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五里鎮

你好,五里鎮

對於家鄉,我無法用最美的言詞來表達,只想把心靈深處最有情懷的話語用文字說出來,這樣我才能釋懷,我想大聲吶喊一句:“你好,五里鎮”。

說五里鎮最想說的是五里鎮的古會二月二,這應該是宜君地區最熱鬧,最紅火的古集會。

五里鎮曾經號稱宜君的“小上海”,是宜君東部塬區的文化經濟活動中心,而二月二則是傳說中的龍抬頭的日子,也是春回大地,萬物復甦的好日子,五里鎮周邊十里八鄉的老百姓在這一天,蜂擁而至趕這傳統的古集會。

記憶中,二月二這天早上,人們把磨面的石磨子中間放塊磚,讓石磨子張開口就算龍抬頭了。

吃過早飯,大家不約而同,都要去跟古會。

那時候沒有交通工具,人們都是步行,到了楊塬坡,偏橋塬上的、白河川道的、馬塬、楊塬、劉塬、賀塬,乃至黃陵侯莊塬上的人們一溜一串匯聚在鄉間小路上,已經是人流如潮了;有大人揹著小孩的,也有小孩騎在大人脖子上架架的,有騎著毛驢的老年人,有挑著兩籠柿子的中年人;有架子車拉著賣豬娃的,有牽著準備賣牛的;有腰裡彆著旱菸鍋子的能跑的老頭子,也有頭上頂著帕帕的老婆子,也有不敢拉著手才結婚的小兩口。

遠遠望去,對面的石堡坡和西舍坡兩條人流向五里鎮匯聚。

你好,五里镇

再看五里鎮前有楊溝、唐坪、許莊、馮河;後有銀貢、雷聲和榆舍的人們,來了,都來了。

下了楊塬坡,過拖拉機站,在街口麥場上搭著戲臺子,佈告說是十二點演出秦腔戲《囊哉》,戲還沒有開,臺子底下坐的滿滿當當,露天劇場,屁股底下坐凳子的不多,大多數都是從河提抱來的石頭,反正坐著比站在舒服。遲來的圍著站在後邊,戲臺子上懸掛著宜君縣秦腔劇團,一陣秦腔曲牌過後,戲開了,哇呀呀,出來的都是戲曲臉譜,畫的五馬六道,那時小看不懂,只是聽大人講,宜君的《囊哉》紅遍了西北五省,主演是劉建民。小孩子嘛,我們還是喜歡看“歲蘿蔔”的武戲,翻個跟頭,耍個劈叉,已經是羨慕不見了,那時宜君劇團還有袁樹忠、高信民、大蘿蔔,還有現在文化館的焦紅民兩口子。

看不懂戲,跟著大人的屁股到街道跟會。

那時的二中大門不是現在這個位置,是靠油坊的那邊開著,至於是木門還是鐵門,我不記得了,只知道過古會,學校不放假,有個腿腳不好打鈴的老頭叫老賈。

街道上人流如織,做生意的大喊大叫,一聲連著一聲,特別是油坊到酒廠門口這一段是賣飯的:“師傅,來坐下,來碗餄餎,跟鍋給你撈一碗,吃了熱乎”。“師傅,來來來,喝完醪糟”。“他叔,坐坐坐,給你調碗涼皮”。才上會,肚子也不餓,拽著大人的衣服不敢鬆手,反正就是東張西望,到處亂瞅。

街道兩旁都是擺攤的,有賣鐵器的,什麼钁頭、鐵鍁、鐮腦、菜耙……

有賣用棗條蹩的耱和連夾,有木匠做的耬和耙……

百貨有賣洋鹼、洗衣服,有兩毛七的大雁塔六毛三的甲延安,兩毛錢一封子洋火,一毛錢十個洋糖……

好多商販在靠街道兩旁立兩個杆,幾條繩上下一拉,把衣服掛起來,什麼喇叭褲、西服、花花襯衫……一家接一家,把這個古老的小鎮裝扮的像油畫一樣。

幾個老大娘頭上頂個帕帕,提著菜籠賣雞蛋:“自家的雞蛋,一塊錢十個”。

“大,我要到書店去?”

