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鴻章家族後人 古董堆滿72間房

李鴻章家族後人 古董堆滿72間房

李蔭軒(1911~1972年)

李蔭軒,字國森,號選青。祖籍安徽,生於上海,李鴻章五弟李鳳章的孫子,現代文物收藏家。

家世顯赫,金玉滿堂

李氏家族的人百餘年來做官又經商,積累了大量的財富。雖說在文化教育上沒有什麼大的建樹,但在收藏界,他們卻是一支不可小視的隊伍,堪與安徽東至兩江總督周馥家族、江蘇吳縣工部尚書潘祖蔭家族、山東黃縣丁斡圃家族媲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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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鴻章家族故居(上海)

李鴻章在合肥的故居中,有一全部用紅木雕成的藏書樓,內中藏書,歷經戰亂,已雲散四方。李鴻章的長子李經方,長於外交,還以藏書與收藏青銅器知名。李鴻章的侄孫、李經羲的兒子李國松,也是南北知名的大學問家和大收藏家。他的書房的鑰匙,就串在隨身攜帶的鑰匙串上,誰也拿不走。朋友來借書,樣樣都要登記。若是借去一套10冊的,歸還時只剩8冊,那麼他連那8冊也不要,乾脆送你了,他再去找舊書店老闆另覓全套。他的收藏遍及青銅、甲骨、瓷器、古錢、字畫各類。可惜在抗戰中南北播遷,他一生又深居簡出,不僅不做汪偽的官,連民國的官也不屑一顧,又要維持一個大家庭的開支,最後只得將藏品出售易米。

現在尚能見到原物的,只有李鴻章的小兒子李經邁的藏書,和李鴻章五弟李鳳章的孫子李蔭軒收藏的青銅器。

李經邁的藏書處叫“望雲草堂”。其珍貴版本在其晚年經漢文淵書肆老闆轉手易人,其餘於1940年由其子李國超整理後,捐獻給震旦大學,計18000冊,分為政書、兵書、地方誌、科技圖書和名人年譜,唯於文藝類書一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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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家族的丁香園

李家真正值得大書特書的收藏家是李蔭軒,他從小席豐履厚,受中國傳統文化的薰陶,十幾歲就開始玩古錢,久之旁及其他,最後把收藏當成了自己的終身職業。他家裡有的是錢,只要認準了的東西,動輒重值不吝。自從他收得鄧秋枚的藏品後,就一發而不可收,中西並舉,古今並舉,突飛猛進。他家住在烏魯木齊路的一棟花園洋房裡,他一天到晚埋頭收藏之中,自得其樂,他書房的鑰匙,隨身攜帶,寸步不離。

據李蔭軒後人講,他們家有72間房是專門放古董的,家裡專門有一個僕人,每天的工作就是幫他們家給文物撣灰,72間房每天撣一次。抗戰時,李蔭軒花了大價錢將他的藏品存入一家銀行的保險庫裡,得以安全保存。

為人低調,收藏錢幣精品

李蔭軒在古玩市場上總是斯斯文文,一身書卷氣,無論購進賣出,向來靜悄悄進行,常常神龍見首不見尾,深藏不露,不大和外人交往。

當時,李蔭軒常去馬定祥(大收藏家往期文章:馬定祥,嗜錢如命)所開的的祥和泉幣社淘東西。李蔭軒十分精打細算,雖然自己很富裕,可是每次還是會還些價,馬定祥總會看在泉友的情誼上,給他一定的優惠,讓他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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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定祥(1916~1991年)

馬定祥曾經從北京購回一個清代白色的鼻菸壺,壺內繪有李鴻章頭戴三眼花翎身著朝服的墨色圖像這肖像栩栩如生,細緻至極馬定祥給李蔭軒看的那天,他拿在手裡把玩了很久,若有所思,對馬定祥提出:“這個鼻菸壺我很想要。”馬定祥慷慨地提供給他,彼此心照不宣,都明白這個繪有李鴻章頭像的鼻菸壺,對李蔭軒是有重要紀念意義的。

