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車帝原創 行業]當89歲高齡的何光遠走上演講臺時，人們對這位原機械工業部部長報以了持久的掌聲。他再度談到了甲醇汽車的現狀和未來，時光流轉，筆者在臺下竟不禁有些出神。

時間回溯至2005年11月，已經退休的何光遠與另外6名老幹部聯名上書黨中央、國務院，建議推廣煤基醇醚燃料。算算時間，距離今天已經快滿14年了。這14年間，何光遠一直在為甲醇汽車奔走，以至於被業界送上了一個半開玩笑的綽號——“甲醇部長”。

原機械工業部部長 何光遠

巧合的是，也正是從2005年前後，吉利汽車篤定了甲醇汽車的道路。在探索未來汽車能源形式領域，電動汽車好比“康莊大道”，甲醇汽車只能算“羊腸小徑”。儘管如此，吉利也同樣堅持了14年，研發製造了整整5代甲醇汽車。

身為吉利汽車掌門人的“汽車狂人”李書福，也連續三年（2017年、2018年、2019年）在全國兩會上向政府提案，為甲醇汽車爭取更多的生存空間。

何光遠的堅韌讓人動容，李書福與吉利的偏執令人欽敬。但略顯骨感的現實是，甲醇汽車的發展依舊艱難且緩慢。相比之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電動汽車，在政府真金白銀的政策紅利下迅速爆發，這更映襯出甲醇汽車的尷尬，以及何光遠、李書福們的無奈。

李書福連續三年在兩會提交甲醇提案

然而，事情在2019年似乎迎來了轉機。期盼已久的政策推廣文件終於出臺，吉利汽車也開始在產品與產業鏈上提速，甲醇汽車壓抑了14年的力量，似乎到了爆發的時候。

“很難。”吉利商用車副總經理林嘯虎冷靜地說到，“單靠吉利一家企業怎麼行？”他轉而又談到了何光遠：“老部長一直在努力推動，他是快90歲的人了，我祝福他健康長壽。”

曙光出現了嗎？

“守得雲開見月明。”今年3月，一位從事甲醇汽車課題研究的專家這樣對筆者說道。他所指的，是工信部、發改委、科技部等八大部委聯合印發的《關於在部分地區開展甲醇汽車應用的指導意見》（簡稱《指導意見》）。

《指導意見》的出臺，意味著甲醇汽車終於有了自己的“名分”，引導和鼓勵的政策也正式落地。這正是何光遠、李書福期待已久的結果，如果從甲醇汽車在中國整個發展進程來看，這幾乎稱得上是一場勝利。

首批進行推廣的是山西、陝西、甘肅、貴州等省份，這也是過去在試點階段發展甲醇汽車最具備區位優勢且積極性最大的地區。

自2012年起，工信部先後在山西、上海、陝西、貴州、甘肅5省市的晉中、長治、上海、西安、寶雞、榆林、漢中、蘭州、平涼、貴陽等10個城市開展甲醇汽車試點工作，並取得積極成效。

而據林嘯虎透露，包括新疆在內的部分省份和地區，也希望能加入推廣範圍中來，並且已經與吉利汽車有過正式的接觸。

這些對甲醇汽車更為感冒的地區，基本都是中國煤礦的重要產區。按照何光遠一直以來的觀點，中國的能源現狀是“多煤少油少氣”，煤炭一直在能源結構中佔比最大，這種能源結構恰恰適合大力發展甲醇能源。

“這些地區最常見的就是劣質煤，一鋤頭下去就能在土地裡挖到它們。但燃燒這些劣質煤，能夠產生的能量有限，造成的汙染反倒很大。因此，這些劣質煤無論如何也不適宜再繼續燒下去了。”林嘯虎強調，從這些劣質煤中製取甲醇，既能解決劣質煤的汙染，又能找到替代能源方案，可謂是一箭雙鵰的好事。

