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型小说:洗脚

我和朋友闲坐在咖啡屋里高谈阔论爱情。

你所谓的爱情是指什么?朋友问。

我心里认定是爱情的就是爱情,比如说,柏拉图式的爱情就应该算是爱情,而那些欲大于爱的一夜情则只能算是风流。我欢畅着回答。

噢,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你来判定下它究其是不是爱情,以下是朋友讲给我听的故事:

严格说来,这是一场婚外情,只不过婚外的形式有些奇特。这是朋友说给我听的关于这个故事的第一句话。

婚外情能有什么奇特?我的嘴角因不屑而有些微微上翘,我一向瞧不起婚外情,我想朋友大概是知道的。

朋友显然读懂了我的表情,但却依然面不改色地继续给我讲他听来的故事,朋友说:其实婚外爱情,它的本质也是爱情,只不过相遇的时间不对罢了。

女人是出色优秀的女人,男人是事业有成的男人,女人遇到男人的时候双方都已有了家庭,但男人还是爱上了女人,正如女人也爱上了男人一样。虽然有理性、有道德,但两人还是爱得疯狂,只要遇见,恨不能用眼睛将彼此活生生吞下去。

女人丈夫去外地出差,女人在犹豫好久后终于拨通了男人的电话,男人立刻心照不宣地赶来赴约。

女人将整个的自己投进了男人的怀抱,女人听到自己的心里如有重锤在敲,血管里的血澎拜汹涌地撞击着身体里的每处神经和每个细胞,女人知道自己不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男人。

男人毕竟是男人。男人想跟女人做爱,男人说性是爱的肢体语言,男人说爱是做出来的,越做越爱。

女人同意了。女人说做爱之前,一定要允许她做一件事。女人要做的事,是帮男人洗脚。

女人洗得仔细,男人一开始心不在焉,后来却不自觉间跟女人一同认真起来。

女人说:你小拇指上有个鸡眼。

男人说:那是两个指头互相摩擦打架的结果。

女人说:你的脚掌很硬。

男人说:那是当年开店进货来回跑磨的。

女人一个指头一个指头掰着给男人洗,女人让男人跟她讲有关他每个指头的故事,男人于是想起了自个年轻的时候,想起了跟妻子一起打拼的艰难岁月,女人用了好长时间,终于帮男人洗完了脚。

女人的电话恰在此时唱起了嘹亮的歌。

女人去房间听电话,那时间对男人来说显得特别漫长。女人接听完漫长的电话后终于出来,略微有些急迫地对男人说:哥真对不起,我丈夫出差就要回来了。你走吧。

男人走后,女人顺手拎起手机,取消了她先前设定的自动闹钟。女人再也没跟男人见过面,也总没有合适的机会和时间去赴男人的约。

几年后,男人患了病,很重的病,女人出现在病房。

男人的妻子被男人的病折磨的疲累不堪,女人说:姐,你去休息会,我来照顾哥一会。女人帮男人洗头、洗脚,男人眼睛里的光时而暗淡、时而光亮,病情,却奇迹般地逐渐好转。

男人终于出院,朋友们聚在一起举杯为他祝贺,饭桌上却没有女人。听说女人搬了家,走得很远很仓促,以至没有时间给任何人留下她在外地的新号码。

依你看,这令你鄙夷的婚外情,它究竟算不算是爱情呢?这是朋友递给我的关于这个故事的最后一句话。

我泪流满面,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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