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順帶有“高麗”字樣的地名是怎麼來的?


撫順帶有“高麗”字樣的地名是怎麼來的?

章黨鎮高力村

撫順帶有“高麗”字樣的地名是怎麼來的?

北京 高麗營鎮

遼寧省內有一些村、屯是以高麗(力)來命名的,如撫順縣的高麗營子、臺安縣的高力房子、清原縣的高力屯等。關於這些地名的來歷,以及與歷史上的哪個“高麗”國有關,目前尚沒有看到有說服力的考證文章。但是有些人有意無意的總想把這些地名跟中國古代的高句麗族,或現在的朝鮮聯繫起來,從而造成了一些認識上的混亂,對此必須引起我們的注意。

撫順縣章黨鄉有高麗營子村。清初詩人吳兆騫路過此地,留下“高麗營”詩一首,詩曰“文皇昔日徵遼海,此地高麗亦駐兵。想象六軍頻血戰,蒼茫異代尚殘營……”詩中的“文皇”指唐太宗李世民,顯然詩中的“高麗”就指唐代滅亡的高句麗。這是我看到的將高麗營子跟我國的古高句麗族聯繫到一起的最早記載。

1981年的地名普查中,有人又將高句麗營子的來歷解釋為:明末後金與明的薩爾滸大戰中,朝鮮援明軍曾駐紮在此。由於朝鮮歷史上曾叫過高麗(王氏高麗),所以才留下高麗營子的地名[1]。這種解釋顯然是牽強的,不符合歷史真實的。公元1619年,明與後金的薩爾滸大戰,確有朝鮮的姜功烈元帥率領一萬多軍隊援明,但朝鮮軍未到達新賓就在富察之野被遷滅了,而當時的高麗營子,鐵背山一帶是明山海關總兵杜松與後金軍交戰的戰場,那裡是不會出現朝鮮軍隊的營寨的。

再說,將地名中的“營”字解釋為軍隊的營寨是典型的望文生意。北京市北七十里有高麗營子鎮,不論是我國古代的高句麗人還是朝鮮半島上的(王氏)高麗國,他們的勢力從來沒有到達過那裡,就更談不上安營紮寨了。我省遼西地區以及河北省有很多叫“營子”的地名,如北票市的駱駝營子,蒙古營子,建平縣的張家營子,公營子;彰武縣的塔營子,河北承德市的陳營子,周營子等等。上述地名中的“營子”怎麼也不能解釋為軍隊的營寨,只能解釋為村、屯。其實“營”的本意就是當居所講,《說文》“營,市居也,從宮,熒省聲”。《廣韻·清》“營,居也”。《禮記·禮運》“冬則居營窟,夏則居巢”。而將“營”字解釋為軍隊的營寨卻是營字的引伸意。因此,可以肯定,地名高麗營子的“營”字跟村、屯是同意語,不能跟軍隊的營寨扯在一起。

清原縣南口前鎮有一高力屯村,關於它的來歷,竟有人說“清代,這裡有高句麗族人”[2]眾所周知,我國曆史上的高句麗族是公元668年被唐朝滅亡的,上述說法不值一駁。

然而,值得重視的是有些人(或不知真相,或別有用心)自覺不自覺地將帶有高麗(力)的地名,做為歷史上領土歸屬的證據。做出了一些傷害中國人民感情的事情。例如:1994年韓國西京大教授徐吉株竟在臺安縣高力房子鎮,僱用六名村民,進行了為期十天的調查。在針對高氏的調查表中竟出現了“你是否知道本人是高句麗後代?”,“你如何對待自己為高句麗後代的這一事實?”“有沒有改族為朝鮮族的意向?”等調查題目。[3]1997年,在撫順縣高麗營子村竟出現了韓國姜某在這裡買地造假墳,公然將清朝滿族席漢墓作為自己祖墳祭示的鬧劇。

