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說,悲劇將人生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喜劇將那無價值的撕破給人看。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我們都不喜歡悲劇,卻又總是喜歡讀悲劇。通過閱讀悲劇,反思自我;通過閱讀悲劇,珍惜當下;通過閱讀悲劇,找到幸福的打開方式。
沈從文的《邊城》就是一個悲劇,但它卻在20世紀中文小說百強榜上,僅次於《吶喊》,位居第二。
沈從文用優美的筆觸,勾畫了“自然美”和“人性美”,也講述了一段,有情人不能眷屬的故事。
也許是“世間好物不堅牢,彩雲易碎玻璃脆”;也許並沒到“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去巫山不是雲”的地步。
但紫陌卻認為,他們之間的悲劇,敗在了一個“猜”字上。因為心思難猜,所以誤會;因為誤會,所以錯過。
1. 誰都猜不透翠翠的心意
在《邊城》這部小說裡,翠翠是完美的化身,她單純、善良、不攀附、不世俗,她是那麼的招人喜歡,又是那麼的美麗。儘管她得天獨厚,卻在愛情裡,犯了“大忌”。
愛情裡的翠翠,不善於表達自己;愛情裡的翠翠,寧願一個人在心裡翻天覆地,也不肯讓對方知道;愛情裡的翠翠,成了誰也猜不透的“機靈鬼”。
端午節的晚上,翠翠在碼頭等爺爺回家時,無意間聽到水手談論妓女的醜事。二老儺送恰巧在此地捉鴨子,見深夜裡,一個女孩孤零零等人,便出於好意,邀請她去屋裡等候。
翠翠誤以為儺送要輕薄她,便凶神惡煞地罵了儺送。
兩年後,翠翠和儺送再次相遇。爺爺叫翠翠,招呼儺送,翠翠明明很歡喜,卻因為害羞,表現出不樂意靠近儺送的樣子。
又是一年端午節,翠翠無意中聽到儺送的親事,自覺矮人一頭。但好巧不巧,儺送恰巧在這時,邀請她去屋裡看龍舟,翠翠不依,儺送尷尬離開。
後來,大老派人提親。爺爺問翠翠的心思,翠翠不說,爺爺也猜不透,又不好拒絕或是答應,就只能一直吊著人家。
第一次見面,就罵了儺送。後來再見面,又不願意靠近儺送。大老去提親,翠翠也沒明確拒絕。這一連串的表現,任誰也猜不透,翠翠的心裡,住了儺送。
儺送猜不透,也感受不到翠翠的愛意。爺爺作為旁觀者,更是猜不透。他問翠翠,是否願意做大老的媳婦,翠翠只是惱地讓爺爺住嘴,沒有說明自己的心意。爺爺想歪了,後來便讓大老會錯了意,還間接害死了大老。
儺送始終猜不透翠翠的心思,雖然他可以放棄碾坊,也願意守著渡船,但他需要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不是自作多情。
我中意的人,我可以為了你赴湯蹈火;我中意的人,我也可以為了你放棄森林。但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愛我,不要再讓我猜了。
“最遙遠的距離,就是我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愛你。”因為翠翠的心思難猜,所以儺送猜不到翠翠愛他,所以他們變成了兩條平行線,永遠不會有相交的一天。
2. 在細膩的心理描寫下,翠翠難猜的心思,變得清晰
在沈從文的《邊城》裡,心理描寫是這部小說語言上的特色之一。這些心理描寫結合景物、人物的行為,運用白描的手法,突出了人物的性格,解釋了翠翠“愛在心上口難開”背後的原因。
①以景烘托心理,將翠翠初遇愛情時,莫名的擔憂展現得淋漓盡致
翠翠想:“白雞關真出老虎嗎?”她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會想起白雞關。白雞關是酉水中部一個地名,離茶峒兩百多里路!於是又想:“三十二個人搖六匹櫓......”她不明白洞庭湖有多大,也就從不見過這種大船;更可笑的,還是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卻想起這個問題。且輕輕無所謂地唱著:白雞關出老虎咬人,不咬別人......
