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红枪会起源于河南，它与明清时期的白莲教、义和团有很深的渊源关系，红枪会在河南活动的重点地区是豫西和豫南，洛阳位于豫西，是红枪会活动的重要地区。本文试从起源背景、组织制度、发展历程、最后结局等四个方面来研究红枪会现象。

1.洛阳地区红枪会的起源和背景

红枪会究其根源，可以追溯至元明清时期的白莲教和清末的义和团。从红枪会组织的内容来看，也可以看出这个组织与义和团等组织的紧密联系。具体到洛阳地区 ，红枪会的最直接来源和前身则是“金钟罩 ”， 民国初年，洛阳地区的乡间已存在“金钟罩”的组织，有时亦被称为“硬豆”，该组织处于地下状态，因此秘密传徒。

该组织传教收徒的对象主要为青壮年男子。收徒有一套完整的仪式，第一步是先行斋戒，远离房屋；第二步是在安静的屋中烧香磕头，拜师学法，练法的主要内容是吞服符箓，摄决念咒；第三步则是检验练法后的效果，该组织设想练法后的效果是“有力如虎，若有神助” ，因而刀枪不入。但要使人信服，必须要检验其效果。具体做法有两种，一是排砖排石，即不管春夏秋冬，须赤膊示威，然后手持砖石，向自己两臂击去，渐渐涉及到两腿周身；第二种则是排刀排枪，它是拍砖排石的进一步升级，即使用枪炮向自己身体实弹射击，但一般是使用步枪射击，并无用火炮向自己开炮的实验。经过一整套的仪式以后，就成为金钟罩的正式会徒。

红枪会能够壮大与发展，完全在于近代河南的经济社会状况。因本文着重论述洛阳地区，故仅论述洛阳的状况，兹从经济、政治、文化观念和社会治安四个方面来论述红枪会产生之背景。

经济方面，自耕农经济势力异常顽固，重农轻商观念根深蒂固。洛阳地区处于一个盆地之中，四面环山，特别是南部位于伏牛山区，地瘠民贫。以种植单一作物小麦为主，整个河南地区都对商业持鄙夷的态度，洛阳地区亦不例外，洛宁“向无巨商大贾。士人营业，为糊口计，其利甚微，且有折阅者 ”而巩县商业虽尚可，但与南方省份相比，仍远远落后，商贾大多从事小本生意，见好就收。洛阳其他县的情况大多如此，不必一一列举。商业的不发达导致洛阳地区的闭塞，从而致使文化和观念的落后，这是红枪会产生的经济土壤。

政治方面，民国以来，北洋军阀拥兵自立，割据混战。军阀割据下的河南吏治异常腐败，仅以1914年至1922年任河南督军的赵倜为例，赵倜在督豫的八年间，毫无建树，反而大肆敛财贪污，刮取民脂民膏，以致于河南民间有这样的俗语：“河南有周人 ，黎民户户贫”。1922年后，冯玉祥到任以后，查出赵倜未及带走的财产共计现洋400多万元，赤金3大铁箱、烟土85箱和田地300多倾，合计总价值近4000多万元 。河南的省级官员尚且如此，县一级官员就更不必再说，在军阀和贪官污吏的压榨之下，红枪会也就应运而生。

文化观念方面，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整个河南的情况，“缺教育，民智闭塞” 。新式的文化教育事业也极端落后。民智未开的结果就是迷信盛行，各种鬼神崇拜普遍存在于河南各地，洛阳位于豫西，更加远离东部开放地区，这种情况更加严重，偃师在民国以来就存在屡禁不止的烧香会 ，迷信的盛行成为红枪会能够生存和发展壮大的思想基础。

社会治安方面则是红枪会产生的最直接原因。辛亥革命后，北洋军阀长期混战。洛阳地处中原，为兵家必争之地，所以华北一带大小战役，无不波及此地。闹得豫西各县，民穷财尽。当时洛阳农村凋敝，刀客 充斥，抢劫、截路、架票、勒赎为害甚大。金钟罩每与刀客为敌，尝予刀客以打击，刀客闻金钟罩之名即避匿逃窜。因此他们博得不少乡民的称道，而成为半公开之组织 。洛阳的局面就是“相率而投红枪会。