顯然,搞清帶有離麗(力)字樣的地名的來歷,不僅具有地名研究方面的重要性,而且也有著十分重要的現實意義。

帶有高麗(力)字樣的地名與我國古代的高句麗族和近現代的朝鮮族根本無緣。

高句麗是長期活躍於我國東北地區的一個古代民族,從公元前37年朱蒙立國到公元668年唐朝滅亡高句麗,高句麗國作為我國古代的一個地方少數民族政權存在了七百多年。

高句麗國名、族名來源於漢朝的高句麗縣,歷史上,高句麗縣與高句麗國並存了400多年,一直延續到晉代。晉以後,高句麗國的名稱逐漸被簡化為高麗,國王的封號也由高句麗王改為高麗王。試想,當一個國家的國名叫高麗的時候,國內的一批村鎮級單位能夠也叫高麗嗎?顯然這是根本不可能的。再說,高句麗的西部邊境從來沒有越過遼河,而現在叫高麗的村鎮不僅在錦州(南票沙鍋鄉有高力寺)、綏中(葛家鄉有高力溝)等遼河西部地區有,而且在北京市也有一村鎮叫高麗營子。這不很清楚的說明叫“高麗(力)”的地名跟我國古民族高句麗是沒有什麼關係嗎!

我國的朝鮮族是朝鮮國民大批遷移到中國後形成的。朝鮮的歷史上也曾有過(王氏)高麗國,那麼帶“高麗”的地名是否是朝鮮人大批遷移到中國後形成的呢!答案仍然是否定的。我國現代朝鮮族的祖先是清同治七年(1866年)以後,逐漸從朝鮮半島上遷移來的。[4]在這之前,高麗村屯之類的地名已經存在。如前述吳兆賽寫“高麗營”詩的時間為順治十六年(1659年)那時中國還沒有朝鮮族。1619年,李氏朝鮮曾派1.3萬軍隊幫助明朝圍剿努爾哈赤,這批朝鮮軍隊戰敗投降後,沒有被集中安置,而是被分散到女真人家做包衣(奴隸),他們隨主人到處征戰,並最後溶入滿族。只要我們考查一下那些叫高麗(力)的村屯,就會發現,村裡一般並沒有朝鮮族人,如清原的高力屯和撫順縣高麗營子。高麗營子雖然曾有過朝鮮族人,但他們不是當地的老戶,1958年以後又都遷走了。

帶“高麗(力)”的地名,即然跟我國的古高句麗族(或稱高氏高麗)和現代的朝鮮族都沒有關係,那麼它是怎樣形成的呢?

我認為我國的帶“高麗”字樣的地名產生於我國的元代,跟當時朝鮮半島上的(王氏)高麗有關。

新羅人王建統一大部分朝鮮半島後,於公元918年建立高麗國,到1394年李氏朝鮮取代(王氏)高麗時止,(王氏)高麗在朝鮮半島上存在了四百多年。

十三世紀初,我國北方的蒙古人在成吉思汗的領導下,迅速掘起。他們的野心不僅想征服中國,而且想征服世界。公元1218年,蒙古軍隊以追擊契丹叛軍為名,首次進入高麗:在高麗軍民的支持下,蒙古軍隊消滅了契丹武裝,不久因高麗人民殺死蒙古索貢使者著古與,兩國關係破裂。公元1231年,蒙古大將撤禮塔率軍再次攻打高麗。高麗麟州神騎都領洪福源“率編民千五百戶”[5]首先投降。並“率先附州縣之民與撒禮塔併力攻未附者。”[6]

這年11月高麗投降,撒禮塔在高麗各州設置達餐花赤72名,即由蒙古人直接控制高麗王朝,同時將“已降之人令福源領之”[7]。第二年夏六月,高麗再與蒙古決裂,殺72名達魯花赤,同時遷都江華島。在這種情況下,洪福源“招集北界四十餘城遺民以待”蒙古援軍,[8]秋八月,元太宗再次派撒禮塔將兵徵高麗,不久撤禮塔中箭身亡,元軍只得撤兵,但留洪福源屯守高麗北界諸城。第二年冬,高麗軍民攻打洪福源佔據的西京(平壤),洪福源無力抵抗,遂率高麗北界四十餘城之軍兵渡過鴨綠江,歸到元朝境內並被安置在今遼陽、瀋陽一帶地方。同時授洪福源為“高麗軍民萬戶”之職以統領高麗降民。

