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谢宇:太过“完美”,反会杀人

吴谢宇:太过“完美”,反会杀人

说起吴谢宇,我想起村上春树《舞舞舞》中的五反田——

在学校时,他是个很优秀的男孩,学习成绩好、身材颀长、体育全能,女生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

在实验室,当他用优雅的手势给煤气喷灯点火之时,大家用犹如观看奥林匹克开幕式的眼神看着他。

他热情、诚实、不骄不躁。无论穿什么衣服,都显得整洁潇洒、文质彬彬。就连上厕所xiao便也很优雅,而xiao便的姿势看起来优雅的男子实在少而又少。

毕业后,他顺风顺水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明星。

堪称完美!



吴谢宇和五反田的校园经历,是不是有一点儿相似?

老师欣赏、同学喜欢,在福州高中是“宇神”、在北大仍是“大神”,学习上是神、连打个篮球也是“篮板大师”。

在弑母前,他的整个人生几乎没有一丝人格的破绽,身边的人也没有人能说出他的一个缺点。

甚至有个他的高中老师说:如果非说他有什么缺点,那就是他完全没有缺点。

完美至此!



五反田曾这样对朋友说:

我呢,我总是优等生,从懂事时起就是。学习好、人缘好、长相好,老师信赖、父母信赖,在班里总当干部。体育又好,打棒球时只要我一挥棒,没有打不中的。搞不清为什么,总之百发百中。

这样,每次有棒球比赛,大家就来叫我,我不好拒绝。讲演比赛必定让我当代表,老师让我上台,我不能不上,而一上就拿了名次。选学生会主席时我也逃脱不了,大家都以为我肯定出马。考试时大家也都预料我必然名列前茅。上课当中有难解的问题,老师基本指名要我回答。从来没迟到过。

简直就像我自身并不存在,我做的仅仅是我以为自己不做就不妥当的事。

后来,试着演了一场戏。最初是闹着玩,演着演着就来了兴致。虽说我是新加入的,但分到头上的角色都不错。自己也发觉有这方面的才能,演什么像什么,直率自然。



他问朋友:“你不认为我这人生有点像画上画的?”



他如此完美,却如此惶恐:

幸运这点我承认。但转念一想,又好像自己什么都没选择。半夜醒来时每次想到这点,都感到十分惶恐:自己这一存在到底在什么地方呢?我这一实体又在哪里呢?我只不过是在恰如其分地表演接踵而来的角色罢了,而没在主体上做出任何选择。

一切完美顺利得不像是自己的人生。

本来眼前排列着很多张牌,选任何一张都可以,选任何一张我想都能打得漂亮,我有这个信心。结果反而没有选择。



《舞舞舞》中还有一个主人公,叫做雪。跟五反田一样,她有着姣好的面容、超乎常人的聪明。

但与五反田相反,她在学校是被排斥的一类。

因她太漂亮了,漂亮得超出了同学们的日常感觉。且她太敏感,又绝不肯主动向他们靠近。渐渐地大家感到惶恐,于是歇斯底里地捉弄她欺负她。

五反田在这方面自然而然的就处理得很好。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会给他人带来的强烈感,于是适当地加以削弱,加以控制。他绝对不会给别人带来惶恐。



我想吴谢宇在某种程度上,为了维护母亲、老师、同学心中的完美形象,他习惯了带上面具、伪装、演戏。

于是人们看到的,皆是他完美的一面。

于是大家怎么也想不通他弑母的原因。

吴谢宇:太过“完美”,反会杀人

《舞舞舞》中的雪,她心目中只有一个自我,无瑕顾及周围人的感受,也不屑采取相应对策。最后离开了学校。

五反田呢,他根本无法做自己。他从小被寄予太多的期待,为了不负他人期待,他活成了别人期待中的样子

这一点,是不是有吴谢宇的感觉?



