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關算盡一場空 第一殺手白寶山窮途末路

上一回鏈接:

上回說到,1997年9月5日晚上7點,刑警大隊和派出所民警一行四人來到模式口白寶山母親家,敲開了房門。

開門的正是白寶山,顯然他毫無 防備。

片警說:“你的戶口市局批下來了,是8月25日批的,你跟我們去趟派出所,把表格填一下。”

白寶山是個聰明人,一看來了四位警察,立刻明白了這是怎 麼回事。

白寶山說:“好吧,你們等我穿件衣服。”說著,他轉身走過去,要拉櫃門。槍就放在櫃子的抽屜裡,子彈頂著火。

這個時候,白母推門走了進來,白寶山 迅速放棄了反抗的念頭。

他穿好衣服,對母親說:“沒什麼事兒,我的戶口批下來了,民警同志要我跟他們去辦戶口,完事就回來。”

然後,他跟警察出去,上了車。

在當晚的問訊中,白寶山態度十分頑固。

機關算盡一場空 第一殺手白寶山窮途末路

白寶山

9月6日北京警方凌晨對白寶山的兩處住所進行了公開搜查。在模式口白寶山住處的衣櫃抽屜內,搜出五四式手槍1支,槍號為6538589,正是石河子被害民警姜玉斌被搶劫的槍支,搜出現金人民幣113萬元。

至此,主要贓證到手,白寶山再百般抵賴也已毫無意義了。

9月6日早晨,白寶山便開始交代自己的罪行,包括每一樁案件的作案時間、地點、過程;包括殺人地點、埋人地點、埋槍地點的位置和周圍的地貌特徵。他的確不需要思考,他所做的15起案件,包括警方未掌握的五起,每一處細節他都記得非常清楚。

9月2日下午2點50分,謝宗芬上了飛機——這是她第一次坐飛機,所有的感覺都是新鮮的。當天晚上,她已經乘坐汽車回到自己家裡。她發了財——這次回來,衣服講究了,戴著金項鍊金耳環,給丈夫、女兒、父母都買了禮物,一家人見面都喜氣洋洋的。

9月3日,謝宗芬就開始還賬。第二天,她帶著家人出去購物,大包小包提回來一大堆。她回家僅兩天,手裡的錢就花出去3萬多,還剩下77000元。

9月6日下午,謝宗芬在家裡吃飯,門外來了幾名筠連縣公安局的人。

公安局的人問:“你是謝宗芬嗎?”

謝宗芬說:“是我啊。”

她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一副冰 冷的手銬已經銬在她的手上了。謝宗芬在老家風光了三天,就進了牢房。

機關算盡一場空 第一殺手白寶山窮途末路

謝宗芬

謝宗芬被抓起來,她仍不敢說出白寶山的實情。其實她真應該感謝公安局,她被抓 獲,結束了她參與白寶山犯罪的醜惡歷史,卻保住了她行將消失的生命。對她來說,坐幾年牢房總比長眠于山間樹陰下的土坑裡好,這是她天大的幸事。

在審訊中,謝宗芬承認她認識白寶山,承認她和白寶山的關係,也承認她跟著白寶山去了新疆,但她隱瞞了白寶山的所有罪行。

她說,她和白寶山去新疆是做棉花生意的,開始時住在147團場吳子明家,後來她租了劉秀芬的房子。生意沒做成,打算下半年再去。由於她鬧著要走,他們就回來了。先到北京,她又單身回到四川。

公安人員問她白寶山在新疆都幹了什麼,她說白寶山在新疆和吳子明來往頻繁,兩人買了摩托車,天天早出晚歸,有時整夜不回來,他們幹什麼自己不知道。

公安人員問,你沒問過他們嗎?