1235年,元朝在滅掉金國後,再次派唐古、洪福源率軍東征高麗。1237年,元軍佔領了高麗龍岡、鹹從等十餘城。第二年,高麗人趙玄習、李元祐等率二千餘人降元,被安置在遼陽一帶,亦受洪福源節制,不久又有李君式等高麗人投降。元朝這次對高麗用兵,到1240年以高麗臣服並派王淳做人質而結束。以後,蒙古常以高麗“歲貢不入”為名,多次對高麗用兵,戰爭中有的高麗軍民學洪福源歸順了元朝,有的被元軍殺戮、俘虜,賣為奴牌。同時蒙古軍隊也遭到了高麗軍民長期而有力的反抗,他們不屈不撓的鬥爭,使蒙古軍一直沒有滅亡高麗。1260年元世祖忽必烈上臺後,集中力量,攻打南宋,全力推進統一中國的大業。為此,停止了對高麗的入侵,在高麗同意“永為東藩”的前提下恢復了高麗的疆土,從此,元朝與高麗進入了“宗主國”與“藩邦”關係階段。

自公元1231年高麗人洪福源降元以後,高麗來降民眾不斷增加,元朝為了加強對高麗降戶的管理,開始設官置府,“立鎮守司,設官以撫其民。[9]同時成立“高麗軍民萬戶府”,授洪福源“高麗軍民萬戶”職,“初創城郭,置司存,僑治遼陽故城”。中統二年(1261)年,將“高麗軍民萬戶府”改為“安撫高麗軍民總管府”。以洪福源之子洪茶邱為總管,第三年又改以王淳為總管[10]同時,元朝還新增瀋州建制“以處高麗降民”[11]並逐漸將高麗降民分散安置在各地。“徒降民散居遼陽、瀋州”。[12]至元二十九年(1292)成立“瀋州高麗總管府”治瀋州,後改為“瀋陽等路高麗軍民總管府,並一直延續到元末。元代安置商麗降民,以遼陽和瀋陽兩路為主,地域包括了今日的遼陽、遼中、臺安、營口、蓋州、彰武、瀋陽、鐵嶺、撫順、清原等地。而遼寧省內以高麗(力)為名的村屯,也主要集中在上述地區。

元朝安置高麗降戶在總體上是將他們分散安排在遼陽、瀋陽兩路之內,但考慮到語言、習俗等因素,採取了局部上集中安置的方法,即所謂“大分散,小集中”,從而形成了一些高麗村(屯、營)等地名實體。正象華人在外國的集中居住地往往被稱作“唐人街”一樣,高麗村(屯、營)的存在正說明了以下幾個問題:

首先,高麗村是元朝安排高麗降戶而形成的村落實體,凡以“高麗村”命名的地方從來不是高麗國的領土而是中國的領土;

其次,高麗村是漢人對當時高麗降戶集中居住地的稱謂。因此,高麗村是漢語地名;

第三,儘管高麗村的居民原為(王氏)高麗國民,但只從他們降元並被安置後,他們已經不是高麗國民,而是中國元朝的子民。這些居民經過明、清兩代已經融入漢族,成為漢族大家庭的一個成員,他們和中國近代的朝鮮族沒有任何承襲關係,事實已經證明上述結論的正確性,現在的高麗村已經是漢族的居住地,一般沒有朝鮮族居住。如,撫順縣章黨鄉高麗營子漢族村民80歲的洪景和說:

“我們十幾代人在高麗營子居住,朝鮮族人是後遷來的,58年以後,他們又先後遷走了”。至於洪景和的祖先是不是元朝時被安置的高麗民戶,已無資料可考。

上述分析除適合元代遼陽、瀋陽兩路內的高麗村屯外,我認為對於少數外阜的高麗村,也是適用的。如北京的高麗營子,即應是元朝將高麗降戶中的貴族或重要人物在元大都附近安置的結果。這也是元對高麗降戶管理控制的手段之一。(原文題目:高麗營子及相關地名來歷考)

注:

[1][2]撫順市81年地名普查一覽表,存撫順地名辦。

[3]韓國(高句麗研究》95年1輯“關於高句麗後裔的現況及其意識的調奮研究”。

[4]高路加:(中國北方民族史)180-182頁,內蒙古文化出版社1994年版。

[5][7](元史》卷二0八。《高麗傳》。

[6][8]《元史》卷一五四,《洪福源傳》。

[9][10][12]《元史)卷五十九。(地理志》。

[11]《元史》卷六,《世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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