军匪之逼迫日急，入会日多，其大得乡民之欢迎，……洛阳1300余村几无村无红枪会学塾，其势力之大，则举全豫西之人，无论智愚，几无不信者。 ”民国时期洛阳地区的土匪横行，而军阀政府对当地土匪一般是招安后收编为军队，如豫西地区的镇嵩军就是由土匪改编而来，客观上造成了兵匪一家的局面，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得不到保证。而红枪会打击土匪势力，会众手持长枪，上缀红缨为标志。始则夜聚明散，以防匪扰，继而村村联合，号为“红学”。设有红学之处，刀客绝迹，股匪逃匿，由此逐渐形成为半公开组织，遍及各地。

保障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所以红枪会可以取得百姓的信任和拥护，从而发展壮大起来。

2.洛阳地区的红枪会基本组织状况

红枪会的首领一般被称作“老师”。这些老师一般都是从外地请来，而且自称从山东来，而山东是义和团运动的发源地之一，这也就能看出红枪会与义和团之间存在着紧密的联系。老师负责设坛收徒，练功习武。由老师带来的人被称为“大师兄”，老师在红枪会中威信很高，会徒必须无条件地服从他们的命令。

红枪会的层级也比较复杂。仅以宜阳县为例，大师兄统辖一切，掌管生杀大权，二师兄，三师兄辅佐，负责敬神、司符念咒。再下是团长，遵守大师兄的命令，统辖营长、学长、连长、队长、排长、会员。设立神坛的地方被称为“学”。学有很多种，他们之间以颜色相区别，束红带的叫“红学”，束黄带的叫“中学”，还有一种叫金钟罩、铁布衫的，因他们崇尚黑色，因此叫做“皂学”。虽然他们都叫做学，但皂学与红学、中学不同，皂学是金钟罩的一部分，而其他两学是红枪会的一部分，皂学不及红枪会有名，但道行据说比红枪会高深一些。

红枪会招收门徒的方法与金钟罩基本相同，入会对象也必须是年轻力壮的青年小伙子。招收门徒照例要举行正式的仪式，红枪会的规定是“法不传六耳”，即就是不让第三个人听到。初次入会的人必须单独进入祭神的房间里，第一次是由老师领着，掀帘入室，在室内放的水盆中洗净手脸，在老师教导下到神前烧香磕头，喝符水，念咒语，传授戒条。

红枪会的不同派别所崇拜的神灵是不同的，不过基本上是大同小异，兹举数例

。如“中学”写的是“天地全神十方万灵尊神之神位”，有的写的是“天地君亲师”。宜阳县崇拜的是“祖师爷”。符称“白水符”，为二寸宽六寸长的黄表纸条，上面用朱砂或墨笔画些不可辨识的字迹。红枪会的咒语一般晦涩难解。再举中学为例，其咒语为“南海老母坐莲台，普渡世界众婴孩。先师师傅传法令，保护举家无灾星。九江大王领赤子，遍地撑船救善子。太上老君太极照，善男信女都传到。”而宜阳县的百灵咒语为：清清志心，皈命礼奉，诸龙王三太子、天光老师、地光老师、日光老师、短棍老师，要请猪八戒、沙和尚，要打好拳，要唱好曲，听我呼命，即实行，五雷刚。从咒语来看，红枪会所崇拜的神灵糅合了佛教与道教，既有南海老母，又有太上老君、龙王三太子。

传授咒语时，因为有“法不传六耳”之规定，所以要对接受咒语的人进行耳语密授，这样做的效果是即使是同会的人，只要是第三者便不会听到。关于喝符水和念这些咒语的作用，红枪会认为这些符咒什么都管，一喝符念咒，就可以枪炮不入，还可以治疑难病症，连打入身体内的子弹都能起出来。简单来说，这些仪式可以包治百病，刀枪不入。红枪会也有戒条，为的是确保成员能够获得前边所述的能力，戒条大致如下：不准私传法语；不准偷法倒流；不准背师忘友；不准偷盗；不准奸淫；不准欺骗等等，总共有十条。