謝宗芬說:“我問過白寶山,白寶山打了我一巴掌,說不該我問的就不要問。”

筠連縣公安局從謝宗芬家搜出77000元贓款,謝宗芬說,這是她從北京回來時白寶山留給她做生意的錢。謝宗芬避重就輕,11萬元也被說成了8萬元,她謊稱自己只花了2000塊錢。

9月7日,北京市公安局趙斌、宋樹勇飛抵四川,當天在筠連縣看守所提審了謝宗芬。這一次,謝宗芬才明白白寶山已經在北京被捕,在強大的壓力下(或許是她在 精神上解除了白寶山的壓力),她交代了全部事實,包括徐水取槍,包括德勝門取錢,包括在天池山上殺害吳子明以及自烏魯木齊攜槍攜錢返回北京的詳細經過。白寶山給她的11萬元贓款也未再隱瞞了。

9月9日,謝宗芬被押解到北京。

至此,驚動了黨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震動了北京、河北、新疆的“京、冀、新系列槍案”的主要案犯已全部落網。

1998年3月3日,上午10時,白、謝持槍搶劫殺人案由烏魯木齊市中級人民法院受理,正式開庭。白、謝在庭上對於所犯罪行供認不諱。

審判長對白寶山在北京、河北、新疆所犯15案逐一進行了法庭調查。白寶山犯有殺人罪,搶劫槍支罪,搶劫公民財產罪,情節特別嚴重,影響特別惡劣,危害特別巨大,依法判處白寶山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同案犯謝某犯有搶劫罪、包庇罪,判處有期徒刑12年。

白寶山的大弟免於刑事起訴,無罪釋放。

1998年4月,白寶山被執行槍決。

機關算盡一場空 第一殺手白寶山窮途末路

白寶山部分供詞

“我想過了,法律這樣判我,我服刑出來,就去殺人,殺死那些受法律保護的人。如果法律判我20年,我出來殺成年人;如果法律判我無期(徒刑),減刑後我出來年紀大了,沒能力殺成年人了,我此時就殺孩子,到幼兒園去殺,能殺多少殺多少,直到殺不動為止……”

“我出來並沒想重新犯罪,我給自己設計了兩條道路,如果我能夠正常地生活下去,我就不再犯罪;如果不能,我就去搶。”

“我回到北京的第一件事就是跑戶口,先後跑了六七次,他們就是不給我辦。我認為,我已經從監獄裡出來了,起碼也是個公民,可派出所不給我辦戶口,我吃什麼?我不能靠父母養我一輩子?我這個要求不過分,我要生活。我對我母親說,派出所要我送禮,我連吃都吃不上,拿什麼東西送給他們?”

“每次作案前,我都要把可能出現的問題想過幾遍。包括作案的方法,行走的路線,允許的最長時間,在作案過程中可能發生的意外,我怎樣處理等等。我想好一件事,就把它定下來,全部想好之後,我覺得有把握了,再行動。”

“我對如何防備公安的調查做過專門研究:第一,我抓住正常人的心理。平常的人,在碰到突發事件時,第一個反應就是先保護自己。由於內心恐慌,對當時發生的人和事,一般都記不住。甚至連打過幾槍,打槍的人多高,什麼模樣,都記不清楚。第二,我自己要克服心理障礙,抱著這次出去幹事,就回不來的打算,不考慮自己的得失,這樣,我就什麼都不怕。第三,我事先準備得很充分,不允許自己有一丁點疏漏。別人可以犯錯,我不能犯,一個小錯,就可能斷送掉自己的性命。我是個冥思苦想的人,先往最壞處想,做好應付最困難的局面的準備。第四,我主要是去搶劫的,我比較主動,搶劫時我有準備你們沒準備,反應過來需要一段時間。我在行動中儘量減少所用時間,在你們反應過來之前,把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完畢。所以我不怕你們調查……’”

“買槍不如搶槍,買槍更容易暴露。”

“槍是一定要開的,而且一定要打死人,不然沒有震撼力,誰也不甘心鉅款被搶走。”

“我勸過吳,我說那些錢不能花,一花非丟了性命不可。他就是不聽,總惦記著分錢。那時我就想了,為了保全我自己,我必須殺人滅口。”