有時馬定祥也會婉拒他的要求。有一枚秦代大半兩銀錢,是1952年馬定祥在西安的泉友于先生處獲得,與這枚銀錢出土的同時,還有幾十枚秦漢時代的半兩錢和五銖錢,但是秦代的半兩大型銀錢僅此一枚。馬定祥得到此錢後,視為瑰寶,曾經先後給羅伯昭、孫鼎、沈子槎、趙權之等收藏家鑑賞過,他們都讚不絕口,曾紛紛要求轉讓,馬定祥一概委婉拒絕。李蔭軒看了,十分喜愛,一定要馬定祥出讓,馬未能同意,所以後來李蔭軒常說:“你有好銅鈿,勿賣,吊我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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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定祥舊藏, 秦代大半兩銀錢,戰國時期秦惠文王年間(公元前337—公元前321)鑄造。銀質,直徑:66毫米,厚:7毫米,重:96.15克。

還有一次,馬定祥從上海的一個俄國收藏家處得到了一批德國、俄國、英國、法國等國鑄造的銅質、銀質紀念獎章,這些紀念章設計雕刻都十分精美,每枚都是一流的藝術品,共計有七十多枚。這一批獎章大多先後讓給了李偉先和李蔭軒,馬定祥僅僅保留了一枚1896年李鴻章作為朝廷特使出訪德國時,由德國造幣廠製作的紀念章。這枚紀念章製造精妙絕倫,一面是德國首相俾斯麥的頭像,另一面是李鴻章戴三眼花翎的頭像,兩位首相的頭像雕鑄得十分生動,中外首相同鑄一章,為前所未見,馬定祥視它為“章中之絕”。李蔭軒先生得知馬有此枚獎章時,懇切要求給他看看,馬定祥擔心此章有李鴻章頭像,他看到後會提出要求,但由於李蔭軒多次要求,礙於情面,只能讓他觀賞。豈知他看了之後,正如馬所料,當即表示願意高價購買,馬執意不肯,李蔭軒又對馬定祥抱怨說:“你有好東西勿肯賣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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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定祥舊藏,李鴻章、俾斯麥雙頭像紀念章一枚。此章系1896年李鴻章出訪德國時,由德國造幣廠所鑄中外首相同鑄一章為前所未見。馬定祥稱此為“章中之絕”,完全未使用。

一般收藏家獲得了好的藏品,是願意讓圈內的朋友鑑賞的,一來可以交流行清,同時還可以進一步聽聽大家的鑑賞意見。但李蔭軒的東西是不大給人家看的,馬定祥和他那麼熟,他也從來沒有提起叫人家到他家裡去觀賞收藏。大概他生性不願張揚,不願露富。搞收藏嘛,總是要大把大把地往外掏錢的,或許他顧忌李家的名氣太大,怕樹大招風。1949年後,李蔭軒連自己的真名都隱去了,化名為包申甫,大家稱他為“包先生”。

上世紀50年代初,國內政治運動頻繁,尤其經歷了“三反五反”運動,大多數收藏家對於收藏文物的興趣大為減弱,錢幣界尤其如此。李蔭軒卻興致未減。鐵錢在中國錢幣界有“黑老虎”之稱,說明其研究和鑑別之難,很多收藏家都不太願在斑駁鏽爛的鐵錢上花費精力去研究和收藏,李蔭軒不然,他對中國的歷代古錢都十分用心。他收藏的中國曆代錢幣,再加上外國幣章,總數達3萬枚之多。李蔭軒,精品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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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蔭軒舊藏,南宋“大宋通寶”背“當拾”,丁福保著《歷代古錢圖說》原物,微裂,罕,美品。

