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談松江鱸和沙塘鱧

最早接觸“鱸魚”之名,是在語文教材上,范仲淹之《江上漁者》“

江上往來人,但愛鱸魚美。君看一葉舟,出沒風波里”。詩句質樸無華,卻把“鱸魚美”深深地種在了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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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一:花鱸

在現實生活中,鱸魚並非難得的珍饈,野生養殖均有之,淡水鹹水都能活,市面上常有出現。不過此“鱸魚”一般指花鱸/Lateolabrax maculatus。此魚為鱸形目的種類,說起來倒是根正苗紅的鱸魚,但語言多有變遷,古人所青睞的“鱸魚”卻未必是本種。這就好比“鮑魚”原本是鹹魚之意,後來才轉指現在的鮑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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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二:松江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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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三:松江鱸

一般認為,令多少古人思之若狂的“鱸魚”,即今之松江鱸/Trachidermus fasciatus,因成熟期的魚的鰓膜上有兩道橙色斜紋,酷似2片鰓葉,故又有“四鰓鱸”之稱。從分類地位來看,松江鱸屬於鮋形目杜父魚亞目杜父魚科,和“鱸魚”並沒有什麼關係,但這完全不妨礙古人偏要叫它鱸魚。說實話,此魚顏值十分低下:頭大,肚圓,嘴闊,乍看猶如蛤蟆一般,這模樣簡直下不去嘴。

“長得醜,活得久”,這句擱在松江鱸身上並不適用。松江鱸自古以味美享有盛名,自打三國時期曹操就開始惦記上了。《後漢書·方術傳下·左慈》中如是說,“操從容顧眾賓客曰:今日高會,珍羞略備,所少吳松江鱸魚耳”;《太平御覽》卷九三七也有記載,“吳郡獻松江鱸魚乾膾,鱸魚肉白如雪,不腥,所謂金虀玉鱠,東南之佳味也”。時至今日,松江鱸基本上快被“江上往來人”給捕絕了,以至於松江鱸位列國家級重點保護野生動物名錄,二級,等閒吃它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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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四:養殖的松江鱸

我對古人眼中的美味並不以為然,因為古人的生活水準總體偏低,看見點好吃的就一驚一乍,評價往往極盡溢美之詞,你就當他們是浮誇吧,不用太相信。但天下崇古者甚多,對松江鱸魚的追求歷來不曾稍減,野生的沒了咋辦?吃了犯法咋辦?沒關係,可以人工養殖。松江鱸的人工養殖技術早就被攻克,各地養殖數量也不在少數,但由於各種因素制約,並沒推廣開,售價仍然高昂。據說一度被炒至2000元/斤,我輩普羅大眾是吃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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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五:沙塘鱧

吃不起也不打緊,咱有變通之法,有一種魚常被用作松江鱸的替代品,很多人也誤認為那就是松江鱸本尊。這種以假亂真的魚就是沙塘鱧/Odontobutis obscurus,鱸形目蝦虎魚亞目沙塘鱧科的種類。此魚在各地俗名甚多,如四不象、肉趴錐、呆魚、瘌蛤蟆魚、沙烏鱧、土才魚、呆子魚、土憨巴、瞎嘎子、土狗公,木奶奶、虎頭鯊、虎頭呆、土婆魚等,幾乎沒有好詞兒,咋就和千金之軀的松江鱸掛上鉤了呢?我們先看看相關的民間傳說。

故老相傳,八仙之一的呂洞賓曾在松江秀野橋某酒肆吃到一盤沙塘鱧,因好奇而向店主索要活魚一觀。店主依言端來6條活魚,呂見而驚呼:艾瑪,這啥玩意兒,咋這麼磕磣呢!於是乎取毛筆蘸硃砂,給魚塗上“腮紅”,隨後買下放歸於松江之中。仙人點化自是非同小可,這批沙塘鱧就成了松江鱸的祖先。可惜呂大仙兒的審美不咋地,這模樣是越來越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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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六:沙塘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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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七:松江鱸

松江鱸和沙塘鱧的分類地位相去甚遠,八百杆子打不著,但外觀真有幾分相似:至少那一對大而圓的胸鰭氣質相通,顏色都是烏不溜秋,有些亂七八糟的斑紋,這可能是傳說將其聯繫在一起的原因。不過,二者的區別也是很明顯的,首先體型就不一樣。松江鱸的後半部分突然變窄,尾柄細長,而且頭部有棘和稜,醜陋不堪,成熟期的“腮紅”更添滑稽;沙塘鱧的身材總體較為勻稱,尾柄很短,表面光滑,沒有松江鱸那麼多零碎兒。

無雞,鴨也可;無松江鱸,沙塘鱧也可。尤其是清明前後,菜花金黃,沙塘鱧體肥籽滿,肉味鮮美,是為長三角地區餐桌上獨特的佳餚。雖然沙塘鱧歷來也在高檔水產品行列,但和松江鱸相比,價格可就親民多了,如我輩一般的工薪階層也能負擔得起。所以,沙塘鱧雖然不是真的松江鱸,但把它當成松江鱸來吃也未嘗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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