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可敵國:神祕的江陰鉅富們

富可敵國:神秘的江陰鉅富們

1998年,因為修建巨人大廈成為中國“首負”的史玉柱,帶著20多個還願意跟著他的員工,開一輛麵包車從珠海到了無錫。

第一站去無錫,是因為那裡有位朋友,史玉柱過去借過他500萬元。現在輪到向他借錢了,只借50萬元,借半年。他們要用這50萬元把“腦白金”做起來。

江陰成了他東山再起的福地。頭一個月,江陰市場賺了15萬元,他用這15萬元加上15萬元備用金,全部投入無錫市場,第二個月就賺了100萬元。從江蘇市場開始,一年半以後,腦白金擴展到了全國。

史玉柱的選擇是對的,雖然江陰只是無錫下轄的縣級市,經濟卻極為發達,居民購買力也強。

2018年,江陰GDP總量達3800億元,居中國工業百強縣之首,是中國擁有最多上市公司的縣級市:有上市公司48家、新三板掛牌企業54家。

江陰有2家營業收入超千億的企業(海瀾集團和中信泰富特鋼集團),有100多家企業是各行業細分領域隱形冠軍,有20多種產品的市場佔有率雄踞全國同行之首。

01

談論江陰,繞不過華西村。

1984年,受江西省南昌市邀請,天津大邱莊、江蘇華西村、河南劉莊、上海馬陸、廣東聯星的代表,一起開了一個“六雄會”。趙毛妹(時任華西村黨總支副書記)和吳協德(吳仁寶次子)代表華西村出席。

當大邱莊的代表報告1983年,他們村工農業總產值達3002萬元,人均達萬元時,其他參會者被震驚了,因為其他5村的工農業總產值都在千萬元左右。

趙毛妹和吳協德回到華西村就向吳仁寶做了詳細彙報,這年10月,吳仁寶就帶著20多名村辦企業的幹部,到大邱莊參觀學習。

大邱莊人熱烈歡迎吳仁寶一行,禹作敏拉著吳仁寶的手說:“華西是老典型,我們是新兵,後來居上。華西在綜合發展、共同致富上有很多值得我們學習的經驗。我對你老吳久仰大名,相見恨晚,你們這次來,要多住幾天。”

“請你多介紹些用人、管理、開發市場方面的經驗。”吳仁寶說。

禹作敏倒也坦率:“一個單位只能用一個大能人,大能人手下出現了小能人,可以先給他個小單位,搞好了,他也就成人才了。人才帶動事業,事業造就人才,幹成了大事業,也就培養成了大人才。要用好‘土財神’,把城裡那些‘高價老頭’請來。”

“在體制上,我只管四總廠的廠長,讓他們之間競爭,為他們當好三員:政治上的指揮員,經濟上的服務員,單位之間的調解員。開發市場上,在各地聘供銷員,辦公司,叫他們打大邱莊的牌子,為大邱莊銷產品,購原料,我只與他們訂一條:犯了法你負責,賺了錢互相分。”

回到華西村,吳仁寶在村民大會上把大邱莊的經驗做了詳細介紹,並且有意識地在村辦企業付諸實踐。

與禹作敏交往過程中,他也發現了一些潛在問題,總而言之,就是禹作敏有點唯我獨尊到忘乎所以了。

他對禹作敏說:“老禹,你這一輩子,小事是出不了,誰也輕易動不了你,將來要出就可能是大事。我們靠改革開放政策,做出了一點成績,黨和人民給我們的榮譽和地位夠多、夠高的了,我們要頭腦清醒,要有自知之明,擺正自己的位置。通過徹底的自我素質的更新,完成向現代企業家的轉變,我說這些話,也是和你共勉。”

可那時的禹作敏,誰的話也聽不進去。

禹作敏出事以後,華西村除了派趙毛妹到大邱莊勸阻,還組織華西村村辦企業的負責人們讀郭沫若的《甲申三百年祭》,以警醒自我,防止悲劇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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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仁寶

到1994年,華西村已經擁有鋼鐵、毛紡、化工、鋁型材等45家村辦企業,組建了華西集團。

吳仁寶有四個兒子,一個女兒,他最終選擇了四子吳協恩作為接班人。

1999年,吳協恩提出以上市方式推動企業完善產權和管理制度,在21人的舉手表決會上,只有一人反對,就是吳仁寶。但他最終還是同意了多數人的意見,華西股份這一年在深圳上市。

正是在2000年左右,興澄股份、法爾勝、華西股份、江蘇陽光等上市公司在中國資本市場上構成了一個“江陰板塊”。

“‘江陰板塊’的成長曆程充分展現出當地企業家的膽識、睿智和堅韌——‘民企沒有指標就與國企捆綁上市、IPO走不通就買殼上市、境內沒空間就搶灘境外、新三板還在籌劃就提前熱身……”有江陰地方官員如此評價。

02

江陰因地處“長江之陰”得名,自古造船業發達。但2008年以後,全球造船業都不景氣,活躍船廠數量從900多家下降到300多家。

江陰的民營造船企業揚子江船業卻是個例外,這家公司的利潤佔全國造船業的40%,生產訂單排到2020年,公司董事長任元林也被稱為“中國民營船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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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元林

任元林家庭出生不好,1972年進入船廠工作,1997年成為廠長,立刻碰上亞洲金融危機,船廠生死難料。他說服管理層和員工,湊了2200萬元,從政府手中回購30%的股份,實現了私有化。