新会徒入会以后，与金钟罩一样，要排刀排枪，不过省去了排石排砖阶段。因为排刀排枪具有潜在的危险性，要求胆大体壮，诚心诚意。因此有些富家子弟胆子较小，体力较弱，故并不练排刀排枪。排刀排枪是有一定的顺序的，先排老师，再排新入会的人，会众齐聚一室观看，排刀排枪的具体步骤如下，被排刀的人，袒胸露臂，先磕头喝符水，然后掐诀念咒，大声“哈！哈！”呼叫。刀是由大师兄执掌的。先向胳膊上砍三下，再向胸部砍三下。排几次刀以后，就开始排枪。也是先排老师，再排别人。由大师兄拿预先放在神桌上的步枪，向排枪的人射击。被排者作了上述的仪式以后，大声“哈！哈！”着由远处向执枪者走近，连打三枪，才算排完。

排的时间总是在夜间僻静的地方举行。但有时为了向当地驻军和土匪示威，也会乘着月色在大街上公开举行。不过排刀排枪的程度在红枪会各派别中是不同的，其中以洛阳道君寺胡同的“三义长” 最为剧烈。甚至在洛阳的某些地方，排刀排枪也是不搞得，如东关下园一带的“中学”，他们不需要赤裸上身，所以也不需要排刀排枪，只是在深更半夜的时候，到野外最偏僻最荒凉的地方烧香念咒。关于念咒时间的长短，红枪会各派又有所不同，有的念一炷香的时间，有的念半柱香的时间，与传说中的白莲教“夜间收法”颇相似。

不过，如果红枪会真正地排刀排枪，那么被排的人非死即伤，因为喝符水和念咒语并不能刀枪不入，红枪会的头领也非常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因此在排刀排枪的过程中还存在一定的秘密。柴化周根据同乡牛冠军（曾参加过红枪会）的经历大致可以了解红枪会排刀排枪的秘密。牛冠军曾经要求排刀排枪，但被大师兄制止。于是由大师兄告诉他一些排刀排枪的秘密，首先是拿刀的方法：左手握刀把后部，右手握刀把的最前部，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是一个托劲，一直往下平放，严禁前后推拉，更忌向有楞角的地方砍。这样排刀的结果就是刀过之后，皮肤出现一道白线，稍过一时就变成红色，对身体并无大碍。

不过，也有一时不慎者，被排的人会被砍得头破血流，处理办法则是敷以黄表纸，以符水喷之，黄表有止血作用，当时可以不至露出马脚；并要斥责负伤的人，说他心不诚，或接近女色破了身子，以作掩护。这是排刀的秘密，排枪的秘密在于对枪弹的处理，即事先必须在没人的地方把子弹的火药大部取出，留下的火药，以能把弹头推出枪筒并使人听到响声为限度。通过这样的方法，排刀排枪可以让不知内幕的人真以为红枪会的人可以刀枪不入。

在应战前，红枪会有比较完整的惯例，打仗的时候，事先也和排刀排枪一样先喝符念咒。他们之间的联系是以老师为纽带，如甲村设有红学，乙村到甲村去请老师，丙村又到乙村请老师，从而这些村的红学之间就以老师们的关系形成了一个小单位。几个小单位的老师们如果系统一致，就结成一个较大的单位。每当行动之前，派一个人到各村口头上说一下就可以了，因为他们都是邻村熟人。一村传一村，很快就可以传遍各村，顷刻之间大家行动就能统一起来。他们在应战的时候动作也比较夸张，先吞符箓，掐诀念咒，赤膀持械，口中“赫赫”呼叫，频顿右足，直扑敌人。不过因为红枪会是群众组织，所以农民的分散性和自私性也暴露无遗，具体表现为约束并不很严，所以入会的人时多时少。这是由于在环境对他们有利的时候，村子中的青壮年就会全数参加；环境不利时，人员就会大量减少。城市中这种情况更为突出。（

未完待续）

参考文献：

1.柴化周：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河南省洛阳市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洛阳文史资料》 第5辑

2.李铭西：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河南省洛阳市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洛阳文史资料》 第1辑

3.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河南省洛阳市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洛阳文史资料》 第7辑

4.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河南省新安县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新安文史资料》 第2辑

5.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河南省宜阳县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宜阳文史资料》 第3辑

6.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河南省宜阳县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宜阳文史资料》 第4辑

7.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河南省登封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登封文史资料》 第1辑

8.蔡少卿著：《中国秘密社会》

9.闻湜主编：《豪强实录》

本文由江南蓑翁团队创作，版权归江南蓑翁团队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