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典十大悲剧其实统统属于“伪悲剧”,与真正的悲剧相矩尚远

先说一个故事:

古希腊时,特洛伊王子帕里斯诱走了希腊的王后海伦。国王恼羞成怒,立刻找来兄长阿伽门农商议。阿伽门农便召集各路英雄共同讨伐远征特洛伊。联军出征并不顺利,麻烦不断。由于之前阿伽门农在一次狩猎中杀死了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的神鹿,遭到女神的报复——海上刮起逆风,大船无法继续航行。

阿伽门农毅然杀了自己的女儿献祭狩猎女神,以平息神怒,终获顺风。从阿伽门农决定开战的那一刻,他的野心和残酷就注定了要牺牲无数人的生命。他的妻子记恨丈夫为求顺风而献祭他们的女儿,于是伙同情夫密谋杀害了作胜获胜归国的阿伽门农。当她复仇成功后,阿伽门农的儿子俄瑞斯忒斯,也就是她自己的儿子,又不得不向她复仇。

一个复仇的结果又必然导致另一个复仇,一个人的死亡又引起了另一个人的死亡,因果循环,这个家族的命运,仿佛被复仇神所诅咒,被罪恶扼住了咽喉。

这个故事出自于希腊悲剧作家埃斯库罗斯的戏剧《阿伽门农》。一出三联大戏。埃斯库罗斯是希腊著名的三大悲剧作家之一,而这部作品也是他的代表作。

中国古典十大悲剧其实统统属于“伪悲剧”,与真正的悲剧相矩尚远

悲剧源于希腊。

“悲剧”一词用到古希腊戏剧上,可能引人误解,因为古希腊悲剧着意在“严肃”,而不在“悲惨”。古希腊悲剧的通识与基调是:一切都无法抵抗命运。

尼采在《悲剧的诞生》中解释希腊悲剧的起源和本质时,提出“酒神精神说”。酒神精神的核心首先是悲剧意识,书中告诫希腊人说:“那最好的东西是你根本得不到的,那就是不要降生,不要存在,成为虚无。不过对于你还有次好的东西——立即就死。”这是对人生的极度悲观看法。尼采的美学观念一如既往——在欢乐中寻觅痛苦,在苦难中迸发出意义,他的哲学是受苦受难的哲学,也是欣喜若狂的哲学,在大喜大悲中接近生命的最真实状态。

真正的悲剧,写的都是人与命运的抗争,对人有净化作用。

中国古典十大悲剧其实统统属于“伪悲剧”,与真正的悲剧相矩尚远

中国没有悲剧

较早提出中国没有悲剧的是黑格尔,他认为中国没有悲剧,也缺乏产生悲剧的精神条件。这一观点在西方流传甚广。西方人普遍认为,在中国戏剧中不乏悲剧情境,但没有那种可以因为它的尊严感和崇高感而值得称为悲剧性的东西。

王国维是较早从西方引入“悲剧”这一概念的,他亦从中国文化精神的角度入手,认为中国从未有过真正的悲剧,中国人没有欣赏悲剧的能力。他在《〈红楼梦〉评论》中指出:“始于悲者终于欢。始于离者终于亨,非是而欲餍阅者之心难矣。”

蔡元培《在北京通俗研究会演说词》中说:“西人重视悲剧,而我国则竟尚喜剧。如旧剧中述男女之情,大抵其先必受种种挫折,或男子远离,女子被难,一旦衣锦荣归,复相团聚,此等情节,千篇一律。”

所谓的中国古典十大悲剧其实统统属于伪悲剧,即便最惨烈的《窦娥冤》不过是在向我们披露人间社会中一个人为的不幸事件而已。

从悲剧的主题来讲,一个人的不幸并不是真正的“悲剧”。就像《罗密欧与朱丽叶》相较于《李尔王》来讲,也算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悲剧。判断“不幸”是否是“悲剧”,要回归到“命运”上。

中国古典十大悲剧其实统统属于“伪悲剧”,与真正的悲剧相矩尚远

缺乏对命运的认同感,这是中国文学作品拒斥悲剧精神的最主要原因。

所谓命运感就是对于宿命的亲和,昭示的是神权之下的无可奈何心理,承认人是被命运控制的,无论是谁也法抗争命运。因为东西方文化背景的差异,我们没有那种宗教背景,在我们眼里,命运是可以抗争的对象。但在古希腊神话中的人物身上,我们目睹到的却是神权不可违抗的别样情景。

比如我们所熟知的希腊神话《俄狄浦斯王》。其父得到神谕,此子未来将杀父娶母,故欲将婴儿弃于野外,想要改变这种既定的命运。然而婴儿并没有死,还是长大成人了。长大后的俄狄浦斯在一次争斗中,阴差阳错的杀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除掉了危害民众的人面狮身女妖,被民众拥戴为王,并且娶了前国王的王后——他的生母为妻,还和她生育了两个孩子。俄狄浦斯就这样成为了“杀父娶母”的罪人,可他自己对此却毫不知情。后来,真相大白时。俄狄浦斯的母亲在悲痛中自尽来洗净自己的罪孽。俄狄浦斯也在百感交集中刺瞎了自己的双眼,然后自我放逐,到处流浪,来惩罚自己的弥天大罪。以求忏悔。

这出悲剧的冲突就是人跟命运的冲突。对于这样一个为国民、为国家做了无数好事的英雄所遭受的厄运,作者发出了对命运之神正义性的怀疑,控诉了命运的不公和残酷。俄狄浦斯王的抗争,尽管结局是悲惨的,但这种明知“神谕”不可违而违之的精神,正是对个人自主精神的肯定。

中国古典十大悲剧其实统统属于“伪悲剧”,与真正的悲剧相矩尚远

中国的神话不像希腊的神话,神就是神,人就是人。

相比之下,精卫、愚公的乐观主义精神向来是被我们当做一种英雄主义精神加以肯定的。这是东西方文化的差异,信仰的差异,对“英雄”认知的差异。我们陶醉在“人可胜天”这种乐观的英雄主义激情下,自然就会忽视命运。

不承认命运,又向谁抵抗呢?

所以中国的文学作品,之所以没有悲剧,完全是因为文化背景的差异所造就的。

正如叔本华所言:“悲剧的真正意义是一种深刻的认识,认识到悲剧主角所赎的不是他个人特有的罪,而是原罪,亦即生存本身之罪。”然而,对于从来就没有过原罪感和真正宗教情怀的中国人来讲,这种悲剧意识压根不可能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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