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游子”周华健:半生江湖,归来仍是少年

1985年的一天,李宗盛呼来几个朋友,跑到餐厅打麻将。

麻将打了一半,耳边传来一个伴着吉他的男孩歌声,他不由自主歪起耳朵,手里的牌都忘记了自摸。

这个声音干净、嘹亮,听起来很是特别,不由拨乱了李宗盛的心弦,他干脆把面前的牌一推,招呼过来侍者,要外面那个驻唱过来见面。

“阳光游子”周华健:半生江湖,归来仍是少年

进来的小伙子,一头细碎的卷发,带着和煦微笑,对着他礼貌致意:

“你好,我之前在一间唱片公司,后来公司倒闭了,就来这里当驻唱了。”

李宗盛打断这个年轻人的客套,说你再唱两首,我听听。

小伙子大大方方唱了,听完歌的李宗盛沉吟:“你挺有潜力的,跟我去滚石公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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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的脸上闪动惊喜的异彩,他的名字,叫做周华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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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着老天爷赏饭吃的好嗓子,周华健就这么满怀憧憬地来到了滚石。

是金子总会发光,在滚石做音乐助理一年半后,被同在公司的大姐大齐豫欣赏。

有一天齐豫对他说,我介绍你去唱广告歌吧。

周华健听从了齐豫的建议,唱了很多的广告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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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广告歌曲,随他本人阳光温暖的形象,干净嘹亮的歌喉,一日日充斥在电台和广播,没想到唱着唱着,就在台湾的大街小巷名声鹊起了。

他得到一个好听的绰号“阳光游子”,创下了一个前无古人,或许也后无来者的记录:在四个月内唱红了四十多首广告曲,平均每月十几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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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老板耳闻到了飚红的广告歌,询问:“这歌是我们公司里的人唱的?他叫周华健?”

得到确认后,一旁的李宗盛一拍脑门,想起当年自己从餐厅捡回来的宝贝,提议说:“那就给他出张唱片吧。”

说干就干,1988年,李宗盛给他打造了个人首张专辑。

与专辑同名的单曲《心的方向》,是周华健唱过的广告曲中,最脍炙人口的一首。

“载着一颗年轻的心,沿途装满了理想,我的心不断的飞翔。”

明快的曲调,朝气的歌词,清澈的原声,正如他对未来满满的期许,也唱出了年轻周华健的快乐和蓬勃。

接着《我是真的付出我的爱》《再爱我吧》,周华健首次发出关于爱情的命题。

“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迫切渴望拥有每一个永远。”

“嘿你回过头想想我,看着我还是你的拥有。”

这两首歌曲,都由殿堂级的音乐人小虫为他倾力打造,周华健用深情的颤音做武器,将初识爱情的炙热和执著打进了乐迷心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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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积三年的周华健,在1991年迎来了薄发。

《让我欢喜让我忧》,让整个华语歌坛认识到了周华健,这个唱腔和唱功都无限趋近完美的大男孩。

“就请你给我多一点点时间,再多一点点问候,不要一切都带走。”

周华健用夜莺一般的婉转,给了看似平凡的歌词不一样的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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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盛非常迷恋周华健的嗓音,在面试王杰、邰正宵等人时,甚至因他们没有周华健声音的特质而放弃。

他评价周华健独具一格的声音是“工笔型”:

“十分注意咬字、转音、呼吸,专心一致地唱,让人觉得诚意十足。”

而从另外一个角度,音乐教父的肯定,似乎印证有关周华健的关键词只有“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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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华健曾说:

“你会眼见很多很红的歌手,那可是如果他是懒惰的,后来这歌手就不见了。”

一年半的助理工作,站在幕后看到前台的浮沉,给了他几乎是一辈子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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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赋的歌手太多,没有兑现的如过江之鲫,尽管他的嗓音独树一帜,但要走出和失败者不同的道路,唯有努力。

第一张专辑压轴的《因为我在乎》,来了齐豫、来了潘越云帮帮唱。

这些滚石的大姐们,用自己的声音,帮助这个她们欣赏的后辈撑起了专辑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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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说这是一首歌,不如说这是她们的谆谆告诫和绵绵鼓励。

“你一定要更加努力,不管你将会遇到什么样的遭遇。”