2007年4月,揚子江船業在新加坡掛牌上市,募資55億元,創下當時中國企業在新加坡的最大融資記錄,也成為第一家在海外上市的中國民營造船企業。

2010年,揚子江船業又成為第一家到臺灣上市的中國大陸企業,募資7.9億元。

恰逢兩岸經濟合作框架協議(ECFA)簽署談判,任元林與臺灣證券監管部門達成一致,如果ECFA簽署,揚子江船業第一家上市,如果不簽署就不上市。結果6月ECFA簽署,9月就上市了。

上市讓揚子江船業實力大增,但2008年任元林還是說,許多員工自我感覺良好,這是大錯特錯,必須看到許多百年老廠和世界巨頭,在中國乃至全球均是了不起的一流公司,一旦決策失誤,眨眼之間就崩潰了。

造船業的冬天冷的出奇,任元林要求揚子江船業只接知根知底的大客戶或大國企的訂單,不接高毛利但高風險的訂單。

對於船東,則想盡一切辦法幫助其渡過難關,只要船東不撤單,揚子江船業可以提供任何可能的幫助,包括重新商談價格、設計、船期、付款,甚至促成政策性銀行為船東提供貸款。

2012年,任元林發起成立江蘇元林慈善基金會,以“尊敬老人、尊重人才、尊愛生命,開展公益慈善事業,促進社會和諧,促進可持續發展”為宗旨,資金來源主要是他持有的揚子江船業10億股每年的分紅。第一年,他就向基金會捐贈了2.566億元。他原來想把股份全部捐給基金會,其他股東知道後表示反對,這才轉為捐贈股份分紅。

任元林說他的慈善基金會更接近西方的基金會運作模式,他只是出資人,日常管理由基金會理事長劉建國負責。劉是他的老朋友,也是前靖江市委書記、常州市委常委、組織部長。

2015年,揚子江船業發佈公告,任元林的兒子任樂天接任首席執行官。任樂天生於1982年,畢業於英國倫敦南岸大學,2006年進入揚子江船廠工作,從一名普通員工做起,先後擔任過翻譯、施工員、分段車間主任等職務。

任元林並不介意親屬在公司工作,但有一個要求,必須從基層做起。

03

2018年福布斯中國富豪榜上,周建平家族以262.2億元的財富值位列第59位,是整個無錫地區唯一一個進入前100位的富豪家族。

人們未必熟知周建平,但對他創立的“海瀾之家”多有所耳聞。一句“海瀾之家,男人的衣櫃”,確立了一個“國民男裝”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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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錫首富周建平與中國首富

他的創業始於1988年,自籌30萬元在江陰新橋鎮創辦了一家毛紡企業。2002年,在日本考察時,他對優衣庫模式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優衣庫的服裝按性別分區擺放,同款衣服有多種顏色可選且尺碼齊全,導購員不會貼身緊逼,顧客購物體驗十分舒適。回到中國,他就在南京的中山北路開了第一家海瀾之家,要打造中國的優衣庫。

2014年,海瀾之家已有3000多家專賣店,並在這一年借殼上市,成為“中國紡織服裝第一股”。

海瀾之家的強項是對上下游的控制,周建平將之定義為“介於上游供應商與下游加盟商之間的產業鏈聯盟”。上游供應商向海瀾之家供貨,滯銷品要在兩個銷售季內退貨。加盟商出加盟費和流動資金,而海瀾之家負責門店運營,賣不掉的服裝可以退回總部。

周建平的兒子周立宸生於1988年,現在是海瀾集團總裁。他畢業於清華大學金融專業,在上海金融機構工作兩年後回到海瀾之家上班。

海瀾之家最大的問題是品牌年輕化。一度在網上,“海瀾之家”四個字代表了鋼鐵直男的審美,以及略顯老式的設計風。2014年,海瀾之家品牌形象有了較大改變,冠名了不少年輕人喜歡的綜藝節目,更加重視互聯網營銷,這些都是在周立宸歸來之後發生的。

除了服裝,周建平還愛馬。2010年,他投入16億元,興建海瀾國際馬術俱樂部。因為江陰沒有馬,馬給他神秘感,年輕的時候,馬的形象就烙在了他心裡。

2007年,他到雲南麗江玩,第一次騎馬。馬一般,但很聽話,他就想著買兩三匹回江陰老家騎著玩,之後又在內蒙、新疆、北京等地,收購了幾十匹馬。

後來他到歐洲,對馬的血統和產業鏈有了更加深入的認識,意識到這也是一個很好的項目。現在海瀾國際馬術俱樂部有400多匹馬,200匹用於表演,100匹用於展覽,另外的用於培養和接待朋友。海瀾馬術盛裝舞步的表演方式是“團體操”,20匹到30匹同樣顏色的馬,全是女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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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騎手

玩馬燒錢,但周建平說:“如果海瀾是一頂皇冠,那麼馬是皇冠上的明珠,它不是用來遮風擋雨的,而是點睛之珠。海瀾的發展不需要馬術俱樂部盈利,它不盈利才顯高貴,如果盈利便低俗化了,藝術要高貴。”

無論是吳仁寶家族、任元林家族,還是周建平家族,這些江陰大戶除悶聲發大財,都非常注重家族傳承,並且卓有成效。當然能否富過三代,還需要更長時間的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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