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開唱就被叫停、被高曉鬆力挺的“曾哥”,如今怎麼樣了?

曾開唱就被叫停、被高曉松力挺的“曾哥”,如今怎麼樣了?


2010年的五一假期,草莓音樂節只在北京和西安舉辦,痛仰還沒有搬出樹村,和液氧罐頭一起被歸在重型舞臺上,曾軼可在第二天出現在北京場的主舞臺,壓軸的音樂人是左小祖咒。

那是曾軼可第一次去音樂節,臺下的觀眾有不少手握三柱黃色長香,一邊朝拜一邊齊聲喊“曾哥!曾哥!”,還有一個充氣娃娃跳水了,它的身上寫著“永生”兩個字,在幾百隻手上來回翻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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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後的今天,草莓音樂節遍佈全國,票價翻了四倍,曾軼可是摩登天空簽約藝人,她在上海超級草莓和田馥甄同時在兩個舞臺上壓軸。

舞臺相距很遠,有人早早就守候在曾軼可的舞臺下,也有人難以抉擇,在場地來回跑了好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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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我是唱作人》最新一期播出了,曾軼可演唱的《軀殼》是一首迷幻搖滾,改編了經典配樂《 James Bond Theme 》,向 007 系列電影致敬。

不論是演出現場還是社交媒體,沒有人再提那個掛在曾軼可身上好幾年的綽號,說“七月份的尾巴”也老掉牙了,她在獨立音樂圈說是流量級音樂人也不算誇張,而在流行音樂範疇裡,曾軼可是那個代表著實驗、先鋒的唱作人。

再回看十年前那個“想唱就唱”的夏天,曾軼可不過是一個誤闖了主流音樂界的民謠歌手,沒有像花粥、宋冬野一樣迎上好時候。

曾軼可在去年簽約摩登天空,像是一個獨立音樂人遲來的迴歸,而剛剛好,摩登天空也混到能容下不止一個流行歌手了。

在主流中保持獨立的曾軼可,和一步步走入公眾視野的獨立音樂,形成了一個巧妙的對照,就如沈黎暉所說:有一點點互相證明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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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樂女聲不是曾軼可參加的第一個選秀節目。

那應該是她還沒有學吉他之前,在某網絡明星選拔賽上,曾軼可清唱了一首 Gala 樂隊的《Young For You》,剛唱到“You show me your body”評委就說:“好,下一個”了。

曾軼可剛挪了兩步,突然笑著說:“等一下!我還有一個舞蹈——太極練習”,節目組給了她時間,她在鏡頭前淡定地打完了一套太極拳,才肯下去。

還好那個節目沒多火,不然曾軼可也許還是會紅,在選秀節目上打太極拳,玩行為藝術的人肯定會找上門來,向她討教討教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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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極拳都打了,後來曾軼可剛學了三個月的吉他就敢上全國最大的選秀節目,好像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不過,臺灣的包小柏可忍不了這個。

偶像團體出身的包小柏,從最初進入滾石擔任孫燕姿、蘇慧倫的製作人,到進入華納、豐華唱片的高層,一直是傳統唱片工業裡的把關人。

在包小柏所處的音樂行業裡,流行音樂的生產是分工明確的,除了五月天、陳綺貞這樣的特例,聲線不完美的創作者,一般都會走向幕後,為天王天后寫歌。

快樂女聲最重要的不是快樂,而是女聲,對包小柏來說是基本法。像曾軼可這樣一個和絃都按不實、毫無唱功可言,甚至會在演出時笑場的歌手,在臺灣絕對連包小柏的面都見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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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包小柏憤然離席之前,節目組是有預感的,他們事前花了一天的時間來說服包小柏,一定不要讓大家難堪,可包小柏還是在錄製時把沈黎暉都說得眼泛淚光,轉身走人了。

少了一個評委,節目組的越洋電話打到了高曉松那兒,請求他發聲,高曉松在自己的博客裡寫:

“大陸有拿音樂當藝術玩兒的傳統,港臺則拿音樂當商品痛加生產”,他說包小柏是臺灣產品質檢的包工頭,把沈黎暉維護曾軼可形容成了一場革命:

“沈黎暉十年來默默做的貢獻是我們極其敬佩的,他是中國原創音樂最執著甚至是偏執的推手和戰士。在革命事業最艱苦的歲月裡寧可帶領一群搖滾青年打游擊也不下山向地主老財投降的忠貞好同志。”

