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任是個以實力任性的天才。
上次我有說過,他可以靠語言玩弄整個世界。在音樂、數學、物理、哲學、心理學等眾多領域也混得得心應手。
他在學術界仗才走天涯,在婚事上也是不走尋常路。
工作可以不用心,愛情一定要認真
趙元任有著一幫不省心的親戚。
相比現在的催婚大軍,他的親戚更厲害。直接在趙元任的父母去世後,擅自做主給他安排了一門親事。那個時候,趙元任才14歲!
可以想像,14歲的趙元任聽到大姑婆說要給他訂婚的消息時,內心是崩潰的。這一天,他在日記中寫到:“婚姻不自由,我至為傷心。”
對自己的婚事聽之任之,顯然不是趙元任的作風。
1920年,趙元任從美國回國後,就找舅舅做中間人,想解除婚約。對方提出的條件是,男方要給女方兩千元“教育費”。
趙元任卯足勁湊錢,終於解除了婚約。
在這期間,他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女——楊步偉 。
那天趙元任去城裡開了很久的會,等到會議結束時,他發現城門已鎖,無法回校。
沒辦法,趙元任就去了城內的表哥家住。當時,表哥家正好有客人,就是開醫院的兩位女醫生,楊步偉和李貫中。
第二天,兩位醫生又回請表哥,順便叫上了趙元任。飯後,他們一起又到醫院吃了西點和巧克力。
從此之後,趙元任就黏上這家醫院了,隔三岔五就去,有時候說了有事不去,但最後還是會趕過去(當然不是去看病)。
楊步偉和李貫中也經常請趙元任到附近吃涮羊肉。
後來趙元任被安排給羅素做翻譯,羅素一到北京,趙元任就跟著他搬進城內,去醫院也更加方便了。
有一次,趙元任正在外面和楊步偉玩耍,玩到興起,才突然感覺自己好像忘了什麼。
然後連忙帶著妹紙衝進師大,看到羅素正站在演講臺上,一臉絕望。
面對這位遲到的翻譯,羅素低聲說:“壞人!壞人!”
這時,趙元任才真真切切地意識到,自己愛楊步偉。
這下就很尷尬了。
楊步偉之前為了好朋友的幸福,致力於撮合趙元任和李貫中。
於是趙元任決定快刀斬亂麻,直接告訴李貫中:我喜歡的是別人。
然後,趙元任就在中央公園的山坡上對楊步偉表白了。
開啟戀愛模式後,趙元任一邊工作,一邊和楊步偉到處玩耍。
他們到中央公園拍了很多照片,然後趙元任覺得,自己應該結婚了。
於是他決定快刀斬亂麻,直接和楊步偉一起從那些照片裡選出一張,同結婚通知書一起寄給了雙方的親朋好友。
相片上刻著格言“陽明之言曰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丹書之言曰敬勝怠者昌怠勝敬者滅”。
結婚通知書中則表示,結婚不收禮,除了兩項例外:一是書信、詩文或音樂曲譜等,二是捐款給中國科學社。
原本兩人打算就這麼通知一下,就算結婚了,結果收到了胡適的溫馨提醒:最少要找兩個證人簽字,貼四毛錢印花,才算合法。
於是,兩人就請了胡適和另外一個朋友到家裡吃飯,楊步偉自己燒了四道菜。
吃完飯,喝過茶,趙元任掏出一張自己手寫的文件,讓兩位客人簽名作證。
結婚手續完成!
逗比父母,歡樂一家
結婚不久,趙元任夫婦就準備乘船去美國,趙元任準備繼續在大學教書,楊步偉則準備繼續當醫生。
在送別的船上,胡適同學再次秀了存在感。他看到楊步偉拿著檸檬汽水卻不怎麼喝,就說,“我想你不是暈船,可能是‘害喜’吧?”