备受感动的周华健明了这份贴己的苦心,他在和声中的颤音低沉,昭示自己砥砺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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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辑发布一个月,马不停蹄制作第二张专辑《我付出我的真爱我实现我的梦》。

又仅仅一个月,他的第一张英文专辑《Sad Without You》新鲜出炉。

出道伊始的1988年,便一口气发布三张专辑。

从此,这样让人乍舌的创造激情,一直持续连绵数十年不绝,以平均一年2张以上专辑的惊人速度推陈出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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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迷们可能刚刚被一首经典代入不能自拔,下一首经典便接踵而来。

想要不被时代所淘汰,勤奋的输出自己高辨识适度的声音,是正确的的法门。

而让勤奋变得有意义,需要狠狠挖掘。

“你说天亮当前要来,我比及两鬓霜白,发丝斑斑,情泪两行也斑斑,我盼伊人,万般心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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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寡妇村传奇》,周华健直面台湾历史伤痕,以福建沿海一夜被抓壮丁村落为背景,为终生失去丈夫的可怜女子们吟唱。

袅袅的曲调深意悱恻。

勾动人的痛点,牵动眷村老兵的思念。

靠着孜孜不倦的勤奋,周华健离着目标近在咫尺。

1993年的《花心》,就是周华健的封神,这张唱片奇迹大卖400万。

很多人听到的,是周华健美轮美奂的高音,对花心一样美好爱情的咏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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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藏在歌词“花的心藏在蕊中”的字里行间,预示了花期短暂、鲜花易逝的哲理。

人生应该珍惜每寸光阴,尤其是青春的时光。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

这是周华健的感悟,也是对自己的鞭策。

同年的《真心英雄》,和李宗盛、成龙一道,用质朴简单的旋律和歌词,深深扎进了每个人的内心的土地生根发芽。

把握生命里的每一分钟,全力以赴我们心中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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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华健为与自己一样,来自平凡,追逐梦想的赶路人而发声。

经历过风雨,才能见到彩虹。

嗓音的天赋,是周华健入行的敲门砖,后天的努力,才是得以荣膺“国民歌王”的底气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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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煌的1993年结束了,已到达巅峰的周华健面临抉择。

是桎梏在情歌题材的安全区,渐渐被定义成一个类型歌手;还是勇敢的脱离舒适区,去开拓新的疆域。

显然,周华健选择了后者,他的武器,来自词曲的造诣。

早年在做音乐助理期间,一次他要把罗大佑的歌词整理去送审,将要定稿的时候,罗大佑叫住了他,把里面的一句“有人在黑夜里面枪杀歌手”改成“有人在黑夜里面借酒浇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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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但提高了过审的把握,还把被迫改词的无奈诙谐表达,一时间周华健惊为天人,对照两个句子傻傻琢磨了很久。

一番钻研,活像是贾岛对《题李凝幽居》中“推”和“敲”的斟酌。

他谦虚:

“整整一年半的时间,让我看清楚很多事情,基础能稍微打的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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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苦练的内功,在从一个高峰登上另外一个高峰时派上用场。

另外一个高峰的名字,叫做“武侠”。

94年,在作词上牛刀初试的周华健,跑去给台视拍的《倚天屠龙记》片头曲《刀剑如梦》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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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剑”像一声叹息,缀着一小缕流连。

“何去何从”则徘徊踌躇,又透着点癫狂,品着像谢逊的独白。

副歌收在“谁与我生死与共”,潇洒里藏着凄切,仔细分辨的话,大概是叫张无忌的人借着酒劲抒发。

一年后,香港TVB播出了古天乐和李若彤的旷世之作《神雕侠侣》,周华健倾情打造主题曲《天下有情人》同等经典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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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俊潇逸如神雕,又不是无可追寻,周华健的高亮和齐豫的密密缠糅,在虚实交叠中轻轻落下。

他的词铺排得险象环生,根本就是过儿和姑姑手中的黯然销魂剑,跌宕起伏、乍喜乍悲,个中又是荡气回肠。

97年的《难念的经》,意境又大不同,林夕写的词都是佛经,都是贪嗔痴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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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华健写曲,是段誉的六脉神剑,短暂铺垫便灵光乍现,又不得不腾挪纵跃,又惊又险。

