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安溪藍田鄉，是安溪鐵觀音主產區，應朋友徐先生之邀，來到他老家藍一村。村莊距離安溪縣城60多公里，背靠海拔1300多米的朝天山，自然風光旖旎，民風淳樸茶香四溢。
下了一整夜的雨，一大早被鳥鳴聲叫醒。沿著茶山向高處走去，煙青色天空下，朝天山雲霧升騰，像一盞泡著鐵觀音的大蓋碗。山上遍佈無人打理的野茶樹，層層疊疊，溼漉油綠，漫山草木蔥蘢，飽吸山嵐之氣，隨便擼一把，便能掐出水來。
行走速度加快，身上的每個毛孔都在張開，貪婪吸吮大自然的養分。在這負氧離子極高的大山裡生活，人們每天用山泉水泡鐵觀音，茶湯清幽帶有天然蘭花香，喝過後神清氣爽，難怪在重慶做了20年茶生意的徐先生，唸叨著將來回家鄉養老。
愈往前走，雨後的山路變得溼滑泥濘，前方傳來一陣唏哩呼嚕的跑動聲，一位老人正趕著幾十頭牛，飛快地鑽入了茂密的叢林深處。等我們奮力追上前時，老人已經摺返準備下山了。
這位79歲的徐大爺很健談，他放養了42頭牛，一年四季無論颳風下雨，早晨7點多，老人就要把牛群趕上山，傍晚再趕回家。老人手執竹梢腳蹬高筒套鞋，模樣精瘦精神矍鑠，像位身手矯健的老將軍，每天走15公里山路，指揮四處亂跑的牛群，儼然成了包場這片茶山的“牛司令”。
和許多閩南老人不同，讀過初中的徐大爺，能說一口流利的普通話，溝通毫無障礙。我們和老人相約，下午再來和他一起趕牛回家。
下午4點半，如約來到山上，徐大爺揣著小收音機，聽著閩南歌曲，已經在上面坐了好一會，身邊的草地上，小塑料袋裡還放著花生、餅乾和茶水。細心的老人，怕地上潮溼不平，拔來幾把乾草，專門為我們編好了草墊。
山下有一個小水庫，一片沼澤地，湖水倒映藍天，四周草肥水美。徐大爺家的牛群正散落其中，悠閒自在吃著青草。老人世居在這美麗的閩南山區，過著田園牧歌的簡單生活。
徐大爺家世代茶農，自己育有四個兒子，如今跟著已經做爺爺的老三一起生活。老人負責放牛，兒子媳婦在家清理牛糞、沖洗牛棚，幹農活和家務，照看一對留守的孫兒，有空也會上山去採茶。
鐵觀音屬中國十大名茶之一，守著這麼好的茶山，為什麼還要養牛？老人告訴我們，這些年鐵觀音市場不景氣，茶葉賣不起價，做茶葉經常掙不出功夫錢，村裡的青壯年大多出去打工了，很多人家茶山已經無人打理，都快荒廢了。
他們家也不再以做茶為生，前些年，買了六頭種牛繁殖放養，到今年已經第四年，本錢還沒完全收回。去年春節賣了10頭，每斤牛肉40元，一頭牛回收8000元，估計再做一年，就有盈利了。
老人安頓好我們，迅速下到了幾十米深的沼澤地，沿著牛的腳印找牛去了。不一會兒，矯健的身影就和牛群一起，出沒在遠處的茶園、山道上。吧嗒、吧嗒的牛蹄聲，額嗬、額嗬的吆喝聲，從山谷傳出很遠。
沼澤地上，飛來一群白色的牛背鷺，圍著不肯回家的牛群上竄下跳，還有的立在牛背上，伸長嘴脖戲弄老牛。牛兒們像一群憨厚慈祥的老爺爺，早已習慣了這些小傢伙的頑劣，自顧自低頭踱步，嘴裡不停地咔呲咔呲，慢悠悠啃著鮮草，畫面和諧溫馨。
棕色母牛帶著出生40來天的小牛犢，最先從坡底爬了上來，後面跟著金黃色的帥氣牛爸爸，很有愛的三口之家。牛媽媽護犢子，見生人很警覺，相機鏡頭剛對著牛寶寶，就迅速衝了過來，嚇得我趕緊閃人。哺乳期的牛媽媽食量大的驚人，大肚子撐得滾圓還在吃個不停。
氣喘吁吁跟著老人和他的牛群，穿過茶山繞過湖泊，回到他們家的牛欄。老人馬不停蹄，給石槽加水，將亂竄的牛分欄安置，清點完發現還有一頭沒回家，見我們有些擔心，大爺笑著說，牛自己會回來的。
低矮的土屋，就是老人的家。屋前晾著兒子、媳婦下午剛採的茶青，晚上他們還要炒青，想搶在春夏之交，趕製最後一批春茶。因天氣不太好，今天採製出的毛茶，只能賣15元一斤，但能做點算一點吧。在徐大爺家喝完茶，臨別前，給老人拍下了這張照片。
分享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