李蔭軒的藏品中,有一枚大宋通寶“當拾”大錢,實為罕見,為南宋李宗寶慶元年(1225年)七月後所鑄。當時行大宋元寶錢,而大宋通寶只有鐵質小平錢。銅質者僅見背“當拾”大錢一種。製作精整,傳世絕少。“當拾”大錢徑一寸六分(5.2釐米),重30至35克不等。錢文楷書直讀,書法秀麗,拾字從入,是其特徵。據云出自宋代大書法家蔡京手筆。按錢文字形又分為瘦書小字及筆劃粗壯的大字兩種,其中以瘦書者為佳。當拾大錢鑄於西川地區,與嘉定折十同監。鑄量究竟有多少,則無從查考。流傳至今已成為世上罕見的錢幣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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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蔭軒舊藏,餉金一錢 ,時代:清 ,尺寸:徑18.83 毫米 。

李蔭軒還藏有“臨安府行用銅牌”大小三枚,還有一枚唐代高昌國所鑄的“高昌吉利”,背面四角鑄有花紋錢,是存世孤品,李蔭軒將其視為掌上明珠,親手為這枚錢製作拓本,蓋上他的“選青草堂藏泉”之章,親自寫上“格齋手拓”四字。

匯聚天下青銅器,理論並重

李蔭軒收藏中國古代青銅器,是1930年左右開始的。青銅器是收藏界中的重器,年代久,數量少,能收到幾件便可以沾沾自喜,李蔭軒收藏青銅器200餘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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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蔭軒舊藏,魯侯尊,西周康王,通高22.2釐米、口徑20.7釐米,重4.1公斤。腹內底有銘文22字,記載魯侯伐東國。其造型獨特,整體像筒狀方尊,廣口長頸,高方座,但兩側有一般西周簋所具有的獸首鋬,鋬下有下垂的鳥尾形裝飾。通體光素。

李蔭軒不僅是一個收藏家,他還會研究,而且他對這些藏品一一做了鑑定和文字考據,幾乎沒有可疑之品。李先生每次尋得滿意青銅器回來,總要把青銅器放在桌子上,刷洗清理處理完畢,再將上面的銘文臨摹拓下來,翻書查對,尋找依據,斷定年代和查證記載的事件。這些藏品的文字考據和鑑別都十分精到,幾乎沒有可疑之品。他曾在破殘古屋的牆隅邊得到吳方彝蓋,別人都以為是贗品,經李先生考證是因火燒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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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蔭軒舊藏,小臣單觶,西周成王,通高13.8釐米,口徑9.3至11.6釐米,橢扁體,侈口,束頸,鼓腹。頸飾一週首尾相連的龍紋與鳳鳥紋,裝飾簡樸。腹內底鑄銘22字,記成王平定武夷叛亂之史事,是記載周初史料的重要實物例證。

在他不大的房裡,擺滿了他心愛的寶物,青銅器、古錢、古籍書。珍貴名器有小臣單觶、魯侯尊、厚越方鼎等數十件。

此外,李蔭軒收藏有秦漢銅鏡、古錢範、秦漢瓦甓、歷代印璽、元代銅權、明清符牌以及古版書籍等。其中有漢印“居巢侯相”、“樂昌侯印”,鴉片戰爭重要文物清代銀幣“廣東水師提督”,明代建文款的“吏部稽勳司郎中朝參牙片”,明正德款的“養鷹營銅牌”以及清乾隆“太上皇帝御賜養老銀牌”等。

60年代上海博物館徵集組的工作人員找到李蔭軒,再三努力做他的工作下,李蔭軒終於拿出3件有銘文的青銅器珍品。一件有大篇銘文記載西周歷王率領軍隊東征準夷的事,器主名為翏生,器名為翏生盨,極有歷史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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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蔭軒舊藏,辛鼎(圖為銘文拓片)

