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日凌晨2點，熊熊大火正在吞噬沖繩首裡城。
“天吶，不可置信。”
“那可是首裡城啊，我們數百年的歷史啊。”
“睡覺時，好像聽見了‘轟’一下的爆炸聲。”
伴著紅色的火光，有沖繩周邊的居民簌簌地流下了眼淚。
一位82歲，經歷過二戰的日本老婦，雙手掩面，不停啜泣，“不不不.......”
居民為首裡城擔憂流淚 / 共同社
從首裡城的正殿，一路燒燬到南殿、北殿，所有存放的珍貴歷史資料也付之一炬，英國《每日郵報》形容當時的畫面：
“首裡城幾乎所有建築都慘遭吞噬，燒得只剩下骨架。”6個小時後，大火仍未撲滅。
日本電視臺報道稱，情況極為嚴重。他們派出了30多輛消防車，100多名消防員，疏散附近居民，但未能阻止火勢蔓延：
首裡城6棟建築已完全燒燬：正殿、北殿、南殿、書院-鎖之間、黃金御殿、二階殿，無一倖免，燒燬面積超過4200平方米。
燒燬前後對比 / NHK
31日下午，日本文化廳發出緊急通知，稱首裡城遺址上燒掉的是二戰後重建建築，不屬於2000年列入的「世界遺產」範圍，不是文化廳要求有消防檢查義務對象。
但老藝術家覺得，這說法也未免太過於輕巧。
撇清了世界遺產關係，那些被燒掉“琉球時代”文物就不值得可惜，沖繩人們心中的傷痛就會減少？
焚燬後的首裡城，只剩一片廢墟 / 歐新社
值得一提的是，首裡城作為琉球王國的宮殿，在地緣上不算太遠，在歷史上也和我們交集頗深。
但可嘆，那眼前的一幕幕歷史，還未來得及瞭解，就被這場大火無情地燃燒殆盡，只剩下灰屑漂浮在夜晚半空中。
首裡城被毀
6小時，450年曆史，沒了
首裡城在沖繩人們心中的地位，大概類似於我們故宮。
首裡城的確切建立年代尚未可考，但自15世紀，尚巴志統一北山南山，建立琉球王國以來，450年間，首裡城就一直作為琉球的都城存在。
首裡城 / 圖蟲
從15世紀到19世紀，琉球一直是中國的藩屬國，曾深受中國文化影響，首裡城的一磚一瓦，莫不有仿製明朝故宮的成分存在。
首裡城佈局，坐東朝西，面向它曾經的宗主國——天朝上國，表示“歸慕之心”，所有尊貴的皇家建築都面向中國方向，西邊。
首裡城的大門，刻有“守禮之邦”四字 / 圖蟲
而琉球王宮的面積，正好為故宮的九分之一。在中國古代文化中，以“九”為尊，表示臣服於天朝。
被燒燬的正殿，風格和功能都和我們的太和殿極為相似。
雙層宮殿，161根柱子，6萬塊紅瓦片，雕有金獅飛龍的石刻，再加上明豔的琉球色彩風格，在數百年前，琉球國王正是在這處理公事和舉行重要儀式，向外訴說琉球王朝的輝煌歷史。
燒燬前的首裡城正殿 / 圖蟲
在大火之前，民眾還在舉辦重現琉球王國儀式的“首裡城祭”，從27日一直持續到31日。
沒想到，儀式還沒完，首裡城先燒了起來（起火原因還在調查中）。
翻開歷史，首裡城也命途多舛，在這次大火前，竟有4次被毀的經歷：
第一次是1453年，兩位王子爭奪王位發生內訌，首裡城被燒燬；第二次和第三次火災，分別發生在1660年和1709年；
第四次，也是為大家所熟知的一次，二戰期間，首裡城被美軍完全摧毀。
首裡城久慶門 / 圖蟲
雖是戰後重建，但你們不知道日本的匠人精神有多可怕。
曾經參與首裡城重建、琉球大學名譽教授高良倉吉，在接受NHK訪問的時候表示：“重建工作是許多人的心血結晶，復原的不只是建物，還重現了城內的道具等物件。”
修復後的王座 / NHK
單是重建，就花費了沖繩人三十多年。從一柱一木，再細微到一個雕刻的神態，無不經過歷史考據，日夜翻篇古籍，傾注了無數人的心血。
這一次，連存放在正殿的珍貴史料也一併燒燬。高良倉吉表示，在各種文物檔案盡失的情況下，重建雖有可能，但完全恢復歷史原貌，已基本不可能......