白寶山被捕後,他認為一定是謝出了事,把他供了出來。否則,公安局不可能找到他的家。可是入獄後卻沒有抱怨謝,無論在公安局預審階段,還是在法庭上,他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但涉及謝卻很猶豫。後來說:“這些事以她所說的為準吧,我記不清了,說亂了我怕害了她。”

談到自己的落網時刻,他說:“我本來想拿槍打死他們(來到家裡帶白走的4名警察),可是,我母親進來了,我就不能打了。我不忍心當著我母親的面殺人,我做不到……”

白寶山不敢面對新疆

在白寶山手中的15條人命中,就有12條是新疆的,他欠烏魯木齊這個城市太多。在偵破案件過程中,新疆警方起著決定性作用,所以,經有關上級決定,白寶山要到新疆來接受審判。

現任烏魯木齊市公安局刑偵支隊二大隊隊長張徵是奉命赴京將白寶山押解回烏魯木齊的新疆刑警之一。

張徵回憶:“白寶山讓我們費盡了心血,雖然他和我們周旋了許久,雖然是我們從他的蛛絲馬跡最終找到了他的行蹤,但在此之前,除了他的案卷和照片,我們都沒有見到過他本人。1997年12月初,在北京某看守所裡,我們和北京方面的主審警官一起提審了他。我第一次見到了帶著手銬腳鐐的白寶山。黑、瘦、高、油腔滑調,這是白寶山留給我的第一印象。審問中他滿不在乎的樣子,但當主審官告訴他將被押解到新疆的時候,他怔了一下,猶豫了片刻說:‘何必呢,在這裡了結就得了唄。’可以看得出來,他不願意到新疆受審,因為他心裡明白,他欠新疆人的債太多,他無法面對新疆人。

機關算盡一場空 第一殺手白寶山窮途末路

白、謝二人押赴新疆

“空運”途中白寶山驚魂

張徵說:“審問後,我們直接將他帶往北京機場,十幾輛警車開道。因為白寶山帶著手銬腳鐐,我們還給他戴了面罩,所以,上車下車走路都得由我們攙扶著。到了機場,我們從特別通道直接走近飛機。在上飛機舷梯的時候,白寶山突然狂躁不安起來,他掙扎著大喊:‘我憋悶死了,你們要幹什麼?’他的力量蠻大的,掙扎中把面罩撕扯了下來。強烈的光讓他半天沒有睜開眼睛。等緩過來睜開眼睛後,他緊張地看著四周,當他認定這是飛機場的時候,明顯地看到他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看到他這副表情,我心裡猜測著,他剛才那麼緊張,是不是以為他在赴刑場,將對他執行槍決。在飛機上,我們押著白寶山坐在後艙,在中艙還有同事押解著他的情人謝宗芬和他的哥哥。為了不引起其他旅客的注意,我們用毯子蓋住了他的手銬。其實為了安全地完成押解任務,公安部和民航總局都經過周密的部署,確保萬無一失。在途中我們沒有說很多,我問過他坐過飛機嗎?他說沒有。”

白寶山最後的“面子”

“在北京的時候,就聽北京同行說白寶山極其愛面子,抓他的時候因為沒有穿上衣,銬得也比較緊。起初審問他的時候,他態度很強硬。

機關算盡一場空 第一殺手白寶山窮途末路

後來,同行給他穿上了一件襯衣,並兩次給他鬆了鬆手銬。再審問,他的態度有了很大的變化。同行們發現了這一點,對他的關心多了,對他的審問也比較順利了。為此,白寶山還得寸進尺地要求吃幹部灶。到了烏魯木齊後已是黑天了,我們直接將他押到看守所,辦完交接手續後,就將他交給了看守所的同志。第二天我們去提審他,他的態度很不好,一點都不願意配合。細問才知,因為忘記給他安排被褥,他一夜是扛過來的,加上號子裡的人又不知道他是誰,壓根沒有把他放在眼裡,他完全沒有了北京號子裡的那種優越感。他繼而又提出了要吃幹部灶的要求。審訊後期,他的情緒也有所波動,口供曾有過反覆,比如他突然又交待在那次驚動巡警向沙漠逃竄的過程中,曾遇到一個人,就開槍將此人打死並挖坑將其掩埋。我們立即派人到他所說的地方進行查找,但找遍了,也沒有找到。回來問他,他說:‘你們給我買雙棉鞋,我帶你們去。’後來我們商量,不排除他想逃跑的可能,就沒有帶他去。”

