譚小培作為老譚的親生兒子,在這樣咄咄逼人的形勢下,毅然放棄了個人的演出,專心致志地培養譚富英,把自己的滿腔熱血,全傾注在兒子身上。

京劇界的“四大名爹”

譚富英天賦條件絕佳,無論扮相、嗓音、功架都好。譚富英連著坐科六年,打下了堅實的功底,走的也是祖父老譚文武老生的路子。譚富英出科後,譚小培基本上謝絕舞臺演出,全力以赴地扶植兒子演出。他一方面讓兒子拜師餘叔巖,以避免家學的侷限;一方面為兒子制定了一個長期規劃,即以十年以上的時間搭班演出為主,來提高表演藝術、擴大影響、積累資金、建立自己的觀眾群,為將來自己挑班做準備。直到譚富英在全國各地演出贏得了大量觀眾,連梅蘭芳都認為潭富英已具獨自挑班的能力,力勸潭小培給兒子組班演出吋,潭小培オ決定由兒子潭富英自組“扶椿社”掛牌演出,並親為其充任管事。公允地説,潭富英的成功浸透著潭小培的苦心孤詣與満腔心血,雖然同潭富英的天賦條件也是分不幵的。

外行父親造就“荀派”大師

在“四大名爹”裡,只有荀慧生的父親是個外行。荀慧生的父親荀鳳鳴是一位老實厚道的窮苦農民,因生活所迫,在荀慧生六歲那年,舉家流落到天津為生。荀慧生對童年生活的印象,只有兩個字:貧窮,貧窮到吃了上頓沒有下頓的地步。為了養家,父親兩次把他賣進戲班。先是把他賣進天津小桃紅戲班,後又轉賣給河北梆子花旦龐啟發為徒。幼年的荀慧生對戲曲表現出極大的興趣與悟性,路過戲臺時,總是久久觀望,不願離去。對於父親把他賣進戲班,他不但毫無怨言,甚至想:沒準我唱紅了,還可以養家呢。啟蒙老師龐啟發是著名梆子藝人侯俊山的高足,不但擅演河北梆子花旦,青衣、刀馬旦也能演能教,是有名的“戲包袱”。但他教戲手狠,人送綽號“龐剝皮”。荀慧生就是在他的打罵聲中踏入了梨園大門的。

京劇界的“四大名爹”

荀慧生最終能名列“四大名旦”,這全得力於他幼年刻苦練功,打下堅實基礎,以及眾多名師的提攜與幫助。荀慧生富有演劇天賦,愛聽戲、演戲,碰巧其父因生活所迫把他賣進戲班,這無意中倒把他送入了戲曲之門,使其得以大展其才。從這點兒來看,其父功不可沒,稱為“名爹”亦不為過。

文 | 劉振修

來源 | 中華家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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