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眾號：豬小鬧一鬧說（SWNZ520)
01
這天早晨楊艾得正在刷牙，楊媽媽在臥室裡輕聲喊了他的名字，迷迷糊糊過去之後，楊媽媽躊躇著說道：“孩子，你爸的出租車過兩天要上保險，我和你爸手裡沒那麼多錢，能跟你借四千塊錢嗎？”
楊爸爸躺在床上還沒起，接了一句話，“最多五千。”
想著自己昨天剛發了六千多塊錢的工資，楊艾得滿口應承了下來，回到洗漱間繼續刷牙，刷的過程中想到，這事兒應該讓他媽媽和妻子劉玲也說一聲，以表示對於劉玲的尊重。
這麼想著，便去廚房，給正準備做早飯的楊媽媽說了，楊媽媽臉上露出猶豫的神色，也沒說什麼，點頭答應了下來。
上午十點多，楊艾得正上著班，遠嫁外地的妹妹把電話打了過來，說道：“今天上午咱媽給我打電話，說要跟我借錢，我問了咱媽一句原因，咱媽便把這事兒和我說了。首先表明，我不是不借，只是你讓咱媽和嫂子說一聲，這事兒做的欠妥當。”
“咱媽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好面。她跟嫂子借錢，嫂子好說話還行，她如果問上咱媽幾句，你說咱媽心裡能好受吧。她也明白你的心，所以不想為難你，於是給我打電話，跟我借。”
想到妻子劉玲的態度，楊艾得心裡咯噔一聲，他們結婚快七年了，婚後育有一兒一女，兒子三歲八個月，在上幼兒園，女兒一歲多一點，楊媽媽在家看著。表面上看，一家人六口人和和睦睦，友好相處，但細扒開來看，一地雞毛，無力吐槽。
02
楊艾有些隱疾，在房事上心有餘而力不足，妻子劉玲婚前談過一個男朋友，食髓知味之後再過清湯寡水，劉玲對著楊艾得的力不從心頗有微詞。
這頗有微詞大多數時，她選擇隱忍了下來，因著這隱忍，她對著楊艾得有了居高臨下和可憐和施捨。
楊艾得心中有愧，除去房事的其他事兒，均是盡心盡力的做好，家裡的洗衣做飯，刷鍋掃地，半夜起夜餵奶哄孩子等等一切事情大包大攬過來，以博取劉玲的歡心，但這“歡心”落在劉玲眼裡不足以彌補那一項的虧欠，偶有不和，把那事兒拿出來說嘴，時日久了，楊艾得心裡有了落差，那方面我是對不起你，可你為什麼看不到我其它方面的付出呢？
婚前劉玲是做汽車銷售的，結婚有了孩子後，沒去上班，生了二胎後，把楊艾得的父母接過來看孩子，大的上了幼兒園，小的能離開媽媽了，劉玲找了份工作，不是什麼有錢人家庭，沒有富到養人吃閒飯的地步。
楊媽媽隱約知道兒子在那方面對不起劉玲，身為女人，能明白她的求而不得，也是想著法的對她好，知道她胃不好，吃不慣外面的飯菜，天天早起做好飯，放在餐桌上等涼的差不多了，再去喊她起床；晚上下班後，也是把飯端到餐桌上，吃飯時，孩子如果纏著她，趕忙把孩子攬過來，讓她安心吃飯。
初始時，劉玲很感恩，時間長了，感恩看不到了，滿眼都是不是了。
比如這天晚上劉玲加班回到家快十一點了，兩個孩子楊媽媽都哄睡著了，劉玲看了下小的，沒帶尿不溼，找了一圈沒有找到，喊醒楊艾得，問他尿不溼呢？
楊艾得說沒有了。
劉玲抱怨道，沒了就不知道買嗎？
楊艾得說，大的幼兒園放學後，兩個孩子纏著，根本沒有時間去買，再就是，她買的你不是總嫌棄不好麼，她怕她買了，你不用，再浪費錢。
劉玲說道，那今天晚上用什麼？不好總比沒有強吧，說完氣呼呼的轉身睡了。
楊艾得愣在那兒，看著無盡的黑夜，那一刻突然覺得心裡好累，付出了那麼多，人間這麼不值得。
03
“喂，哥，你說話啊！我不是責怪你的意思，我明白你的心，只是咱媽不能再這樣包攬下去了。她跟我借錢都捨不得跟你借，就是想讓你多存點錢。”電話那端妹妹的喊聲把他扯回了現實。
“我知道了。”楊艾得說著掛斷了電話。
中午吃飯時，他給劉玲打電話，委婉的把借錢這事兒告訴了她，不出他所料，劉玲很是心不甘情不願的答應了，只是，她問楊艾得，現在這個社會了，他們也不老，怎麼五千塊錢都攢不下來？
楊艾得耐著性子給她解釋，咱爸跑出租車，一個月最多落五千塊錢，咱媽在家看著孩子，一點進賬也無，咱們的房貸一個月一千五，一年下來是一萬八，水電暖物業費這些費用，一年六千，咱爸車的保險一年是兩千八，咱媽的養老保險一年是八千，這些是固定支出，還不包括咱們平常的吃喝拉撒、婚喪嫁娶，一年下來，你看他們掙那些錢，其實手裡落不下來什麼。
劉玲不信，就是覺得他們不可能這麼窮。
楊艾得不欲多說掛了電話，想起張愛玲說過的一句話，中年以後的男人，時常會覺得孤獨，因為他一睜開眼睛，周圍都是要依靠他的人，卻沒有他可以依靠的人。