扭曲的心靈報復社會

在法庭上的最後陳辭:“我犯了這麼大的罪才有權利在這兒講幾句話,這個代價太大了,多少人的鮮血換來了今天……我對無辜死亡的人……(哭)……說聲對不起……(哭)希望以我為戒,不要做一個對社會有害的人……”

謝宗芬哭訴自己的無奈

作為白寶山的情人,謝宗芬在白寶山案中有無法推卸的罪責。是她的一句話觸動了白寶山犯罪的神經,是她親手為白寶山縫製了裝槍的布袋,她親眼看到白寶山殺死了他的同夥吳子民……當然,她也受到白寶山的威脅恐嚇,在那片小樹林裡,她在黑暗中見過白寶山眼神裡掠過的兇狠目光……

她是父母的獨生女,從小受寵,長大後,父母只要她順從一件事,那就是嫁給她的丈夫。她順從了父母,但卻憋屈了自己。即便是和這個窩囊木訥的男人生育了兩個孩子,他們夫妻的感情也依然很淡。

不願安於現狀的謝宗芬,來到北京圖謀改變生活,在北京擺起了布攤。其間,認識了白寶山的母親,併成了熟人,經常去白家串門。

白寶山出獄後,在家認識了謝宗芬。他們彼此感覺不錯,互相的關心溫暖著孤寂的白寶山和無助的謝宗芬。一個大雨滂沱的夜晚,白母要白寶山送謝宗芬回她租住的房子。在這個夜晚,他們成了名副其實的情人。

實際上,謝宗芬逐漸地觀察和感受到了白寶山的兇狠和冷酷。她曾有過離開白寶山的想法,但被白寶山看破了,威脅她說:“你要是敢離開我,敢透露風聲,不但你要死,就連你的爹孃也要跟著你死。”

想到疼愛自己一輩子的父母會遭株連,謝宗芬不得不放棄離開白寶山的想法。

到新疆後,她曾聽旁人閒聊,說烏魯木齊的邊疆賓館做生意的人很多,那裡的人都很有錢。她把這個信息傳遞給了白寶山,她原本只是想提醒白寶山到那看看有沒有可做的生意,但一直在尋找目標的白寶山卻為這個信息暗自興奮。

實施搶劫前,在新疆大學附近的小樹林裡,她正憧憬著未來的時候,卻猛然看到身後的白寶山兇殘的目光和手伸在後面欲拿什麼東西的動作。“你不會要殺我吧?”她這麼問白寶山。“我殺誰也不會殺你的。”白寶山回答得有些不自然。

在後來白寶山的供述中,確實在那個小樹林裡對謝宗芬動過殺念,連埋她的坑都事先挖好了。原因是她知道的太多,是累贅。

2005年謝宗芬被減刑釋放

被捕後多疑的白寶山認為是謝宗芬把他供出來的。

2005年4月26日,被判有期徒刑12年的謝宗芬因3次獲減刑而提前獲釋。

當天開完減刑大會,謝宗芬被宣佈當天釋放。謝宗芬對此感到意外。巧的是,那天正是她48歲生日。

她還保留這幾張照片。是她四川老家丈夫和兩個女兒的合影,還有一張是白寶山臨刑前與她的一張合影,照片上的白寶山表情木然,但謝宗芬卻在流淚。

有人問她,當時為什麼哭。她說,是因為對白寶山愛恨交加,恨他為什麼不聽她的話,要不的話,就不會去犯下這滔天罪行,就可以好好地生活下去……

全文完。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