去了書店,自己還慷慨,手裡捏著過年接的幾塊錢的壓歲錢,買了兩本畫本(小人書)裝在棉褲裡的口袋裡,把外套的褲子用褲帶勒緊,生怕丟了,回家了到村上的學校好好扎勢一下,誰想借看,先巴結好了再說,一個畫本能扎勢一個星期,第二本一般不往出拿,拿出來的時候,又讓他們來討好的時候。書店是位和藹可親的阿姨在賣書,記得她有兩個孿生女兒,現在應該也是中年人了。

你好,五里镇

電影院在鄉政府隔壁,演的是電視錄像,八十年代初,都是港臺的武打片,看的人驚心動魄,我的媽呀,武打真的能打很,一個個俠肝義膽,讓我泛起崇拜和羨慕,回家了在家裡吊了個沙袋,踢了幾天,腳疼,放棄了。

從收購站過了橋,是幾隊的麥場我不知道,反正用帳子圍著,裡面演馬戲,看的人挺多,馬也很聽話,耍馬戲的人,讓馬跑,馬就跑,讓臥下,馬就躺著不動。我一直都疑惑,這馬兒咋這麼通人性?

再說說牲口市吧,牲口市在上窯老槐樹底下,有賣牛的、賣驢賣馬的,有賣羊的、賣豬娃的。牲口市是農村能人匯聚的地方,有的人賣,有的人買,有的人買了順手倒賣,說不定一下能賺不少錢。

更有意思的是,經紀人左右逢源,拿個草帽,草帽底下握在對方的手指頭捏碼子:“兄弟,你這牛按這個價鬧”。

“不行,不行,少了這個不行,不賣”。

回過頭來,又把草帽蓋在買家的手說:“兄弟,你看是這樣合適吧,人家少了這錢不賣”。

“不行,不行,價太大了”。

經紀人,看到時機成熟,立馬給買家要錢:“掏錢,掏錢”。

交易成功,經紀人收了兩個人的交易費,嘴再也沒有動,眼睛偷偷地笑了。

也有在牲口市上胡轉的,這不兩個人又打招呼了:“老哥你也來跟會了?”

“是,二月二麼肯定要來,街道人多,把人都能夾死,到牲口市上轉轉,來,到牆底靠一下。”

“行麼,幾年沒見了,娃都鬧啥裡?”

“兩個歲的上學,老大在焦坪下煤窯哩,還沒有說哈媳婦,經常給他媽說今年二十五,衣服爛了沒人補,要媳婦哩,兄弟你看有合適的給娃介紹一個。”

“行麼,我鄰居有個娃,好女子,人氣長的好,手腳麻利,針線茶飯硬綁太著哩。今也跟會來了。”

“好麼,乃是這,你把你鄰居和女子叫一下,我把我娃找一下,咱就到街道老薛家餄餎攤子吃餄餎走。”

大概是下午兩點左右,秦腔戲劇幕一拉,戲散了,電影院的電視錄像播完了,耍馬戲的也收攤了。戲臺底下、電影院裡、馬戲圍場裡的人們,就像山裡邊下了一場傾盆大雨,這人流一起湧向街道。街道本來就是人多,再加上這些人,摩肩接踵、磕頭碰腦整個街道似乎變小了,似乎人都要被擠出去了。不能邁開大步走,一步邁二寸,腳也不能抬的太高,一不小心就能踏了人家的鞋後跟。從二中門口到供銷社不到一里路,沒有一個多小時是走不過去的。

說是走,還不如說是擠,好不容易擠到街頭,頭一扭身子一轉,又朝回擠。

不買不賣的圖什麼?圖的就是擠!