像是萧峰的爱情,还未体会其中的甘甜,便“偏教那女儿情长埋葬”,透出无法言说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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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这首歌,周华健对自己发起了超快频挑战,无意成全了史上最发指难度的华语歌之一。

武侠的鼻祖金庸,对他不由赞叹:“华丽的词曲,健美的歌喉。”

就这样,周华健用自己灵动不失磅礴的词曲,给自己拓展了新的边际,独创了属于他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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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华健的歌声里,我们往往听到的是至诚和至真。

舞台上的他,展现的也是如沐春风的笑脸。

曾经,他在央视《开讲啦》被提问:“你始终满脸堆笑,刻意维持很阳光的形象,累吗?”

回答里没有气愠,依旧的诚恳:“想看到别人笑之前,麻烦你自己先笑,先尊重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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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真尊重他人的周华健,所以走过了半生,不断得到贵人帮助,朋友更是广布天下。

李宗盛、成龙、齐豫、小虫、林夕……一个个闪亮的名字都与之结缘。

97年的《朋友》,便是周华健对这一个个帮助他的朋友们的一次真诚的鸣谢和感恩。

“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一杯酒”短短的四个词,道尽友情的珍贵。

今夜难得把酒相聚,明朝又将各奔东西,虽然只有只言半语,却代表着一辈子的肝胆相照。

用周华健自己的话说:

“没有朋友,就没有周华健,他们刺激我,也让我从来不会孤单。”

这个刺激,指的就是李宗盛,这个一脸沧桑严肃的带头大哥,也有老顽童一般的促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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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有老下有小的成年男人的崩溃,因为《最近比较烦》,因为得不到疏导总是静悄悄。

不如三五好友聚在一起,插科打诨相互吐槽。

不管压力来自事业,还是家庭,通过玩闹、通过互损,就能尽情的宣泄。

恰好比较烦的李宗盛,就找到了周华健倾诉,也找到了“人生很灿烂”的解脱。

对李宗盛是精神上的支持,那么周华健对成龙,便是行动上的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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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龙的电影《红番区》《一个好人》,周华健都是默默跑来客串,演一个没有几句台词的冰淇淋小哥。

98年的成龙力作《我是谁》,周华健更是受托担任电影的音乐工作,亲自远赴南非探班并撷取创作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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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具世界观的一首歌曲,呐喊出成龙在电影角色的迷茫、困惑,在正义本能驱动下的拼搏。

作为朋友的周华健,没有伪善的面具,始终用自己的真诚,稳住友谊的小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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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总有谢幕时,2003年,周华健推出了《一起吃苦的幸福》专辑,此后渐渐的淡出了创作战斗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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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时代的绝唱,《一起吃苦的幸福》被深情款款的唱给了一个叫“康翠兰”的女人。

就算有些事烦恼无助,

至少我们有一起吃苦的幸福,

每一次当爱走到绝路,

往事一幕幕会将我们搂住。

是的,这个女人,便是周华健相濡以沫多年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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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时光倒带,再回到曾经那个青涩少年,在民歌餐厅的荏苒光阴。

一个美丽的美国姑娘,陶醉注视着台上少年演唱一曲《龙的传人》。

一段时间后,主动向少年告白,并鼓励他不能放弃自己的音乐梦。

一年甜蜜厮磨,携手步入婚姻的礼堂,少年对妻子说一定要让你幸福。

少年拨动怀里的琴弦,深情为妻子写下并唱起《明天我要嫁给你》。

清苦的生活、拮据的窘迫,妻子没有为此疏离,承担所有的家用。

儿子出生夜晚,初为人父的少年,百感交集弹奏《亲亲我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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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就在弹指间,两人已相伴走过了33个春秋,时间默默带走了他们的年华,也带走了我们的青春。

周华健说,很多事情不一定记得,可是很有味道。

爱情如此、音乐也是如此。

哪怕是妻子的面庞,已经浸染上岁月的风霜,对她还是犹如初见般的爱恋。

哪怕是年轻的观众对他淡漠,只要身在舞台,暴雨也不能阻止放声的歌唱。

“人分飞、爱相随,哪怕用一生去追,我又怎么能追得回,与你相慰、我为你痴、为你累,风雨我都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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