总能让人感到完美的吴谢宇,也许并没有那么“完美”,只是他知道大家期待什么,于是就配合着展现出来罢了。

展现着展现着,他不知不觉成了一个演技高超的演员。



在外人看来,五反田像神一样的存在,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他心充满裂痕,因为他的潜意识在抗拒着这个完美得不像自己的自己。

念大学时的五反田虽还不是演员,但为了活成他人(比如母亲、老师、同学)的期待,他早就学会了“演戏”。

吴谢宇不也是这样吗?



这在五反田长大并成为演员后,愈演愈烈。

他烧过邮筒,还杀过好几只猫。用好几种方法杀的,不由自主。半夜里用弹弓把附近人家的窗玻璃打碎,然后骑上自行车逃跑,鬼使神差。

但内心的裂痕还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他说:

只要做戏的我与本来的我之间的鸿沟不被填平,就将永远持续下去。

这点我自己也清楚。

我当上专业演员之后,这鸿沟眼看着越来越大。随着演技的愈发夸张,其反作用力也变本加厉。



后来,五反田杀死了喜喜。

他像掐自己影子似的掐死了她。他说:我掐她的时候以为她是自己的影子,以为掐死这影子日后便可以诸事如意。

然而,他却找不到任何证明自己杀人的证据,于是他更加困惑了:

记忆是有的,但果真是客观记忆吗?还是事后我根据情况自行编造出来的呢?

究竟哪部分是现实哪部分是妄想呢?哪部分是真实的哪部分是演技呢?

这一切令他心力交瘁,而且绝望,彻头彻尾地绝望。



朋友想安慰他说喜喜不是他杀的,然而他却说:喜喜十有八九是我杀的。

朋友反问:可是你干嘛杀喜喜呢?不是没意思吗?

“不知道。”他说:

大概出于某种自我毁坏欲吧。

从前我就有这种yu望。那是一种压力。当现实中的自己同表演中的自己之间的裂沟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往往发生这种情况。

我就会下意识地把什么搞坏,等觉察到时已经坏掉了。

从小我就经常这样,就是要把什么弄坏:折铅笔,摔杯子,踩塑料组合模型。可又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做。

上小学时,一次我从背后把一个同学推下山崖。也不知为什么推的,意识到时已经推了下去。好在山崖不高,只受了点轻伤。被推的同学也以为是事故,说身体碰到了什么。谁也不至于认为我故意干那种勾当嘛!但实际上不同,我自己明白,是我亲手故意把同学推下去的。

这类事此外还有很多很多。读高中时烧邮筒就烧了好几次,把点燃的布投到邮筒里,纯属卑劣无聊的行径。

但就是要干,注意到时已经干完,不能不干。

我觉得似乎是通过干这种事,通过干这种卑劣无聊的勾当来勉强恢复自己。

属于下意识的行为。但感触却是记得。每个感触都紧紧地一一粘在双手上,怎么洗也洗不掉,至死不掉。悲惨人生!我怕再也忍耐不下去了。



后来五反田自杀。



而吴谢宇也曾向好友孟川说过想自杀。

只是之后却把手伸向了自己的母亲。

他的动机能不能解释为,类似五反田般的毁坏欲呢?通过毁坏别人达到对“完美”自己的毁坏。因为他发现真实的自己和那个完美的自己产生巨大的冲突。要恢复真实的自己,就得先毁灭“完美”的自己。



五反田杀死了喜喜,他说:

我掐她的时候以为她是自己的影子,以为掐死这影子日后便可以诸事如意。

那吴谢宇呢?

吴谢宇的母亲谢天琴,在同事朋友的描述中,她原则性极强,保守、忠贞、清高、要强,是一个完美的道德楷模。

也许,在无形中,她也以同样的标准要求自己的孩子。

而吴谢宇不负母亲所望,越活越趋于“完美”。



他在母亲心中的完美形象,让他在这个世界上几乎畅通无阻,但这个完美的形象也成了他的一种桎梏、一种束缚。

不知吴谢宇是否有着这样的潜意识:杀死了母亲这个完美的榜样,便杀死了母亲心目中那个“完美”的自己,从而解脱了母亲,也解脱了自己。

吴谢宇:太过“完美”,反会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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