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血戰鋼鋸嶺》上映的時候，谷主麥家發了一條微博。
他看完淚流得稀里嘩啦，並感慨道：
“講好故事，塑造好人物還是硬道理，精神還是要從善向上的，人心還是要溫暖的。”
週末，阿谷君重溫了一本戰爭小說，澳大利亞作家托馬斯·肯尼利的《辛德勒名單》。
它讓我明白，戰爭雖然殘酷，但罪惡橫行下人道主義的光芒，總能讓我們在絕境中充滿力量。
即使沒有看過原著小說，相信你也一定看過由它改編的同名電影。
1994年，它獲得了第66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影片等七個獎項。
據說導演斯皮爾伯格看過原著小說後，哭得泣不成聲。
看完《辛德勒名單》，阿谷君也是感動得稀里嘩啦。
《辛德勒名單》，2015，上海譯文出版社
這本書並沒有塑造一個高大全的戰爭英雄，也不僅僅呈現了納粹軍人的殘忍無度。
戰爭可能會喚醒人性中的善，也可能激發人性中的惡。
在極端的環境下，人性的美好與醜惡都會被放大。
而真正的英雄主義，不是不懼生死，而是在惡流中選擇向善，照亮人心。
《辛德勒名單》發生在二戰時期。
德國商人辛德勒是一名納粹黨員。
他好女色，會享受，是地方上有名的納粹中堅分子。
在被德軍佔領的波蘭，猶太人是最便宜的勞工。為了獲取最大的利潤，他僱傭了大量的猶太人。
作為一名企業家，辛德勒無時不刻不在尋找著掙錢的機會。
在名人云集的酒會上，他左右逢源，和軍官建立起“親密”的友誼；
在商業談判中，他熟練老道，為自己爭取最大的利益。
作為唯利是圖的商人，他只關心如何快速、有效、安全地掙錢。
因此二戰爆發後，靠著生產軍需物資，他大發戰爭橫財。
作為一名資本家，他無疑是成功的，成功地可以令自己揮金如土，縱情歡樂。
但作為一名資本家，他同時也是失敗的，最後錢財散盡，生活窘困，只能靠別人的救助金生活。
他究竟犯了什麼錯？何以落得如此下場？
錯就錯在他不是一個徹底的商人，沒有一心一意為自己牟利，無法對瘋狂的世界冷眼旁觀。
當他親眼目睹了納粹對猶太人慘無人道的屠殺，他終於認清了納粹的真面目。
記得電影中有一個紅衣小女孩，令人過目難忘。
當時納粹正在屠城，辛德勒在山頭，看著腳下四處奔跑的猶太人。
在全片黑和白的凝重畫面裡，這個小女孩卻以一身紅出現。
悲壯中的絢麗色彩，似乎讓人看到了生的希望。
但在後面的情節裡，辛德勒卻在堆積如山的屍體中發現了小女孩。
生命之火熄滅了，辛德勒心中的人性之光卻熊熊燃起了。
從那時起，辛德勒只有一個想法，儘可能多的保護猶太人，使其免受奧斯威辛的死亡威脅。
為了救人，他不惜搭上全部身家。
他制定了一份聲稱工廠正常運轉所“必須”的工人名單。
通過一次次賄賂納粹官員，他將猶太工人轉移到安全地帶。
在猶太人看來，得到了在辛德勒工廠工作的機會，就擁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那一串長長的名單，不僅僅是慷慨解囊，不計私利，
更是對生命的尊重和對人性的致敬。
他不僅用金錢幫助猶太人轉移，還和德國軍人談規則：
“根據W部門條例，無端殺害工人是違法的。根據企業賠償基金，工人遭到濫殺，我有權要求賠償。如果胡亂殺人，你入獄、我收錢！”
此時的辛德勒，早已不是一個標準的商人了。
到後面，為德國軍隊生產戰爭武器的時候不合格，也是他故意為之。
用缺少精密的儀器和先進的技術作為藉口，不去生產可以射殺死別人的武器。
在他的利益天平裡，對世人無差別的愛已經戰勝了金錢帶來的膚淺歡樂。
他對殺人如麻的納粹軍官阿蒙說的一句話令我至今難忘：
“真正的權利不是濫殺無辜，而是你本可以殺死他，你卻告訴他，‘我饒恕你’。”
