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行不義,民國保長遭了報應,暴死在蘆葦叢中

七七盧溝橋事變,全面抗戰爆發。同年十一月,日軍開始轟炸西安。一時之間,三秦大地之上,男女老少、士農工商,腦海之中守土禦敵的弦驟然緊繃,保陝救國的戰鼓也愈敲愈響!

此後三年,陝軍東渡黃河,入山西與日軍連年血戰。天可憐見,彼時中國軍隊的裝備、訓練水軍、伙食都大大遜於日軍,全憑著滿腔熱血與前線將士慷慨決死,與日寇拼死血戰,可想而知,傷亡必然異常慘重。

陝軍傷亡慘重,就要補充兵源,除了號召招募,按照當時的兵役法,抽丁入伍成了補充兵源的最重要方式。

關中平原東北部,渭北旱塬上的王家莊,保長郭旺就負責本村的抽丁入伍。

郭旺兵痞出身,走過南,闖過北,後來跑回家裡,因為會來事兒,又認識字,就當了村裡的保長。

他家雖然只有三十來畝地(三十來畝旱地在當時當地也就是吃飽肚子的水平),但憑著各種搜刮敲詐,他的日子過得是十里八鄉最好的。

日子過得好,郭旺就越發跋扈。

他私藏有幾桿漢陽造,交遊也甚為廣闊,村裡人沒有不怕他的。

心情不好或是喝了酒,他會在夜半時分,帶著他的馬仔郭狗娃,站在村街之上,一人一杆漢陽造,對天“啪”啪”“啪”“啪”放槍。

邊放槍,邊叫罵。

這種時候,小孩都不敢哭出聲,更沒有一個大人敢咳嗽一聲。

怕郭旺誤會。

郭狗娃是郭旺帶回來的一個呆傻兵,常年住在他家牛圈旁的飼料棚裡。

郭狗娃在他家,是長工、傭人、馬仔幾重身份合為一體的。他長相兇蠻,憨勁奇大,打人敢下死手,對郭旺極為忠誠。

總之,郭旺堪稱當地一霸。

戰爭一響,郭旺發財的機會又到了。

這裡簡單說說那時的兵役制度。自

全面抗戰爆發,國民政府開始實行義務兵役制,即按照保甲制度調查戶籍、人口,對將年滿18歲至45歲的兵役適齡男子造冊登記冊,每年由保長採用抽籤的辦法,決定誰去當兵。

抽籤的原則是:三丁抽一、五丁抽二、獨子免徵。

有抽籤,就有作弊。

村裡的幾個富戶和行商的,郭旺年年去跟他們商量,讓他們拿錢,給了錢,就告訴他們怎麼抽到不用服兵役的籤。

這些人只能出錢,每戶五十個大洋,一個都不能少,錢不夠就拿米麵油、牛羊馬補齊。

郭旺不要地,那年月人口不足,地難賣,自家種又太費神。

他仗著有些神通,還去四下鄰村替人活動,每年徵兵,他都能大撈一筆。

村裡人都說,郭旺家後院裡埋了上萬塊銀元。有人看見郭旺一次就買了七、八丈幾丈油布,買油布幹什麼——包銀元埋起來。

額滴個神,這麼多油布能埋多少銀元?

當然,這些就都是段子了。

這一年秋天,陰雨連綿,就在這悽悽慘慘雨水裡,郭旺靠徵兵又撈了一大筆。

徵兵結束,他挑了個沒下雨的日子,帶著郭狗娃,遛達去鄰村找人喝酒了。

這一喝就是從早到晚。

時近黃昏,郭旺帶著郭狗娃離開鄰村回家。

渭北旱塬,秋季偶爾也會有澇災,所以各個村村旁都有排洪的澇池。

澇池的最初形成,系由村民多少幾輩兒人取土墊房基、打土坯而成。

天長日久,逢上大雨,這樣的大土坑裡都會積很多水,客觀上起到排洪防澇的作用。

這一年因為雨水太多,王家莊和鄰村的澇池,幾乎連在了一起,就連連接兩村之間的小路,也積了幾乎漫過腳面的雨水。

多行不義,民國保長遭了報應,暴死在蘆葦叢中

澇池周遭,連綿數里,全長滿了蘆葦、毛臘(蒲草)之類的水生植物。

路不好走,郭旺又喝高了,搖搖晃晃淌水走到離村二里的地方,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這時,路旁的蘆葦叢深處,傳來了一陣哭聲。

仔細分辨,還聽得出是女人在哭。

郭旺和郭狗娃停了下來,他們都聽到了這陣哭聲。

兵荒馬亂的年月,幾乎全國各地都遍佈逃難的人,渭北更是常年可見從河南、山東、山西各地來的逃難者。

偶爾村道邊還會看到病餓而死的逃荒者,狀極悽慘。

逃荒者不認識路,經常就在荒野裡迷路了。

郭旺看看狗娃,眉頭一皺,說,可能有女人迷路了,去看看。

哭聲來自蘆葦叢,有一行新踏出的小路通向那裡,實際上也不算路,只是蘆葦叢踩倒了一溜。

郭狗娃望了一眼那條“路”,一哆嗦,說,天都快黑了,別去了,天黑……容易鬧鬼。

郭狗娃雖然兇悍,但有一樣兒,他大字不識一個,膽子也不大,為人甚是迷信。

郭旺讀過幾天私塾,又殺過人,卻不信這些。

他訓斥郭狗娃說,放屁,世上哪裡有鬼!你拿槍走前面,子彈上膛,保險拉開,不行就打,是鬼也給我打!

