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阿故事:传说中的孙安村

作者:老土,原名王庆军,祖籍山东,1969年出生于黑龙江,现为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青年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东阿县作家协会副主席。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开始发表散文、小说,至今已经发表作品近百万字,作品被收入国内多种文集,出版有散文集《草木之香》和文集《我的岛》。

东阿故事:传说中的孙安村

要说东阿县高集镇的孙安村,那得先说说与东阿县一河之隔的济南市平阴县。因为在孙安村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古语,叫“先有侯白万,后有平阴县”,此语之意在于证明孙安村存在的年代久远。

平阴县是在隋朝596年从肥城郡划出,建立榆山县,后于606年更名为平阴。平阴有余山,榆山是取余山的谐音,余山之意是泰山西脉的最远端。平阴,因地处余山之北黄河之南,又地势低平,由此而得名,看来是有些道理的。还有另一种说法,平阴是由东平州划出,因其在东平之北,属阴,故名平阴。有记载,宋朝包拯出巡,曾经夜宿平阴。无论哪种说法,平阴都是一个千年古县无疑了。

据史料记载,孙安村一带曾经归属于长清县、平阴县、齐河县、茌平县,及东阿县管辖,是多县区交界处。如果“先有侯白万,后有平阴县”的说法属实,那么,孙安村至少要在一千四多年以前就存在了。孙安村在解放前叫孙安侯,孙安侯的地名已经有数百年历史了,再向前推,孙安侯以前的名字叫侯白万。据村里的老人们讲,很早以前,这里没有人家居住的,一片荒芜,后来陆续迁来了侯家、白家和万家,当地人就依着三家的姓氏给此地取名为侯白万。如今的孙安村里,有不少杂姓,李姓、孙姓和安姓,白姓和万姓已经没有了,却还有数家侯姓人家一直居住在这里,在这里过着安详平静的日子。

这是一个古老的村落,虽然看起来,它与周围其他的村子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然而,任何的东西,你都不能只看它的表面。开始我觉得,中国太大了,一个小村子,就如同森林里的一片叶子,实在无法引起人们的关注。而当你将自己真正沉静于这片土地,用心灵去感触它历史中近乎微弱的脉动时,你还是有了与它对话的理由。

村子南头有五六棵东倒西歪的老枣树,树枝上却坠满了青青的枣子。在枣树下,横卧着几块石头,当然,这决不是普通意义的石头。近年来,有不少的考古专家和学者来到这里进行考证。这是几块石人像,身高超过现代人一头还多,穿着是古代官服,有的手拿护板,有的手持长剑,表情肃穆庄严,旁边还有几块遭人破坏得不成样子的石羊石牛。在不远处,散卧着半截的,但仍然体型巨大的石碑,碑上的字迹已经相当模糊,无法辨别其出自何年何代,更无从知晓碑的主人。

然而,这一切却向我们证实着当地的一个传说,即“百骡子李家”的故事。明朝初年,有李姓家族在此地落户,据说是唐朝李氏皇家后裔,虽然看上去落魄的样子,却仍不失贵族之气,在生活习惯、衣装服饰、待人接物等等方面,都与当地百姓有着明显的不同。尽管如此,李家人的乐善好施和善于经营,使其逐步成为当地的名门旺族,并有数人考取了功名,在朝中担任要职。村里的老人们讲,李家有人曾在朝中官居兵部尚书或者侍郎,那时其家业最是兴旺,深宅大院、良田千亩、侍人成队、骡马成群。拥有百匹骡马的家业,在当地已然是非常了不起的,就连当地的官府也是另眼相看的。慢慢的,有人就把李家称作“百骡子李家”。

后来就越传越神,说是李家负责看管骡马的佣人,每天都要把家中的九十九匹骡马赶往李家的饮马池饮水。由于骡马群太大,为防止骡马丢失,每次饮完之后,佣人都要清查一遍马匹数量。有一天,佣人清查时,竟然发现多了一匹马,他非常纳闷,等把马儿赶回家再次清点时,却又是九十九匹。佣人不解,一连数日皆是如此。后来他想出一办法,他用朱砂在每一匹马的背部都涂上了颜色。等到次日饮马时,佣人便注视着骡马群。只见一小束亮光从天而降,慢慢变成为马的形状,它体形高大、毛发卷曲、目光有神、仰首嘶鸣、声音洪亮。佣人悄然过去抓住马尾巴,马儿没有挣脱只是低声嘶鸣。他试着骑上马背,只觉得两耳生风,他急忙抓住马鬃,慢慢睁开眼睛,看到田野、树木都向后闪去,像飞了一般。

于是,李家便多了一匹神马,预示着家的事业更加兴旺发达。而李家神马的消息却不胫而走,越传越远,越传越神,说是谁家要是得此神马一年,谁家便可发达两代。一位在朝中做官的南方人知道了,便也想得到此马。他雇用懂得法术之人,以看风水之名,到李家施展妖术,想把神马偷出。法师用“秤杆”偷出了此马后,在荒野之地,神马将法师捽出数十米而死,神马的马背也受了伤。后来,神马在李家修养数月后也不知所踪,当地百姓认为李家兴旺与这匹神马有关,神马消失后,“百骡子李家”也逐渐衰落。果然,在十多年后,在朝中做官的李家人,遭奸臣参奏叛逆之罪,被诛灭九族,满门抄斩。说是,当年官府派来重兵,将李家团团围住,无论老幼,全被砍了头,当时是血光一片,染红了李家的若大的饮马池。宏大的李家祖宗陵地也被彻底破坏,墓穴被挖,碑林被砸……

东阿故事:传说中的孙安村

也有人说,当时有几户李家人得到消息后,便连夜远走他乡,隐姓埋名,不知了去向。在多年之后,又曾重回故里,从此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这就是现在仍然生活在孙安村的李姓人家。

当问起那位曾经在朝中犯下叛逆之罪的人叫什么名字时,村里人却无人知道,只是说他是皇帝身边的人,叫“带刀指挥”。我不知道“带刀指挥”到底是什么职位,大概应该相当于领导和指挥“锦衣卫”的官职吧。不过,这真应了当前那句流行语——“神马都是浮云”。其实,所有的功名利禄,是非成败,都是身外之物,都是过眼云烟。莫说一个“百骡子李家”,就是曾经盛世空前的李家王朝,不也成了曾经的辉煌吗?

