鬻書黃河入海口

鬻書黃河入海口

□ 薄文軍

2013年的國慶長假,我一反多年形成的習慣,沒有回農村老家陪伴古稀之年的母親。而是攜帶自己剛剛出版的區域文化新著《穿越黃河口》,來到黃河口生態旅遊區,來到萬里黃河的入海口門附近擺下一個小小的書攤,感受一種臨河鬻書的閒暇。是的,古人有當壚賣酒,這個黃金週我要臨河鬻書。

鬻書黃河入海口

景區內的遠望樓是母親河走過的最後一個人類聚集區。這裡距離真正的黃河入海口門仍有十幾公里的路途,需要人們乘船才能到達。而那些來自天南地北的遊客,正是懷了一種朝聖的心理,來到這裡膜拜母親河,品讀入海口。在曠野中感受藍天白雲,乘上游船領略長河大海。而如果天氣、黃河流量、渤海潮汐等條件允許,這些遊客們將能親眼目睹黃藍交匯的壯麗畫卷。

就在離黃河二十米左右的地方,我擺下自己的書攤,靜靜等候每一位駐足停留的讀者。眼前是滾滾的黃河,河邊是白色的遊船,船上是鮮豔的國旗,國旗上空是遼闊的藍天。一批批遊人離岸登船,一艘艘遊船鳴笛啟航,與滔滔黃河一起奔向大海。眺望入海口門的方向,黃河演化成一帶長波,長波之上是點點的白色遊船,迎著旭日、披著晚霞、沐著秋風,船上岸上,都令人心曠神怡。同時又有返航的遊船漸行漸近,來到眼前,在碼頭上停泊下來。領略過入海口的遊人下得船來,懷著舒暢的心情休閒娛樂、餐飲購物。而這裡邊,就有我潛心等待的熱情讀者。

這次到入海口售書,我原本也沒有抱什麼滿載而歸的希望。因為我知道,在許許多多的旅遊者看來,書籍,包括地情文化書,並非他們出行期間的剛性需求。如果說到在景區賺錢,賣書遠遠不如銷售點其他吃的、用的、帶的東西,即便是像我面前這樣一個小小攤位,擺放書籍也遠不如擺點煮雞蛋、熟玉米、火燒、包子、油餅、方便麵、火腿腸受人關注。而且,作為食品,在景區裡隨行就市,是可以上浮價格的,而新版書籍永遠只能在定價基礎上讓利出售。但我此行真的不是為賺錢而來,我只想讓自己的新書在陽光下的入海口銷售,哪怕只有一本;希望有遠方的客人能在盡興遊覽之餘帶走如此這般描繪黃河口的書,哪怕只有一本。

作為書的作者,我沒有鄭重其事地擺下書案、掛起橫幅,拿出一副簽名售書的架式吸引遊客,也不能像更多商販一樣大聲叫賣、兜攬生意。我只能挑選一個比較顯眼的位置,用印刷廠打包的紙箱就地擺起一個並不顯眼的小小攤位,低調而個性地面對往來如織的人流。甚至於,我必須保持一種自律和稍微的“矜持”,不能召喚遊客,不能鼓動遊客,不能用某種微妙的東西暗示和打動遊客,不能說自己的書好。我只能順其自然地等待遊客駐足翻看書籍,微笑著告訴遊客這是一本“地情書”、“本地文化書”,在遊客詢問時進一步告訴他們書的大體內容。沒有客人時,我可以坐在一隻書箱上休息,如果有客人過來時儘量站起來打招呼。如果有讀者詢問,或者有老年遊客過來,則必須站起來回話、打招呼。偶爾有遊客認出自己,就儘量謙虛地表示認可,不在這方面大做文章,不借機鼓動讀者買書。堅決不鼓動小孩子和老年人買書,儘管我的書更適合老年人閱讀,也並非“少兒不宜”。因為老人往往收入微薄,而小孩子則往往經濟不獨立,鼓動他們買書,總感覺有點不夠厚道。

去年有統計資料說,2011年度中國人均讀書4.3本,比韓國的11本、法國的20本、日本的40本、猶太人的64本少得多。而今年的統計資料則顯示,2012年度我國18~70週歲國民人均紙質圖書的閱讀量為4.39本。面對這個結果,許多人都感到無奈和失望,但作為一個圖書作者和平面媒體工作者,我倒感覺情況並沒有那麼糟糕。所謂讀書,讀的是內容,而不是圖書本身。中國的文字載體,從當年的龜甲、獸骨、竹簡、木牘,發展到現在的紙質書、電子書,一直都處在變化演進的過程中。從這個角度說,依靠電腦、手機、電子閱讀器來閱讀,跟直接讀紙質的書籍並沒有多大區別。所不同的,就是當下的紙質書籍可能比電子書、網絡書更加全面、完善、規範、準確些,便於在閱讀過程中前翻查對,對眼睛的傷害也小些。而且紙質書不需要藉助閱讀工具和電源,可以隨時隨地閱讀。

說白了,這只是個選擇和習慣問題,認真讀書的大有人在,國人的閱讀每天都在進行。而且讀書和買書是兩個概念,不買書的人未必不讀書,蒐羅書的人也未必就真讀書。買書的群體與讀書的群體,儘管交集很大,但這兩者卻是不完全對等的。從一個作者的角度考慮問題,我還是希望儘量把自己的書輸送給那些真正讀書的人,而公開銷售正是一個比較科學的途徑。

數十年前,我們的山東老鄉、中華學人傅斯年先生有言曰:“讀書最樂,鬻書亦樂;既讀且鬻,樂其所樂。” 鬻書之樂,真的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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