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一夜之間,嫩江江心窄窄的水流,已完全被大雪從江面上抹掉

小說:一夜之間,嫩江江心窄窄的水流,已完全被大雪從江面上抹掉

冬天不慌不忙,並沒有一下子來臨,你越是盼它快些來臨,它有意和你鬧彆扭似的,挪動著腳步姍姍來遲。天一連陰沉幾天,時而飄下幾片零星的清雪,落在地上就融化了。

一種萬物凋零的肅殺氣氛充斥於江上,江邊結起岸冰,江道變得越來越狹窄。不過,嫩江還在喘息,還在散發著水底的餘溫,並沒有完全封凍合攏。尚未離去的江鷗,哀嘆著天氣一天比一天寒冷,它們也將不得不告別老巢遠走高飛了。

老絕戶一有空閒的工夫,就拿出鋼絲做套子,等待著雪天套野兔。狗剩子唸叨著:

“快下雪吧,快上凍,等一封江,我們就有魚和肉吃了!”

病叔卻顯得憂心忡忡,嫩江封江後,江神廟等於失去一道天然的屏障,他擔心掃盲隊這時候拉大網,他們的卡車會暢通無阻地開過江來,令我們防不勝防。

……已是黎明時分,我揉著惺忪的睡眼,披著大衣出去撒尿。飛雪驀然而至,我又聞到了那熟悉的、沁人心肺的清冽氣味。一夜之間,嫩江江心窄窄的水流,已完全被大雪從江面上抹掉。夏天是綠色的,秋天是金黃色的大草甸子不見了,山崗、草原、江汊子全披上一層初雪,顯得潔白無瑕,濃淡有致。雪在下著,積雪還不深,大地明亮起來了,人的心也明亮起來。我仰頭向天,伸出手去迎接荒野上的第一場落雪,稀疏的六角形的雪片非常柔軟,一落到手心就變成點點水跡。儘管北風颳起冰冷的雪花直往脖子裡鑽,仍舊感到一種難得的愜意,彷彿那清冽的空氣已在我的內心深處擴散開來,與寧靜的天空、漫舞的雪花融為一體了。我略微彎曲著身體,掏出小雞雞撒出一泡長長的尿,打了一串痛快的寒顫,在雪地上畫出一個大大的驚歎號。

吃過早飯,老絕戶領我去墳地下套子。

溼淋淋的雪片停歇了,鋪滿大地,掛滿樹枝。我們穿上大衣,腰間綁根草繩。沒有棉帽禦寒,病叔把洗臉的毛巾包在我們頭上,看上去像兩個農村的小老太太,樣子非常滑稽可笑。老絕戶卻說笑什麼,打來兔子就有皮帽戴了。真是奇哉怪哉,發大水時,亂葬崗子上的野兔差不多都被我們打光了,大水一退,它們又從地底下冒出來一般四下亂竄。我奇怪為什麼野兔的巢穴,大多都建在墳堆裡,差不多每座墳根上都有幾個碗口粗的洞口,旁邊遍佈一溜兒又一溜兒的新鮮腳印,縱橫交錯,那三瓣形的足跡,有如一朵朵雪地上綻放的小花。

老絕戶用斧頭削尖一些柳棍,釘在墳堆旁,將鋼絲套的一端拴在柳棍上,貼著洞口布下套子,然後捧起雪來掩藏細細的鋼絲,再用樹枝掃去我們的腳印。別說兔子,就是人不仔細看,也輕易看不出圈套的痕跡。這套子下得很有學問,圓圓的套口有兔子腦袋大小,富有彈性,能自如伸縮。野兔必須經過套子進出洞口,不偏不歪恰好套住它的脖頸,只要兔子稍一動彈便被鋼絲套住,越掙扎越緊,以致活活勒死。

下過套子,我們全體出動上亂葬崗子,拖樹幹。

老絕戶和病叔拉一根,我和妮兒拉一根,狗剩子自己拉一根。

下山非常輕鬆,順坡,我根本不用拉,用腳蹬住木頭一推,樹幹就揚起一陣雪霧滑到山底下。到了平地,我在樹幹上拴起兩根繩子,打個大結,我和妮兒一人拉起繩子一頭,低頭套在肩膀上,全身向前傾斜著拉走樹幹。雪踩在我們的腳下發出響聲,樹幹拖過去犁開一道雪溝,馬上凍得邦邦硬,很滑,再拉下一根樹幹時就更容易和省力氣。我想起上次用驢拉木頭捱過老絕戶一頓臭罵,恰好這時妮兒滑個跟頭向前撲去,坐起來後滿身滿臉都是雪,我收住腳步不由撲哧一聲笑了。

您好,朋友:希望您喜歡,希望您推薦,希望您關注,希望您收藏,希望您轉發啊。於艾平。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