亂世難保,藏入上海博物館

到了十年浩劫期間,李蔭軒的這些收藏品就在劫難逃了。文革開始以後,上海徐彙區一帶的高級花園洋房挨家挨戶被抄家。一天,一群紅衛兵突然衝進了李蔭軒的家,看到家裡擺滿了“封資修”的東西,亂砸亂摔。李蔭軒是愛文物如生命的人,看到這些不懂文化的紅衛兵在他的家裡胡作非為,心如刀割。十萬火急的情況下,李蔭軒下定決心,將家裡的文物捐獻給上海博物館,讓博物館來保管它們。”

就這樣,在那個中午,李蔭軒為了保護畢生所藏的價值連城的文物古玩,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打出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個電話。上海博物館的青銅研究部主任馬承源接到李蔭軒的電話後,馬上和幾個同事一起趕到李家。只見房裡一片狼藉,地上攤滿青銅器,都是流傳有序的珍品,如銘文記載周成王時代平滅商紂王之子武庚叛亂的小臣單觶,記載周康王命明公領導伐東夷的戰爭的魯侯尊等,共有100多件,極其重要的也有幾十件之多。由於博物館無法接收在這種特殊情況下的捐贈,所以只能用代為保管的名義收下。藏品

一一搬運出去,共裝滿了六輛卡車。第二天凌晨,當卡車發動時,李蔭軒送到門口,緊緊握著馬承源的手,說:“我的這些東西,今後要請你們多多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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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蔭軒舊藏,西周晚期的梁其盨(音許),1940年出土於陝西扶風縣法門寺鎮任村,淺蓋有鈕,可卻置,獸首耳。蓋頂飾兩頭龍紋,蓋沿、口沿及圈足飾變形獸體紋,腹為橫條溝紋。器、蓋同銘三十一字,記梁其作此旅盨。梁其鑄器還有鼎、簋、壺、鍾等。盨古代盛食物的銅器,橢圓口,有蓋,兩耳,圈足或四足。

歷史學家姜鳴說過他所聽到的,上博的馬館長講的接受李蔭軒藏品的細節:“當所有收藏搬上卡車,卡車就要開走的時候,李蔭軒的兩個眼睛完全是沒有光澤的,就像死魚的眼睛,看著那些車絕塵而去。”

後來上海博物館對的青銅器收藏逐一登記造冊,代為保管。打倒四人幫後,政府開始普遍執行政策,歸還抄家物資。上博一直想將李蔭軒的藏品歸還,直到1979年的一天,李蔭軒的妻子邱輝女士突然來到博物館找馬承源,告知馬承源李蔭軒已於1972年因腦溢血病故。邱輝說,李蔭軒一生喜歡收藏文物,她決定按照丈夫生前的願望,將這些文物全部捐獻給上海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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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蔭軒和夫人邱輝

李蔭軒夫婦不僅向上海博物館捐贈了大量珍貴的青銅器、古錢幣、中外圖書,還有許多金錶、圖章、勳章、外國古董等等,這些文物的價值難以估量。

鄭重的《海上收藏世家》也有一篇記李蔭軒。說到李家的捐獻,分為兩個部分,金幣被李蔭軒所在的房管局收去又退還的,重量有13斤,是賣給博物館的。邱輝女士後來說:“博物館收購這批金幣時和我討價還價,他們這樣做,是代表國家和博物館的利益,我很理解,談到最後,每斤以略高於銀行的價錢進行收購,他們表示無法再讓步了。這樣,我就只好說:‘我一向看得起你們,這些紀念金幣既然是歷史文物,怎麼把它當做散金來計算,就是收舊貨也不能這樣計算。’他們不正面回答我,只是和我打哈哈。看到他們的為難,我也就不計較,心想萬貫家財都散盡了,不要再去計較紀念金幣價格的高低了。”

從需有專人打掃,到悉數散盡,李蔭軒的數量龐大的藏品見證著時代的變遷。如今人們走進上博青銅館,可以看到許多藏品的介紹牌子上都註明了“李蔭軒邱輝捐獻”的字樣,大多數人可能想不到他們居然是李鴻章家族的成員,一個時代終究是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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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鴻章及其族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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