尤其是在山西、陝西、甘肅、貴州等省份，發展電動汽車意味著巨大的補貼負擔，對其地方財政能力是很大的考驗。“這些地區天然就適合發展甲醇汽車。”林嘯虎表示，之前的試點已經表明，甲醇汽車在使用中並未出現隱患，其腐蝕性、安全性、抗爆震問題都已在吉利的技術攻關下得到解決。

“我們常說，新能源的技術路線不能‘一刀切’，而是要因地制宜。”林嘯虎覺得，這就是因地制宜方略的重要體現，“西安的出租車很多都在用甲醇燃料，成都的出租車更多是在用天然氣，因為成都的天然氣更豐富，這就是因地制宜。”

挑戰依然不少

如果說八部委一紙《指導意見》，給了甲醇汽車苦苦期盼的“身份證”和“部分通行證”，卻也讓甲醇汽車面臨的挑戰更加暴露無遺。

“我覺得很難。”林嘯虎道出了自己的真實感受。根據他提供的數字，全國甲醇汽車的銷售量之中，吉利汽車的佔有率可以達到驚人的90%，但這組數字卻讓林嘯虎高興不起來：“這意味著整車製造汽車裡面，基本只有吉利在不遺餘力地推動甲醇汽車。”這種狀況，讓林嘯虎體會到了“孤掌難鳴”的痛苦。

吉利遠程甲醇重卡

“從甲醇的製取、輸送、儲存、加註，到汽車的研發、生產、銷售、使用、維護……這麼多的環節，這麼龐大的一條產業鏈，只靠吉利汽車一家企業，怎麼可能（全部打通）。”林嘯虎覺得，產業鏈目前當然還不夠完善，但產業化的風口已經到來，到了出手佈局的時候了。

林嘯虎透露，吉利汽車也計劃在甲醇的產業鏈上直接進行佈局和投資，首要指向的有可能是甲醇加註站的問題。這個“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命題，一直困擾著甲醇汽車的發展。

商用車可能會是破局的關鍵，其具備的“三定”（任務定，路線定，里程定）特點，能夠很好地解決甲醇燃料的加註和運輸問題。而據林嘯虎透露，也已經有越來越多的甲醇生產廠、物流公司在同吉利探討合作的可能。

儘管曙光已經出現，但部分行業專家依然對甲醇汽車的前景存在一些疑慮。“只靠一紙《指導意見》，和一個孤軍作戰的吉利，還不能說甲醇汽車這盤棋就活了。”分析人士指出，除吉利汽車以外的汽車企業，發展甲醇汽車，強化整個甲醇產業鏈的意願明顯不足。

專家認為，首先是多數車企都已經選擇了電動汽車的技術路線，且發展的結果也比較不錯，獲得的國家政策支持也更多，不大可能改弦更張。同時，多數車企都沒有在甲醇汽車方面的積累，像吉利這樣耕耘14年的可謂少之又少，很難放棄現有成熟的電動汽車路線，轉而到一個陌生的領域來當一個追趕者。

換言之，吉利汽車仍將有可能在相當一段時間內繼續“孤軍奮戰”，至少是在整車製造商這個維度上。同時也有業內人士指出，行業對於甲醇汽車的疑慮有著其歷史因素，歐美國家早在70年代就曾經嘗試過甲醇汽車，但後來卻無疾而終。而除了歷史包袱，國家對於甲醇汽車的態度也還說不上特別堅決，依然是在探索和試水的階段。

這些問題，無論是“甲醇部長”何光遠，還是“汽車狂人”李書福，顯然都再清楚不過。儘管甲醇能源還存在一些其他缺點，比如自身毒性和腐蝕性，低溫狀態下不易冷啟動，以及燃燒產物中的甲醛可能對人體健康造成負面影響等。但這些弊端是可以通過自身技術的攻關來解決的，據吉林以及部分專家表示，目前甲醇汽車的腐蝕性等問題已經可以得到控制和解決。

因此，政策引導上的力度不夠，成為當前甲醇汽車困局的首要因素。也無怪乎10月11日的演講上，何光遠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把電動汽車補貼的1%用來支持甲醇汽車發展，甲醇汽車一定會迎來跨越式的進步。”只是這一天，還需要再等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