第5次被毀，圍在首裡城的，除了火光，還有一片哀嚎。
沖繩
日本的文化孤兒
對於沖繩人來說，首裡城不只是觀光物或者歷史建築，在很大程度上，這還是他們的精神支柱。
《朝日新聞》報道稱，首裡城與周邊居民的親近感強，與當地居民有著深厚的生活連結，對於他們來說，城內就像是「家」一樣的地方。
首裡城，沖繩人極為重要的精神象徵 / 圖蟲
這與沖繩一直和日本親近不起來的原因有關。
日本《調查》雜誌曾在2018年底，做過一項關於“日本人最不想去的地方”調查，沖繩竟以10%的得票率，位居第一。
日本沖繩 / 圖蟲
這個結論有點讓人大跌眼鏡：沖繩有特產山苦瓜，沖繩歌謠，還有海邊美景可以調劑大都市的生活，深受外國遊客的喜愛，沖繩在日本怎麼就不遭人待見了呢？
其實，地緣位置，早已造就沖繩複雜的歷史。
歷史悠久的琉球時代村莊 / 圖蟲
在沖繩，也有三次命運轉折點：
第一次，1372年，朱元璋派遣使臣向琉球群島中山國宣諭，中山國開始嚮明朝進貢，一直到琉球王國建立，和明清兩朝保持了近500年的藩邦關係。
第二次，1609年，日本九州的薩摩軍入侵琉球，琉球王國開始“日本化”，後來明治維新，日本逐漸強大。1879年，琉球正式併入日本版圖，成立沖繩縣，遷琉球王室於東京。
第三次，二戰期間，美軍曾佔領沖繩數十年。
美軍駐日本沖繩的空軍基地 / 圖蟲
無論歷史還是近代，沖繩也像過去的名字那樣，過得顛沛流離。
雖然沖繩人持日本護照，但無論從相貌、名字、生活習俗等方方面面都保留著“琉球”特色：
在語言上，沖繩有琉球語、沖繩方言和日語。
歌舞表演時，他們會穿著鮮豔的琉球王國服飾，而非日本的和服。
日本沖繩的琉球舞蹈 / 圖蟲
在食物上，也和日本料理偏生冷不同，他們特色美食是苦瓜炒蛋或者炒豬肉；也有用“火腿罐頭”的習慣（這個來源自美國）。
當你走在沖繩大街上，無論是政府、議會、百貨公司，還是家家戶戶的門前，都擺放著一對石獅子；
又或者在丁字路口立碑刻上“石敢當”的字樣，這些都來源於中國古代文化，他們深信有驅魔辟邪保平安的作用。
沖繩街道上的“石敢當” / 圖蟲
受中日美文化影響的沖繩，有點像“混血兒”，雖然他們所屬日本，但在文化認同感上，他們會介紹自己是“沖繩人”，而非“日本人”。
連大江健太郎的《沖繩札記》書裡，也寫道：“”沖繩在日本處於邊緣，文化上的孤兒和掙扎感其實十分強烈。”
所以，不難想象，作為琉球王朝象徵的首裡城被燒燬，對於他們來說是意味著什麼。
消失的遺產
首裡城不會是最後一個
琉球文化，被沖繩人一直延續至今。
故都首裡城的燒燬，對他們的打擊，遠不是一句“這是重建的”，就可以抹平。
當地居民眼睜睜看著首裡城被焚燬，揪心得流淚 / 朝日新聞
對於那些抹淚的沖繩人來說，這是450年的歷史被付之一炬。
最令人心痛的是，那些經歷了二戰、兩鬢斑白的老人又能受得住二次傷害嗎？
但在人類歷史上，我們還真是一次又一次經歷這些傷痛：
毀於自然災害，近在眼前的就有今年4月份巴黎聖母院那場大火，導致巴黎聖母院中後部的木質屋頂完全被燒燬，塔尖坍塌。
巴黎聖母院大火 / 圖蟲
遭受過大火的歷史建築物包括但不限於：
2019年，美國密蘇里州卡佩爾斯手稿博物館；2018年，巴西國家博物館，2000多萬件文物被燒燬；2016年，印度自然歷史博物館，整棟建築被徹底焚燬。
2015年，尼泊爾遭受7.8級地震，古塔、廟宇等大量的歷史遺蹟被震毀。
尼泊爾地震 / 美聯社
戰火連天 對世界遺產的摧毀力同樣可怕。
敘利亞的6大世界文化遺址均在戰火中消失殆盡：阿勒頗古城、布斯拉古城、大馬士革古城、帕爾米拉古城、騎士堡、北敘利亞古村落......