听村人说,前几年村里修整土地,分给村民耕种,上面虽然土质较好,却是年年不见庄稼收成,后来往下一挖才知道,地下不过数尺,尽是石头瓦片。后来人把这里改成了场院,用来压场,堆放柴草。当地村民把这里叫作“庄阔”,经细了解才知道,其意思是说,这里曾经是一片大型的古代庄园。因年代久远,曾经辉煌的庄园,已然被时光的尘土深埋在了地下。

在孙安村,还流传着一个关于“奶奶庙”的故事。当地人所称的“奶奶庙”,是碧霞元君祠的俗称,里面供奉的是泰山老奶奶。当时,许多地方都建有“奶奶庙”,而在方圆百里之内,唯有孙安村的奶奶庙建得最宏伟,香火最旺盛。听当地老人们讲,“奶奶庙”与“百骡子李家”的故事,看似互不相干,其实还真有着某些微妙的联系呢。

也是在明朝初年,高唐县有一地方要修建奶奶庙,派人到泰安奉请石佛及筹备建庙所用石材石料。运送石佛及石料的马车在返回途中,路经孙安村时人困马乏,饮马停歇,安营休息。第二天,众人正要赶路,突然发现车上的石佛像不见了,以为是不祥之兆,便纷纷跪地磕头,祈求老奶奶快现身。此时,有人喊道:“泰山奶奶在这里”。但见晨雾之中,老奶奶的石像正面南背北地坐在一高处。大家十分诧异相互询问皆道不知,于是将石像抬于车上,而车子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用鞭子抽马,用人力推拉,车子硬是不动。此时,一阵浓雾随风而动,石像再次不见了。再次找到佛像时,佛像已然落在了村子西北方向,众人再次跪拜佛像后,却抬而不动。此时,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从天而降,西方不远处的河面上一道紫光闪过后,听到百马嘶鸣之声,车上石材木料也落下车来。期间,一老者说,看来我们请来的是真神,真神显灵啊,这是天意,老奶奶是喜欢这里不愿意走啊!

于是奶奶庙便在这里落户了,初来这里居住的李姓人家,倾其全部家资,组织百姓在此修建了奶奶庙,以供人们祭拜。村中的百姓解释说,后来李家之所以发达,全是老奶奶的保佑呢!泰山老奶奶有意留在此地之时,李家的一房媳妇刚好怀上了身孕,媳妇梦见当夜曾有紫光入怀。人都是十月怀胎,她却到了十八个月才生下一子,人们皆视为奇人。果然,在多年之后,此人考取了功名,在军中任职。后来,又有一李家人在朝中任“带刀指挥”,那已经是百年之后的事了。

当年,泰山老奶奶有意留于此地时,曾大雨倾盆、电闪雷鸣,人们曾听到百马嘶鸣之声。村里的老人解释说,那马鸣之声来自天上,所以后来的李家发达了,才有了“百骡子李家”的美誉。

东阿故事:传说中的孙安村

中国人信仰佛教,更讲究因果报应。说是李家后来之所以落了个满门抄斩的结果,是因为从建奶奶庙之初,一直是李姓家人在奶奶庙里亲自看护,多年之后,李家就只派佣人,或者外村的人管理,时间一长,便无人看管,曾使奶奶庙冷落多年。所以,李家兴旺了一二百年之后,还是走向了败落。后来,奶奶庙曾几经修缮,但仍难再续香火。有人记得,在上个世纪的五六十年代,奶奶庙里还时有香火。现在,孙安村的西北角仍有奶奶庙遗址,是一个若大的土堆,荒草杂树丛生。据说,泰山老奶奶的神像,已经深埋于地下了。

提起黄鹤楼,几乎无人不知,而能让人们记住它的,其实就是那么几位著名诗人,写了几首关于它的诗。古代的楼很多,被著名诗人写成名楼的却不多。当年李白、崔颢在写了关于黄鹤楼的诗句后,也不会想到黄鹤楼会因他们的诗而成为名楼。就如我眼前的孙安村,我不写它,就很少有人知道它,它的历史和传说,就会被淹没在浩渺的历史长河中。我提起了笔,尽管我不是著名的诗人,也不是著名作家,可我还是要尽一份力量,完成这样一篇文章。

我并没有要把这样一个普通的村子写成名村的想法,像杏花村一样,但是,写下来,便是一种记忆。多年以后,我的文章会向人们证明,我曾在这个村子的传说中陶醉过,在曾经的饮马池边思考过。当你真正思考了,你才知道,小小的村落,对于居住在这里的人们有多么重要。这里的年轻人,已经不再关心村子曾经的传说,他们正在试图改变着这里,正在试图创造着多年以后的传说。这里的老人们呢,却以村子里曾经的一点点痕迹和荣耀而絮絮叨叨地说着。而时光,就是在这絮絮叨叨声中一点点拉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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