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8日南部城市馬賽的退休群體遊行，牌上寫著“法國很富，600萬退休者很窮。”（圖片來源：法新社）
【歐洲時報特約記者孫潤洛報道】法國政府推出退休體制改革方案，引起強烈反彈，入秋以來已爆發了幾次抗議、罷工。政府推動改革理由是，預期壽命延長，退休金支出增加，許多退休金庫赤字增加，難以為繼。改革的一個核心是將目前存在的42種不同退休體制統一為一個單一的體制，以消除“特權”，實現公平。工會的反對的理由是，不是要維護“特權”，而是反對將總體退休水平往下拉；壽命延長不是罪過，全社會的人都有權分享社會進步。經濟學家指出，改革應該考慮退休體系的資金來源問題，是僅僅依靠廣義的工資收入，還是要擴大資金源，這從根本上說涉及如何在工資收入和包括資本利潤在內的各種利潤之間分配全社會創造的財富的問題。
法國人按自己所屬行業不同，向自行業的退休機構繳納分攤金，退休後從那裡領取退休金。這種退休機構叫做退休金庫或退休體制，總共有42個。各個退休體制計算繳納的分攤金和領取的退休金的方法各不相同。比如，私營企業職工、公務員、手工業者、商人或自由職業者，各自的退休體制就不一樣。
不過，隨著工作流動性增強、職業變換越來越多，一個人一輩子往往要加入幾個不同的退休體制，據政府退休體制改革網站participez.reforme-retraite.gouv.fr的數據，平均來說，一個人要參加超過3個必須的退休體制（包括基本退休體制和補充退休保險）；有三分之一的人參加4個以上的退休體制。
按照《解放報》記者Luc Peillon的分析，法國的退休體制大體上可以分為三類，其中第二類屬於嚴格意義上的特殊體制（les régimes spéciaux）。下面我們來看看這三個大的分類。
1.私營企業職工（Salariés du secteur privé）退休體制
1）普通退休保險體制（régime général de l’assurance retraite）。大部分私營企業職工參加的就是這個普通退休保險體制，據2018年的數據，法國本土參加這個退休體制、還在繳納分攤金的職工有1870萬人，在這個體制中領取退休金的退休人員有1440萬人。
2）除了普通退休保險體制外，還有一個農業互助社會保險體制（mutualité sociale agricole，簡稱MSA）。參加這個體制的是農業領域的工人、僱員和幹部。還是2018年的數據，法國本部參加這個退休體制、還在工作繳納分攤金的有677527人，從這個體制領取退休金的退休人員有150萬人。
2.特殊體制（Régimes spéciaux）
參加各種特殊退休體制和類似體制的人主要是公共部門的工作人員。
1)首先是國家的文職公務人員和軍事公務人員的退休體制，這個退休體制2018年法國本土有200萬人還在工作並繳納分攤金，領取退休金的退休者有216萬人。
2）接下來是地方公務人員，他們參加的是全國地方公務人員退休金庫（Caisse nationale de retraites des agents des collectivités locales，簡稱CNRACL）。這個退休體制2018年法國本土有222萬還在工作繳納分攤金的人，領取退休金的退休人員有105萬人。
3）最後是各種嚴格意義上的特殊退休體制（les régimes spéciaux à proprement parler），包括常說的法國國家鐵路公司（SNCF）和巴黎公交公司（RATP）。這類嚴格意義上的特殊退休體制2018年有近50萬職工還在工作繳納分攤金，領取退休金的退休者超過100萬人。下面是嚴格意義上特殊退休體制的清單，按目前退休人員從多到少排列。
a）全國礦業社保獨立金庫（La Caisse autonome nationale de la Sécurité sociale dans les mines，簡稱CANSSM），還在繳納分攤金的人數是1675人，領取退休金的退休人員有261641人。
b）法國國家鐵路公司（SNCF）退休體制，有繳納分攤金的職工144309 人、領取退休金的退休人員258319人。
c）電力和天然氣行業全國金庫（Caisse nationale des industries électriques et gazières，簡稱CNIEG），目前有繳納分攤金職工140548人、領取退休金的退休人員178600人。
d）全國水手傷殘局（Etablissement national des invalides de la marine，簡稱ENIM）負責商業、漁業和遊船業領域水手的特殊社保體制。這個體制有繳納分攤金的職工31073人、領取退休金的退休人員112263人。
e）國家工業部門工人退休金特殊基金（Fonds spécial des pensions des ouvriers des établissements industriels de l'etat，簡稱FSPOEIE），有繳納分攤金的職工26183人、領取退休金的退休人員84378人。
f）國家僱傭的神職人員和公證人，這些人員的退休體制有繳納分攤金的從業人員51031人、領取退休金的退休人員73999人。
g）巴黎公交公司（RATP）退休體制，目前有在職繳納分攤金的職工 42434人、領取退休金的退休人員48643人。
h）宗教領域傷殘、疾病、老年保險金庫（Caisse d'assurance vieillesse, invalidité et maladie des cultes，簡稱CAVIMAC），有繳納分攤金的在職人員16367人、領取退休金的退休者43864人。
i）法蘭西銀行（La Banque de France）從業人員退休體制，有繳納分攤金在職人員10587人、領取退休金退休人員16845人。
j）前菸草火柴業（ Service d'exploitation industrielle des tabacs et allumettes,簡稱SEITA）從業人員退休體制，目前僅有繳納分攤金從業人員5人、領取退休金的退休人員有8482人。