郭狗娃不敢逆他的意,只好畏畏縮縮走在前面。

一路走去的時候,郭旺心裡是想著好事兒的。

年前,鄰村上陳村有個老太太,收留了一個逃荒的年青女人。那女人吃飽喝足,洗漱乾淨,換上幾像樣的衣裳,居然是個百裡挑一的美人。

女人本無處可投,老太太就做主讓自己的兒女娶了她,這件事傳開後,一時之間傳為美談,也羨煞了很多鄉間的光棍。

郭旺本來有老婆,但他本性太惡,對老婆非打即罵,後來老婆離家逃走不知下落。因他惡名遠揚,也沒有人再敢把閨女許配給他,就算是寡婦,有人說你去跟郭旺吧,吃香的,喝辣的,縣城裡,西安府,由著你浪(關中土語裡“浪”為遊逛之意),寡婦都會把頭搖得撥浪鼓一樣。

所以,平日裡呼風喚雨的郭旺,也只能偶爾找找暗娼,行些苟且之事。

今天,郭旺喝多了酒,心裡特別想有一段豔遇。

暮色更深重了。

蘆葦叢裡的涼溼之氣也越來越重。

哭聲漸近,遠遠地,就見一個婦人帶著一個孩子,背對著郭旺他們,居然就癱坐在蘆葦蕩的泥水之中。

聽見有腳步聲,女子二人止住了哭聲,卻並沒有回頭。

涼氣更甚了,加上風吹動蘆葦葉窸窸窣窣的聲音、坐在泥水裡的女人,這一幕著實有些詭異,走在前面的郭狗娃嚇得停下了腳步。

多行不義,民國保長遭了報應,暴死在蘆葦叢中

郭旺色膽包天,急急趕上前去搭訕。

他走到女子身後,俯身拍拍她的肩頭,問,哭啥呢,是不是迷路了?

女子和小女孩緩緩回頭。

郭旺不看還好,這一看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渭北民間早年說到鬼,有兩句鄉諺:血臉毛頭髮,二尺長的腳趾甲。

郭旺此刻看到的這二人,腳趾甲沒有看到,活生生就是傳言中的鬼:

血臉毛頭髮。

女鬼和小鬼,都是發如亂草,面龐漆黑,披散下來遮住大半張臉,眼中兩行血水流下。

與郭旺對睛一刻,女鬼衝郭旺森然一笑。

小女鬼也衝郭旺嘿嘿一笑。

啊!

郭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邊以手撐地往後爬,邊喊:狗娃!狗娃!

女鬼擰過身子的瞬間,郭狗娃早已嚇得尿了褲子,拿著手裡的槍掉頭就跑!

跑了幾步,覺得拿著槍是累贅,郭狗娃把槍扔了出去。

深一腳淺一腳逃跑的時候,遠遠地,郭狗娃聽到了郭旺一聲聲幾乎已不成調兒的慘叫。

……

第二天,郭狗娃帶村中人尋去,郭旺已死去多時。

郭旺的臉上身上滿是抓痕和血洞,人仰面躺在蘆葦叢的淺水裡,口鼻都沁在水下,看樣子卻不是溺死的。

他至死驚懼的臉和溺死之人大有分別。

他手捂胸口,大瞪雙眼暴死。

郭旺是被活活嚇死的,女鬼喝了郭旺的血。

這是當時人們得出的一致結論。

郭狗娃嚇得大病一場,自那以後精神有了嚴重的問題。

他更怕黑了,五大三粗一條漢子,夜裡有點動靜就會嚇得尿炕。

天天都在晾曬被褥,屋裡還尿騷味沖天,這是郭狗娃給鄉鄰們留下的一個談資。

至於郭旺究竟是怎麼死的,老輩兒的人,都一口咬定郭旺是被厲鬼索命死了。

後來有人推測,郭旺作惡多端,估計被仇家裝鬼嚇死了。

也有人說,他是被攔路行劫的人,扮鬼活活嚇死了。

郭旺死後很多年,那條路成了“凶地”,沒有人再敢從那裡走。與鄰村之間的往來,人們都寧可多走三里地繞過蘆葦叢。

解放後,隨著人口越來越多,農業也日漸發達,人們不斷墾荒,蘆葦叢的面積越來越小,到最後就徹底消失了。

蘆葦叢徹底消失後的很多年,晚上人們經過那裡,還是要結伴而行。

結伴的人裡,只要有人惡作劇地大喊一聲“有鬼”,必然會嚇得眾人一起撒腿狂奔。

而這個喊“有鬼”的人,一定會被大夥兒一起招呼祖宗八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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