一邊是港臺流行音樂的行業尊嚴,一邊是內地老音樂人的執著,沈黎暉和高曉松要護住的,不止是一個唱歌不好聽的創作者,還有內地原創音樂可以被大眾聽到的一絲希望。

而那是2009年,沈黎暉為摩登天空賣掉的四套房還沒買回來,跟前女友借的錢也還沒還上,他在前一年辦音樂節剛虧了一百萬,公司的樂隊幾乎都住在地下室裡,摩登天空沒有能力簽下一個快女9強。

曾軼可在節目結束之後,和同屆的快女們一樣,跟天娛簽了 9 年的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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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女十強開始例行巡演了。

在瀋陽見面會上,曾軼可抱著吉他上場時,“曾哥”已經成為網絡流行語,曾軼可吧被爆了無數次,她的聲音、長相成為網友發揮想象力的素材。

如果說包小柏的不接受只是觀念之爭的話,大眾的不接受則帶著更多不加思考的惡意。

無數次的,毫無驚喜的,臺下是粗獷的男聲,又是“曾哥”,曾軼可面紅耳赤,停頓了一下,對著話筒小聲說:“可不可以讓我下去拿一點點小東西?”,在得到大家的允許之後,她快步走下了臺。

視頻到這裡為止,已經無法考證那天她到底有沒有再上臺了,而媒體鋪天蓋地的報道是《曾軼可被臺下齊聲高喊曾哥 憤然離場》。

而此時,高曉松已經開始親自操刀曾軼可的第一張專輯《Forever Road》,作品都是現成的,只要再編曲就好了,曾軼可是那一屆快女最先發行專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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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專輯至今在豆瓣的評分還是 7.6,而當時已經擁有兩三千張打口帶、混跡北京大大小小 live house 的民謠粉羅永浩卻並不滿意。

他瘋狂地喜歡曾軼可,一度將微博名改為“羅永浩可愛多“,直到很久之後,為了維護公司形象,才不得不改掉。

羅永浩聽到曾軼可新唱片的小樣後很生氣,認為高曉松的編曲太複雜,將曾軼可最質樸、動人的東西淡化了。

於是,他召集了一幫平日裡一起喝酒的音樂人,調動自己所有的資源,想為曾軼可出一張民謠唱片。

叫來的人,怎麼說呢,分別是周雲蓬、張瑋瑋和郭龍,小河,後來唱民謠的人裡,怕是隻有 lizhi 才能叫來這樣的陣容了。

周雲蓬《綠皮火車》裡回憶過:這幾個人先租了一個棚,老羅放棄了他英語學校的繁忙工作天天到排練現場問寒問暖,端茶送水,指手劃腳。

看他這麼狂熱,大家每天都排十幾個小時,據瑋瑋說,給自己做專輯都沒這麼上心過。

錄音時,羅永浩租了北京最貴的錄音棚,曾軼可並不適應這種 DIY 的流程,過程不算太愉快,天娛的團隊告訴老羅,他們只錄一首歌,其他的就先不用了。

羅永浩後來告訴柴靜,錄製完的那晚吃飯的時候,他不是因為大家拿他追星開玩笑而離席的,只是當時眼睛紅了,覺得沒面子,落荒而逃的時候不小心碰倒了碗筷。

地下音樂人與曾軼可的第一次合作就這樣無疾而終,曾軼可繼續作為天娛的“異類”與大眾博弈,沈黎暉也帶著草莓音樂節,就像他們說的,“各自發展”。

在天娛的九年裡,曾軼可上過各種綜藝節目,拍過電影,代言過化妝品,也跟結識了很多劉亦菲、楊紫這樣的明星朋友,在這樣的運作模式中,曾軼可保持獨立的方式,就是不變。

她是快男快女中不多的,可以保持穩定的音樂創作與產出的人,除了調整音準和唱法,她的聲線一直都是那個綿羊音。

在表達上,曾軼可總是能寫出和當年一樣簡單卻有靈氣的詞,她世界裡還是隻有那些細微的、易碎的,最難說出來的情感。

2015年,在參加郭德綱的訪談節目《綱到你身邊》時,主持人問曾軼可:如果不做歌手,你會從事什麼職業?她的答案是吉他手。主持人接著問:跟音樂無關的呢?

