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更斯在《雙城記》裡的那段話屢屢被人提及。筆者再無恥地抄襲一遍，用以描述我們當下的養豬業。
“這是最好的時代，這是最壞的時代；這是智慧的年代，這是愚蠢的年代；這是信仰的時期，這是懷疑的時期；這是光明的季節，這是黑暗的季節；這是希望之春，這是絕望之冬；我們的前途擁有一切，我們的前途一無所有；我們正走向天堂，我們也正在下地獄。”
大恐慌與大風險
非洲豬瘟是一種什麼病？
4月17日，在農財寶典主辦的非洲豬瘟防控高峰論壇上，筆者聽到白挨泉教授給出很精闢的概括：“它是一種政治病，太過敏感；它是一種烈性傳染病，殺傷力強大；它還是一種心理病，讓所有人焦慮重重。”
這幾個月，非洲豬瘟給中國畜牧業帶來的顛覆性震撼，已讓整個行業深感不安。其實，根據筆者的接觸，大眾傳媒以及普通老百姓對此仍然不太關注。不少外界朋友最關心的是，豬肉能不能吃。筆者只好笑一笑——非洲豬瘟不傳染人，當然可以吃，但今後你未必吃得到。
時至今日，畜牧業已經沒有人可以忽略ASF的影響，沒有人可以心安理得地裝睡著或者視而不見。它已經對中國畜牧業帶來了前所未有的系統性風險。風險主要體現在四個方面：
其一，行業風險。如果非洲豬瘟防不住產業被摧毀，行業怎麼辦？誰來供應中國人吃肉？
其二，社會風險。大量養殖戶被迫退出，補貼無法兌現，生計遭受壓力，可能造成行業不穩定。
其三，經濟風險。如果豬價暴漲且不可控制，由此引發通貨膨脹風險，會對經濟穩定構成威脅。
其四，環境風險。太多病死豬需要無害化處理，掩埋對環境造成長期危害，而大量亂扔病死豬行為更可能導致雪上加霜。
很多問題，想想都不寒而慄。
根據官方數據，此輪疫情，帶來的直接損失和間接恐慌性淘汰，至少會令中國豬業短期內減少20%生豬。而筆者根據行業調研和媒體採訪數據認為，不排除2019年全國減少30%-40%幅度生豬出欄。
中國養豬業面臨產業腰斬的局面。
非洲豬瘟不僅帶來大恐慌，也帶來大混亂，更帶來大變局。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作為這行業生態系統裡的一分子，我們都該好好想想今後行業會如何變化，我們該如何生存下去。
大混亂與大變局
筆者大膽猜想，ASF可能至少在兩三年內會保持高壓態勢，中國豬業可能會產生如下10大變局。
一、產值銳減。2018年，中國豬業出欄超6.8億頭豬，未來生豬或減少至4億-5億頭。缺口巨大，這不是進口豬肉能夠彌補的。即使國家大力發展牛羊與家禽業，短期內也很難滿足市場剛需。
二、企業轉型。隨著產業規模銳減，上游做豬飼料、豬藥為主的企業將被迫轉型，進軍水產、家禽及反芻動物領域，而大量缺乏競爭力的公司和個人將被淘汰。畢竟，家禽業、牛羊業的江湖也並不好混。上游企業之間的競爭會更加慘烈，誰都不想被淘汰。
三、就業風波。多大的池塘養多大的魚。養豬業是畜牧業的主要產業之一，集中了幾千萬行業人士。產業規模銳減，將直接導致很多行業人士離開行業。可以預見，各大農牧高校畜牧獸醫專業學生的培養規模及就業選擇都可能會受到波及。
四、產品異化。非洲豬瘟一來，部分常規疫苗產品賣不動了，而消毒藥卻火得一塌糊塗。這個行業不可避免會出現一條非洲豬瘟防控產業鏈，且呈現魚龍混雜的局面。飼料企業、動保企業、設備企業都在談消毒清洗，這根本不是一個正常的江湖。
五、營銷難題。非洲豬瘟對行業存在已久的會議營銷模式及走進養殖場交流模式已產生巨大沖擊。企業很難單獨召開會議。許多養殖戶對除了非洲豬瘟防控之外的話題都不再有興趣，但上游企業不可能永遠只談防非。
六、養殖格局。南豬北養和東豬西進的行業夢想都已破滅，今後圍繞幾大聯防區域來佈局養殖場已是國家意志，農牧巨頭們的規劃都會隨之調整。
七、養殖結構。歷史無數次證明，每一輪大疫情來襲，都會加速養殖業的規模化集約化資本化程度。2004年的禽流感如此，2006年的豬高熱病如此，俄羅斯的非洲豬瘟疫情同樣如此。本輪非洲豬瘟洗劫中國，由於該疫病的特殊性，必然令產業的集中化和寡頭化進一步加劇。
八、生豬流通。活豬長途跨省越來越難，甚至有可能成為歷史。流通端從運豬轉向運肉，而消費端的消費習慣也必然隨之改變。
九、政策變化。豬業政策在本輪非洲豬瘟防控中遭遇各種檢驗。慌亂之下，撲殺補貼、血漿蛋白粉等一系列緊急政策在非洲豬瘟背景下引起爭議。事實證明，凡是無法落地的政策，都可能反過來對產業帶來負面影響。
十、信息恐慌。一方面大量豬場被迫閉關造成信息閉塞渴望瞭解外界形勢。一方面，由於權威的聲音難以服眾，各種聲音喧囂入耳，各種觀念和方法流傳，很難避免謠言和恐慌的傳播。筆者發現，各大媒體平臺的流量都在增加，而各大企業也紛紛進軍直播。這是一個自媒體狂歡的時代，但真相可能更難發掘，真知更難傳播，真話更難理解。
在這種大恐慌、大混亂和大變局面前，無數人的命運，將會徹底改變。
我們的未來，或折戟沉沙，或隨波逐流，或迎風破浪。
考驗實力乃至運氣的時候到了！
《農財寶典畜牧版》主編 彭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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