k）巴黎國家歌劇院從業人員退休金庫（Caisse de retraites des personnels de l'Opéra national de Paris，簡稱CROP），有繳納分攤金的從業人員1847人、領取退休金的退休人員1796人。
l）法蘭西喜劇院從業人員退休體制（Régime de retraites des personnels de la Comédie Francaise，簡稱CRRPCF），有加納分攤金的從業人員347人、領取退休金的退休人員421人。
m）斯特拉斯堡自由港（Port autonome de Strasbourg）從業人員退休體制。這個退休體制2016年有繳納分攤金從業人員172人、領取退休金的退休人員209人。
n）海外省鐵路經營人員退休金庫（La Caisse de retraite des régies ferroviaires d’outre-mer，簡稱CRRFOM），2017年有領取退休金的退休人員100人。
o）法國埃塞俄比亞鐵路公司退休金庫（La Caisse de retraite du chemin de fer franco éthiopien，簡稱CRCFE），有領取退休金退休人員10人。
p）上萊茵省省府（La Préfecture du Haut-Rhin，簡稱PREF HR）工作人員退休體制，有領取退休金退休人員5人。
埃羅省鐵路公司金庫（caisse des Chemins de fer de l’Hérault）最後一個領退休金的退休者2017年去世，這個退休金庫2019年正式取消。
另外，國民議會醫院和參議院參議員有自己獨立的退休金庫，經濟社會和環境委員會（Le Conseil économique, social et environnemental，簡稱CESE）的成員也有自己獨立的退休體制。
3.非受薪者（Non-salariés）退休體制
各類非受薪者有自己獨立的退休金庫。
1）農業經營者（Les exploitants agricoles）退休體制，有繳納分攤金從業人員480462人、領取退休金退休人員1426007人。
2）自由職業養老保險全國金庫（Caisse nationale d'assurance vieillesse des professions libérales，簡稱CNAVPL）。這個金庫下屬有10個分支，包括公證人、醫生、藥劑師、牙醫、接生員、建築師等。總的來說，自由職業養老保險全國金庫有繳納分攤金的從業人員672280人（這裡不包括個體戶auto-entrepreneurs）、領取退休金的退休人員351943人。
3）法國律師協會全國金庫（Caisse nationale des barreaux francais，簡稱CNBF），有繳納分攤金從業者67720人、領取退休金的退休者16540人。
4)獨立從業者社保體制（La sécurité sociale pour les indépendants，簡稱SSI），加入這個體制的人包括手工業者、商人和工業企業主。這個體制有繳納分攤金的從業人員220萬人、領取退休金的退休者200萬人。
總的來說，廣義的特殊退休體制（包括國家和地方公務員、公立醫院醫務人員）有470萬繳納分攤金的從業者和46萬領取退休金的退休人員。
律師、飛行員為何也上街？
律師、民航飛行員和醫生通常很少上街遊行，但今年9月16日他們也走上了街頭，反對政府改革將他們“自治的”退休體制合併到統一的退休體制中。他們一方面強調各自的退休體制自創立以來都是獨立的，沒讓國家補貼過（比如，飛行員退休體制自1951年建立以來運營良好，律師退休體制從1954年設立以來，還每年給私營部門的普通退休體制提供超過8億歐元的資金），另一方面抱怨改革會給他們帶來經濟上的損失。
擔心分攤金增加
政府改革以“公平”為名，規定未來無論是公營還是私營部門，所有人只要年收入在12萬歐元以下都要繳納毛工資28.12%的分攤金（包括企業出的部分）。這一原則也適用於非受薪的從業者，但年收入上限是4萬歐元，超過部分繳納12.94%分攤金。所以，律師、醫生和飛行員擔心他們當中某些人繳納的分攤金會大幅上升。《赫芬頓郵報》（The Huffington Post）引用律師工會負責人的話報道稱：“至少全法國7萬律師中的一半分攤金要翻倍，從14%上升到28%。”正音科醫生（orthophoniste）、護士則明確要求通過提高收費來彌補分攤金翻倍造成的損失。飛行員認為將來自己的退休金會減少10-30%，民航乘務員更是擔心退休金會減少40%。
不平等
私營企業中，企業主要為職工繳納一部分養老分攤金，非受薪者的分攤金卻全部要從自己收入中扣出來。律師工會負責人對《觀點》雜誌（Le Point）說：“私營部門職工和公務員的養老分攤金中有60%是有企業主或公務單位承擔的，但非受薪的獨立工作者卻要100%承擔分攤金！”
“掠奪”儲備金
為了保證向統一的單一退休體制過渡，改革方案預計要從各種現存退休體制收取與各個體制剩下要支付的退休金相當的儲備金。但上述各行業不願意交出這些儲備金：律師退休體制中現有20億歐元儲備金，護士退休體制有超過30億歐元的儲備金，醫生退休體制有70億歐元儲備金，飛行員、空乘退休體制中有40億歐元儲備金，他們認為改革方案規定的做法是對他們的掠奪。
影響服務
非受薪者認為，由於分攤金大幅上升，改革會影響他們的購買力，使得年輕一代不願意選擇他們的行業，進而最終影響到對民眾的服務。
某些地區已經缺少醫務人員和律師，退休體制改革會使加重這一問題。護士工會估計，改革將會使一半診所關閉，使“醫療荒漠”現象更為嚴重。獨立行醫的體療醫生（kinésithérapeute）協會說，目前全法有75000體療醫生，每天治療超過100萬的病人；改革後，很多可能會停止行醫，或者為了彌補經濟損失增加治療人數，從而影響治療質量。
律師工會則認為會造成某些地區律師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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