04
下午下班後，楊艾得回到家和楊媽媽說，劉玲同意，他省去了劉玲的心不甘情不願，楊媽媽聽了很高興，唱著小曲做起了晚飯，她所求不多，真的不多。
晚上吃過飯，大家坐在一起聊天，兒子想看手機，劉玲不同意，兒子哭鬧了起來，劉玲拎著他關進了老兩口的臥室，坐在沙發上逗弄起了女兒。
兒子在臥室裡因為害怕大喊著爺爺奶奶來救我，來救我。
楊爸爸心疼孫子，起身去開門，劉玲抱著女兒搶先一步，把臥室門鎖上了，順手把鑰匙拔下來，攥在了自己手裡，坐在一邊繼續逗弄女兒。
楊爸爸聽著孫子在裡面哭得斷斷續續，強按著怒氣，說道：“孩子還小，你把鑰匙給我。”
劉玲低著頭不說話，楊爸爸又重複了一遍，劉玲還是不為所動，孩子在臥室裡哭得更大聲了，像要斷了氣似的，楊爸爸喝道：“我再問你最後一遍，給還是不給。”
劉玲索性轉過身子，不看他，楊爸爸脾氣上來，抬腳就去踹門，“咣、咣、咣”的，楊媽媽抓緊時間起身去拉楊爸爸，對著劉玲說道：“你就先開開門吧。”
楊艾得也走到劉玲面前說道：“你先把鑰匙給他們，把門打開，讓孩子先出來。”
劉玲看著一家人跟自己為難，也是上了犟脾氣，就是不給。
楊爸爸掙脫開楊媽媽的手，又是幾腳下去，眼看著門要被踹壞了，楊艾得使勁從劉玲手裡摳出鑰匙，打開門，抱起了哭得泣不成聲的孩子。
劉玲指著楊爸楊媽的鼻子吼道：“我管教孩子，你們插什麼手？”
楊媽低聲解釋道：“ 你爸爸疼孫子的心咱們都知道，孩子在屋裡哭著喊他救他，他心裡著急了。”
劉玲呵斥道：“你們覺得孩子脾氣犟，不聽話，今天我要狠治他，你們又這樣。”
楊艾得強忍著各種情緒雜糅的心情，拉著劉玲的手，耐心地說道：“咱不生氣，生氣解決不了問題，彼此都先平復平復心情。”
劉玲甩開他的手，大聲說道：“我沒生氣！”
“你看看，這不是生氣是什麼？”楊艾得苦笑著說道。
“楊艾得！我沒生氣就是沒生氣，你少汙衊我，你怎麼不去管管你爹孃，你跑過來指責我。”劉玲指著張艾得的鼻子罵道。
楊艾得的耐心徹底用盡，和她大聲爭吵了起來，兩個人用最惡毒的語言互相攻擊對方，筋疲力竭後，像野狗爬上了床。
半夜劉玲把張艾得踹醒，說離婚。
楊艾得問為什麼？
劉玲說，我離開父母嫁給你，為你生兒育女，結果你和你的憨爹憨娘一起欺負我。我不跟你過了，我要和你離婚。
好。
兩個孩子都歸我！
好。
存款也都歸我。
好。
那你走，別在這屋。
好。
楊艾得拿起枕頭抱著被子走了出來，出來的一剎那，他看到劉玲臉上露出驚慌的神色。
05
第二天，楊媽媽一如既往的把飯冷到溫度正好時喊醒了劉玲，劉玲梳洗完畢後，看也沒看她，直接摔門走人。
楊媽媽端飯的手明顯一抖，半碗飯湯灑在了地上。
一上午了楊艾得都在想，這些年了，無論對錯，這麼縱容劉玲是對還是錯？
想到最後，自己也冷笑,難怪錢鍾書說結婚彷彿金漆的鳥籠，籠子外面的鳥想住進去，籠內的鳥想飛出來；所以結而離，離而結，沒有了局。因為果真如此。
想當初兩人花前月下，你儂我儂時，何曾有一刻想過，以後的日子會是這樣？
下班後，楊艾得在路上徘徊不想回家，看著身邊來來往往的行人像倦鳥歸巢，竟滿心的羨慕，羨慕他們有人粥可溫，羨慕他們有人燈可暖。
捱到暮色四合之際，楊艾得抬腳往家的方向走去，進得家門，竟是笑語晏晏的場景，他有一瞬間的恍惚，覺得好像踏錯了片場，劉玲和楊爸楊媽一起笑著招呼他快洗手坐下吃飯，飯桌上的氤氳熱氣衝到眼睛裡，讓他溼漉漉的難受。
飯桌上，劉玲半是慚愧半是自責的說自己昨天晚上太任性了，不該這麼對你們，你們幫忙看著孩子，還操持著家裡的大小事情，她還這麼不懂事，惹你們生氣。接著她半是嬌嗔半是惱怒的說道，因為這事兒，艾得昨天晚上要和我離婚，說著流下了眼淚。
一席話，說的楊爸楊媽淚眼汪汪，楊爸說，昨天晚上自己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不該意氣用事。
楊艾得往上看燈光，剛才上樓時，看到時，覺得好刺眼，而現在，竟是無比溫馨。
結婚了那麼久，他好像是忘了劉玲的脾氣是來的快，去的也快，並且也忘了她是愛這個家愛自己的。
06
往後的日子會不會像此刻一樣繼續幸福溫馨下去？
不會，一定不會。
往後的日子裡會有豔陽如熾，會有暴雨如注，會有陰翳如霜，會有明媚如光，獨獨不會平坦如夷。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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