與其說辛德勒是一個至善之人，不如說他是一個有至善潛質的人。
他的偉大之處就在於，在極端殘酷的環境下，他將自己至善的一面激發出來。
在解放前一天，他在他的猶太工人面前懺悔。
他痛恨自己以前的揮霍無度，細數一輛車還可以救十個人， 一個胸針還可以救2個人……
他悔恨的淚水裡，是對自己的民族感到的恥辱，是作為德國民族的一員對猶太族的愧疚。
當猶太人得到自由之後，身為納粹一員的辛德勒卻開始了逃亡之旅。
雖然最後辛德勒失去了所有，他的內心卻獲得了所有。
如果說在辛德勒的身上，我看到的是人性的發展。
那麼在納粹軍官阿蒙身上，更多的是人性的扭曲和懦弱。
阿蒙雖然是個戰爭惡魔，但是身而為人，他也有非常立體的情感。
正如辛德勒為他辯解的：
“沒有人一出生就會殺人，他只是生錯時間了，如果不是戰爭，他最多隻是個小惡霸。”阿蒙的殘酷無需多說，相信看過電影的人都深有感受。
前一秒，因為辛德勒的勸說，他對男孩傭人實行了珍貴的“寬恕”。
可是在男孩轉身走出房間後，他又舉起邪惡的槍，把男孩擊斃在空地。
還有一幕是他早晨起來後光著上身，居高臨下望著操場上列隊的猶太人，拿起狙擊槍將空地上一名婦女擊斃，沒有任何理由。
四周觀望後，又將臺階上的一名婦女擊斃，同樣，沒有任何理由。
射殺猶太人對於阿蒙來說，就像林中打獵時射殺兔子或獐子，沒有什麼分別。
辛德勒和阿蒙最大的區別在於，面對體制的惡，前者善於反思，而後者放棄思考，成了惡的幫兇。
但是在魔鬼阿蒙身上，也住著天使。
身為納粹，他竟然發現自己愛上了猶太女僕海倫。
在家裡舉行的宴會上，他走到地下室對海倫說了一番語無倫次的表白。
當感情發展到無可壓制的地步時，他突然反手一掌把海倫打倒在地上，發瘋似的把櫃子桌子全部打翻，然後逃離現場。
殺人魔王竟然也有自己的情感，而他愛上的還是一個猶太女子，這一點連他自己都不能相信。
但是在殘酷的戰爭年代，人類間最美好的情感，卻不被認可和接受，甚至被視為邪惡的產物。
他的理想，是帶海倫回維也納，和她一起生活，直到天荒地老。
但現實的最好結局，就是把她帶到森林，向她後腦勺打一槍，讓她安然死去。
這不禁讓我想到了麥家的作品《解密》。
裡面雖然沒有直接描寫戰爭的場面，卻有因為戰爭需求而被壓抑了人性的天才。
容金珍看似無敵，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弱者。
自身的偏執加上高壓的環境，讓他成了孤獨世界的行者，稍一觸碰便會凋零破碎。
天才的一生，最後竟毀在一個小偷的手上。
沒有硝煙的戰場，卻有著對人的心智最瘋狂最殘酷的考驗。
“伏屍百萬，流血漂櫓。”自然是戰爭殘酷的一面。
但對人性的摧殘和戕害，卻是流血表面下更深的傷痛。
在阿蒙心中，魔鬼和天使也曾進行過激烈的鬥爭。
可惜在戰爭的大環境裡，天使寡不敵眾，終於敗下陣來。
即使是十惡不赦的壞蛋，也會有令人憐惜的地方。
或許我們大多數人，更多還是像阿蒙一樣。
會在隨波逐流中喪失思考，在眾口一致的環境下，缺少發出反對之聲的勇氣。
這是真實的人。
但是我們不能甘於做這樣的庸眾。
只有時刻以審慎的眼光看待自身和周遭，才能在濁世中保持清白之身。
辛德勒之所以偉大，是因為他拋棄了對金錢名利的追求，發現了善才是世上最寶貴的財富。
世上沒有純粹的好壞。沒有見過人性中至暗的一面，也不會因善意的萌發而感動。
很多時候，我們會用“沒有選擇”為人性之惡開脫。
我知道為人不易，但我們更不該忘了人之所以為人的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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