這段將翠翠的心理與景物(白雞關)串聯在了一起,突出了少女初遇愛情時,想得到,卻又不得不受到風俗影響,矜持保守的無奈。
翠翠得知二老在白雞關救人的事,白雞關村裡的婦人,勇於追求真愛,她很羨慕;但是她們在二老棚外唱歌的瘋狂行徑,又讓翠翠害怕。
都說女人是老虎,翠翠擔心白雞關的“老虎”搶走二老。她內心歡喜二老,卻又不敢像那群婦人一樣,勇敢追求。
起初,翠翠以為喜歡就是單純的喜歡。如果沒有白雞關的“老虎”,她甚至不知道,愛情裡面會有競爭者。
她恐懼這群“老虎”,但她又不知道怎麼辦。所以,只能胡思亂想,並安慰自己“老虎”不咬別人。
②直接描述心理,直擊翠翠人矮一頭的自卑
翠翠到河下時,小小心中充滿了一種說不分明的東西,是煩惱吧,不是!是憂愁吧,不是!是快樂吧,有什麼事情使這個女孩子快樂呢?是生氣了吧?是的,她當真彷彿覺得自己是在生一個人的氣,又像是在生自己的氣。
翠翠聽信了別人的說辭,認為二老會選擇碾坊,而不要她。翠翠第一次覺得,自己低人一等;第一次知道,人與人之間,是有差距的。
作者用直接描述的方式,從第三者的角度,將翠翠的苦惱,清楚地展現在讀者面前。別人有碾坊,她卻只有一個渡船,翠翠生自己的氣,氣自己為什麼沒有碾坊。
但是,她又能埋怨誰呢?翠翠生來活潑、積極,並沒生得怨天尤人的毛病。但是,現實的差距擺在那裡,翠翠又控制不了自己不去想,所以她很苦惱。
情竇初開的女孩,遇到喜歡的人時,都希望能將自己完美的一面,展現給對方,但原生家庭並沒有給翠翠底氣,她還沒開始,就“輸”給了競爭者。
③以人物行為暗示心理,將翠翠的執著與對愛情的堅持,表現清晰
翠翠弄明白了,人來做媒的是大佬,不從把頭抬起,先沖沖的跳著,臉燒的厲害,仍然撥他的豌豆,且隨手把空豆莢拋到水中去,望著它們在流水中從從容容的流去自己也儼然從容了許多。
作者用“跳”“燒”“拔”“拋”等動詞,將翠翠不棄所愛的心理活動,豐富、形象地展現給了讀者。
翠翠的母親,因為與軍人戀愛,生了翠翠後,隨之奔赴了黃泉。母親為愛執著,翠翠同樣堅守所愛。
爺爺為人正直、不攀附權貴、堅守個人底線,在為人處世上,潛移默化的影響了翠翠。
先天的遺傳,後天的培育。所以,在愛情面前,翠翠堅守初心、矢志不渝。
作者通過三種不同的心理描寫手法,將翠翠一開始的倉皇到最後的堅定,生動、立體地刻畫了出來,也讓我們找到了翠翠行為邏輯背後的原因,語言細膩,寓意深刻。
3. 喜歡就要大聲說出來,“猜來猜去”只會錯過真愛
歌曲《女孩的心思你別猜》裡,有句歌詞是這樣的:“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別猜
,你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
這句玩笑般的話,成了多少情侶間的死穴,又拆散了多少對本該白首的情侶。翠翠的心思儺送不懂、爺爺也不懂,所以她錯過了愛情。如果她早點讓別人明白自己的心思,說不定結局就會不一樣。
整個小說裡,大老是最不用猜的一個人。他初次見到翠翠,就敢於表達自己的喜歡,然後就讓父親去說親。
雖然大老不能得到翠翠芳心,但他為了所愛勇於表白的出發點,卻值得學習。事實上,喜歡就應該大膽地說出來。
泰國電影《初戀這件小事》,同樣有一位難猜的姑娘小水。小水一直暗戀亮學長,她為了能靠近學長,努力學習、努力讓自己變漂亮、努力成為更好的人,但就是不敢跟學長表白,
就是讓學長猜不透小水的心思。也許因為太喜歡,所以自卑;也許因為學長太亮顏,所以沒有安全感;也許因為沒自信,所以怕被拒絕。
一個不說,另一個不敢問,所以兩個人的結局,便成了一曲《涼涼》。也許你認為根本不用猜,因為只要喜歡,對方就一定能感受到。
但你不知道,對方只是一個普通人,雖不懂玄門之法,卻容易患得患失;既猜不透人心,也不是你心裡的蛔蟲。又怎麼能想你所想,懂你所懂呢?
語言是表達情感最美好的道具,愛就要大膽說出來。翠翠喜歡大老,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如果她大膽表達,或許爺爺就不會誤會;或許大老也不會會錯意;或許二老就敢大膽“說愛你”;或許他們就不會錯過。
小水喜歡亮學長,如果一開始小水就表達了自己的愛意,那亮學長就不會和小彬在一起,他們也不會錯過對方9年。
《初戀這件小事》結局是溫暖的,因為小水最終表白了,所以亮學長等了她9年。
但現實生活中,卻有太多的翠翠和儺送,因為來不及說出口的愛情,而錯過了彼此。
張愛玲說,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裡,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正巧趕上了,那也沒有什麼別的可說,唯有輕輕問一句:“哦,你也在這裡嗎?”
既然遇見你的概率是千萬分之一,
那為什麼還要在猜上面浪費光陰呢?被拒絕,也比錯過好;被傷害,也總比遺憾強。好的愛情,需要從你大膽說愛你開始。好的愛情,不要被猜來猜去綁住了手腳。願每一份愛情都能善終,願每一對相愛的人,都能白首。
閱讀更多 紫陌讀書 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