帕爾米拉古城 / 圖蟲
阿勒頗古城曾是地球上保存最完好的中世紀古城，如今支離破碎，面貌早已不復當年，放眼望去都是斷垣殘壁。
更為心痛的是大馬士革古城，擁有4000多年的歷史，是人類迄今為止最古老的城市之一。
如今，在敘利亞首都大馬士革，神廟、清真寺、博物館，全部在轟炸和炮彈中灰飛煙滅，什麼也沒有剩下......
敘利亞到處是殘垣斷壁 / 圖蟲
祖宗的遺產，數千年的歷史，在戰火中，沒了。
除了以上哀其不幸，更怒其不爭的是，人類活動也在摧毀“手無寸鐵”的自然遺產。
馬達加斯加的阿欽安阿納雨林，數千萬年的自我演化才得以擁有如今多樣性的生態。
但由於當地大量的非法伐木和狩獵，原本茂密的叢林逐漸不復存在，已屬瀕危的孤猴更是雪上加霜，無處可逃。
而遊客所熟知的印度尼西亞蘇門答臘熱帶雨林，同樣也因為偷獵、非法採伐、農業侵佔、修建道路等人類活動，在2011年被列入瀕危世界遺產名錄。
蘇門答臘雨林/ 圖蟲
沒人想看到，一個又一個的世界遺產，被列入“瀕危、瀕危、瀕危......”
但不可否認的是，除了已知正在消失的世界遺產，剩下的，我們也不敢保證意外和明天，哪個會先來。
能做的，只能好好珍惜剩下的世界遺產。
首裡城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從此次事件中，我們是不是可以反思目前的文物建築保護措施是否做得足夠？也不至於日後面對子孫，我們慚愧得連老祖宗留下的瑰寶，都無法拿出來。
一聲嘆息，首裡城以及那些被消失的遺產，今天只為你們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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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首裡城 復元建物は“文化財防火”の範囲外 NHK
3. 「朝から涙が止まらない」首裡城火災 悲痛な聲相次ぐ NHK
4. 沖繩的中國遺風：福建後裔主政 每年有祭孔大典 觀察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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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看過什麼消失的遺產嗎？
【今日作者】
黃加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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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美食的奧秘，一大半在香料
真羨慕丹麥人，連大象都提前退休了
我再說一遍，關東煮不是麻辣燙！
排版 | Gloria
商務合作請添加：Tortoise_Li
請註明九行+合作事宜
其他合作請勾搭老藝術家 chujanfu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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