曾軼可想不出來,補充了一句:“我以前可能對音樂可能是覺得無所謂,玩一下這樣子,這次錄完專輯回來北京的時候,突然覺得,我真的好愛音樂,人和事物一直在變遷,音樂一直在那裡,我覺得好好哦。”

與此同時,沈黎暉一直在變。從一夜爆紅的馬頔、宋冬野,到解約前的紅花會,摩登天空的藝人變得多樣、流行,草莓音樂節開始在全國各地舉辦,蹦音樂節成為了年輕人習以為常的生活方式。

內地獨立音樂人終於可以靠跑音樂節、巡演吃上飯,甚至可以賺到一些錢。

像萬能青年旅店、lizhi 這樣的音樂人,影響力擴大到了臺灣,近年來出現的臺灣樂團,有許多都出現了“大陸腔”,草東沒有派對走的厭世風裡,總帶著一股河北味兒的蒼涼。

當年憤然離席的包小柏後來淡出了音樂圈,轉戰影視行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一套屬於臺灣唱片工業的標準,早就不適用於這個時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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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娛是察覺到過獨立音樂的變化的。

在與羅永浩合作失敗7年後,天娛策劃了曾軼可與左小祖咒的合作。

他們一起為左小的童謠專輯演唱了《小小事件》,這首歌批判了三鹿事件,他們在歌裡寫:不知道世界是怎麼想的,你和我都知道真相。

左小祖咒在合作之前給曾軼可發過一些自己的歌,曾軼可說,雖然他們的風格不同,但左小祖咒想說的東西起碼是真的,他起碼不做作。

曾開唱就被叫停、被高曉松力挺的“曾哥”,如今怎麼樣了?

但此時的天娛也失去了往日的光輝,也和包小柏一樣轉戰影視圈,在解約之前,曾軼可曾經在《超級面對面》委婉表示過原因:

“我一直像一匹野馬一樣往前衝,但公司可能就是有一根繩子,我的想法時把現在最厲害的、讓大家最驚喜最刺激的東西拿出來,但他們可能覺得在這個年紀做一些那樣的事,可能會有更好的效果,但他們沒我那麼有冒險精神,還是在保護我。”

像早就約定好的,在一次飯局上,沈黎暉說,籤摩登唄,曾軼可只說了一句“嗯”,沒有多餘的話,曾軼可回來了。

沒有繩子。沈黎暉請來了自己能請來的最好的班底,為曾軼可製作了新專輯《Anti!Yico》,電子樂、City-pop、夢幻流行、另類搖滾……曾軼可終於拿出了自己覺得“最驚喜最刺激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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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專輯被不少樂評人稱為“2018年最值得聽的華語專輯”,在音樂平臺的評論下,幾乎每一首歌的首評都是“我為當年黑過曾軼可道歉”。

當然,也有人仍舊不適應曾軼可的聲線,卻無法否認編曲對於作品的作用,大呼“ vocalist 的時代過去了”。

歌手的時代似乎真的過去了,精彩絕倫、引吭高歌的翻唱已經不能如往日一般刺激聽眾的神經,比起一個工具化的歌手,大家更想看到一個真誠的表達者,就像高曉松最初力挺曾軼可所預言的:

“今天以及可以預見的很久,我們都不缺好的嗓子和表演者,我們最缺的是像你這樣安靜而有才華的作者,來寫又一代人的愛與愁。”

還是音樂節,不過是李宇春。

一次,李宇春受邀參加了銀川樂堡音樂節,在她之前上場的是夜叉樂隊,演出中間,貝斯手韓天隨口對臺下說了一句:下面有多少人是來看春哥的啊?

話音剛落,一個又一個礦泉水瓶向他們襲來,臺下一起喊“傻逼!道歉!”,夜叉樂隊一臉懵逼:我又沒說髒話,為什麼要道歉?

夜叉樂隊應該不太瞭解,在當下的語境中,對一箇中性打扮的女性開玩笑,不但有些過時,還會被噴“直男癌”。

當年的風波已過,曾軼可不用再揹負那些惡意,相反地,在綜藝裡大膽唱出《彩虹》為性少數群體發聲的她,已經成為自由、真實的代言人。

不過,多年來,曾軼可好像也沒有真的在乎過,就像她在《流言》裡寫的:廢墟之中難道就沒有美好,我是獨一無二的。

2009年,曾軼可和高曉松曾一起參加過《超級訪問》,李靜問曾軼可:“有很多人不喜歡你,你有想過怎麼樣讓大家更喜歡你嗎?”曾軼可被問住了,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高曉松拿過了話筒,說:“這個問題我來幫她回答吧。”他說,自己剛認識曾軼可的時候就已經找她說過這件事了。

高曉松十年前是這樣說的:“每一個唱歌的人,都是唱給自己喜歡的人聽。你就一生都給喜歡自己的人唱歌,這就是你最重要的事情。

音樂是給全人類聽的,這句話是在說,千百個不同的歌手,每個人都努力地唱給喜歡自己的人聽,大家加在一起,音樂才算是全人類的了。”

一個追捧曾軼可的時代,不一定是更好的時代,可我們還是希望,那個嘲弄曾軼可的時代,已經不可逆轉地過去了。

為了全人類的音樂,允許一部分曾軼可先流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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