不得不說,胡適同學真的很優秀——楊步偉確實懷孕了。
去到美國後,楊步偉的工作計劃被懷孕打亂,只好等生孩子之後再繼續。
萬萬沒想到,一胎生完又一胎,一胎生完又一胎,一共生了四個女兒。就這樣,楊步偉成了家庭主婦。
不過,如果你認為楊步偉是那種兢兢業業圍著孩子轉的主婦,那就大錯特錯了。
楊步偉從小被當男孩子養,性格很簡單粗暴,說白了就是心大。
初到美國,兩人先是在小旅館落腳,趙元任有事要出門,讓楊步偉在旅館等他。
因為楊步偉雖然是中國第一個留日醫學女博士,但去美國還是頭一次,語言不通。
結果丈夫前腳剛走,楊步偉後腳就開步離開旅館了,然後放飛自我買了很多東西。看到別人吃冰淇淋和三明治,她也買來嚐嚐。等到楊步偉玩夠了回到旅館,才發現丈夫急得不得了,差點要報警找人了。
租好房子後,兩人的生活捉襟見肘。
楊步偉就跟著房東太太去撿批發市場扔掉的蔬菜和水果,還拿了皮貨去當鋪換錢。
對於這樣的生活,楊步偉適應良好,毫無怨言。
她說:“若是嫁了一個教授,不管在哪一國,也是吃不飽餓不死的。”
楊步偉對孩子的教育很寬鬆,很少干預。但她本身就足以作為孩子們的榜樣,就像她說的,“
最要緊的,我就是我,不是別人。”只是……有時候也是太寬鬆了點……
有一次,二女兒得了白喉症。楊步偉請醫生來給孩子打血清。
醫生問:上次生病打的是什麼血清?
楊步偉:忘了。
醫生只好選了一種血清打進去,讓楊步偉守在旁觀看三小時內有沒有問題。
他前腳剛走,楊步偉就去煮了螃蟹來剝肉。
醫生回來後很生氣,覺得楊步偉作為母親還沒自己這個醫生上心。
楊步偉覺得,乾著急對病人也沒用,還不如剝螃蟹轉移注意力。
趙元任的對孩子教育方式正好和楊步偉互補。他擅長激發孩子的興趣,引導孩子的觀念。
有一次,二女兒患肺炎和內膜炎(感覺二女兒真是可憐,總在病),要敷一種很燙的藥,她不願意敷藥。
趙元任就坐在床邊,一邊給她敷藥,一邊教她背九九乘法表。背到後面,慢慢有拖音,越到後面拖音越長。
等到女兒病好時,乘法口訣也都教會了。
趙元任雖然是“中國現代語言學之父”,但他也是個音樂家,所以家裡常常歌聲飄揚。
只有兩個女兒時,趙元任經常帶著孩子們開車出去玩,他譜曲,父女三人一起唱歌。趙元任稱之為“三部曲”。
有四個女兒後,趙家的“音樂會”更加熱鬧了。大姐和父親唱男高音,三妹四妹唱女高音,二姐唱女低音,車開到哪裡唱到哪裡,“那是沒得完的。”
在媽媽“粗心大意”和爸爸“多才多藝”的培養下,四個女兒長大後,全部都很優秀。
大姐趙如蘭成了音樂家,也是哈佛大學第一位華裔女教授。
二姐趙新那從小跟著父母搬來搬去,卻沒有父親的語言天賦,飽受語言困擾,覺得學理科更簡單。她想跟母親一樣學醫,但楊步偉表示拒絕:“除非不嫁人了才學醫,可我二女兒長得太美了,若不嫁豈不是暴殄天物?”所以,趙新那學了化學。抗戰勝利後,她和丈夫回到祖國,成為化學系教授。
三妹趙來思本來跟父親一樣學數學,但她喜歡習作,成了兒童文學作家。
四妹趙小中也跟著父親的腳步,學習天體物理,後成為麻省理工學院教授。
正所謂,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的萬里挑一。
找個有趣的伴,會讓自己幸福一生;當個有趣的父母,會影響子女的一生。
生活在這樣一個多姿多彩的家庭,人生還有什麼過不去的坎?
本文首發於公眾號有兩夏子,一個有情、有趣、有用、有品的公眾號,每天讓你意想不到。(ID:y2xz6666)
閱讀更多 夏曉華 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