你好,五里镇

日頭偏西了,擠累了的人們路遠的陸陸續續開始回家了,離家近的坐在餄餎攤子,吃一碗油辣子潑的旺旺的,飄著蔥花香菜,湯水浦沿浦沿的餄餎,筷子一挑,一拉一橫,三下五除二,一碗餄餎吃的頭上冒汗,肚子滋潤舒坦,打個飽嗝,嘴一抹,晚上看戲。

看戲,是的,宜君人與生俱來就愛看戲。

說這話你估計不信,我是信了也服了,宜君人愛看戲也是從孃胎裡帶來的,可不是嘛,你看那些才結婚的小媳婦一個個挺著肚子晚上也看戲。

晚上看戲,臺上有燈光,有佈景,晚上沒有私心雜念,看戲專注。

晚上沒有逛街的,臺下看戲的人特別多,黑壓壓的一大片。樂隊一陣曲牌叫板,大幕拉開,演員們粉墨登場,演的是《下河東》有悲歡,也有離合,有忠義,也有奸賊。演到悲情處,大家淚水漣漣偷偷地抹眼淚,看到奸賊被斬,大快人心,心中的怒火才能平復。宜君人內斂,無論臺上演員再精彩的表演,沒有人鼓掌,如若有個耍醜的來一段口白,那臺下人會捧腹大笑,笑聲飄向遠方,竟讓福地湖畔的垂柳笑歪了腰,不信你到福地湖看看。

“通知,各位父老鄉親,明天中午十二點演鍘美案。”

戲散了,臺下一哄而起,街道有親戚的住下,第二天繼續跟會,沒有親戚的一個村一個村的等著一起回家。

“哎呦,今晚戲美扎咧,想方便一下都沒有敢出來,把人憋的肚子疼。”

幾個小夥子,站在戲臺不遠的莊稼地裡,褲帶一鬆,嘴裡囔囔著:“哎呀,這下松翻了。”“可不是嘛,能把戲癮過美,餓上三天都願意,還是有文化好,能教化人。”

五里鎮二月二古會,有三天有五天,盛大的時候有七天,無論是三、五天,還有七天,就是這些人,每天早上來,每晚上回,圖的是熱鬧和開心,憧憬著一年之計在於春,風調雨順,秋的碩果累累,家和萬事興。

時光荏苒,歲月靜好,曾經的樊家巷、代家巷、雷家大院、酒廠、油坊,上窯的牲畜交易市場都不在了,而二中的朗朗讀書聲“學習才能強國”,五里鎮的韋家城依然還在山頭注視著這座小河潺潺流淌著曲兒的小鎮。

新中國成立七十週年了,改革開放四十年的砥礪奮進,五里鎮已經脫胎換骨,舊貌換新顏,街道的整修,原來酒廠,已經建成住宅小區,村民的入住,幸福的日子甜甜蜜蜜,一位大爺說:“還是共產黨好,讓老百姓從來不敢想的好日子來了。”

你好,五里镇

你好,五里鎮!

你有我人生求學背過三年饃的地方宜君縣二中,你更有我念念不忘的故土情結。我用文字把二月二古會圖畫出來,讓家鄉的人們重拾久遠的記憶。

二月二古會,是農耕文化的產物,是千百年來黃土地上的人們期盼豐收的圖騰,不知從何時起有了這個古會,但她是從遠古走來的,帶著信念,帶著嚮往,帶著美好,成為宜君人民永遠的回憶。

(作者簡介:劉小元,男,1969年9月出生,陝西省宜君縣人。中共黨員。宜君縣作家協會主席。愛好攝影、文學創作、書法等。曾榮獲“銅川好人”榮譽稱號。近幾年有多篇散文、詩歌、攝影作品發表於《陝西詩歌》、《文學陝軍》、《銅川日報》、《華商報》、《銅川文苑》、《銅川e銅網》、《山城文韻》等報刊及網絡平臺。堅持創作,筆耕不輟,歌頌美麗銅川,讚美家鄉宜君的發展變化,作品影響廣泛,深受大家的喜愛和好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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