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鬆太加: “逼”出來的電影路

作者 / 魏建梅

在萬瑪才旦開啟藏地電影新浪潮的道路上,一直有一個人在相伴前行,那就是松太加。

從一開始在萬瑪才旦的建議下來到北京學攝影,到先後擔任《靜靜的嘛呢石》《尋找智美更登》《老狗》等作品的美術師、攝影師,再到後來手執導筒,親自執導出《太陽總在左邊》《河》《阿拉姜色》三部電影,如果說萬瑪才旦是開啟藏地電影新浪潮的第一人,那松太加就是助推這一大潮的“第二人”。


專訪松太加: “逼”出來的電影路



如今,為了推動藏地電影的發展,松太加在老家——青海省海南藏族自治州同德縣,成立了一個穹慶影視基地,併發起穹慶電影計劃,意欲建立更為完善的影視創作產業鏈,發掘及培養更多的潛力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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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松太加: “逼”出來的電影路


打破現狀、東上進京

一起拍電影:您最初是怎麼認識萬瑪導演的?

松太加:我跟萬瑪以前都是寫小說的,一開始我就讀過他的小說,但是沒見過本人,後來我們在地區文聯組織的筆會上才正式認識,那時候大概是90年代末期吧,具體哪一年記不清楚了。

一起拍電影:當時您是在家鄉的文化局工作嗎?

松太加:沒有,當時是在家鄉當小學老師,藏文、語文、美術都帶過。我跟萬瑪的經歷是一樣的,我們都是中專畢業後先在牧區工作了幾年,然後又去讀的大學。他後來去西北民族大學學藏語言文學,我去了青海師範大學學美術,大學畢業後我才去了文化局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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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拍電影:您是一直對畫畫比較感興趣?

松太加:對,我從小就學畫,其實我父親就特別喜歡畫畫,但他不是專業的畫家。

一起拍電影:您畫畫是哪一類?

松太加:油畫。

一起拍電影:最終決定學電影,好像也跟萬瑪導演在其中的“牽線搭橋”有關?

松太加:對。其實筆會上認識以後,後來每年我們也都會去參加,有一年我們偶然之間聊起電影,發現彼此都喜歡,然後他們在上面開會的時候,我們兩個就在下面聊電影(笑)。

之後有一次他主動來找我,但我正好不在,那個時候也沒有手機,互相之間聯繫也不方便。過了一段時間我們在街上碰見了,他說他在北京學電影,問我過不過去。我當時就被這個想法鎮住了。北京,那麼遠,我可從來沒去過,而且北電是那麼高的學府,我不敢想。他說他已經去了半年了,沒問題。

我們兩個邊走邊聊,走了很長時間,我記得特別清楚,最後是在一個賣書的地方,我們坐在椅子上,背對著光,我說那就去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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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太加和萬瑪才旦

一起拍電影:當時做這個決定的時候有沒有掙扎過?

松太加:掙扎了好久,大概有一個月吧。因為我當時才二十七八歲吧,剛結婚,女兒只有一兩歲,所有人都不支持我,周圍的朋友聽說我要去北京學電影,都用奇異的眼光來看我。但我老婆支持,她說如果以後我不行的話她養我。所以現在我經常開玩笑說是萬瑪把我拖下水的(笑)。

一起拍電影:決定以後就立刻啟程去北京了嗎?

松太加:沒有。那年是2003年,正好趕上非典爆發,我印象特別清楚,所以沒去成,到第二年我才去的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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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先鋒,轉型導演

一起拍電影:在北電學攝影也是您自己選擇的嗎?

松太加:其實我來了北電以後才知道有那麼多系,我就問萬瑪說我讀什麼系,他說你讀攝影吧,攝影學得快,而且你也有美術畫畫的經驗,將來我們畢業以後也可以一起拍片子,這樣的話也比較方便。所以我就學了攝影。

但是攝影系當時只有一個為期一年的進修班,我就先在裡面讀了一年,第二年又跟著萬瑪在文學系蹭了一年的課。

一起拍電影:在您之前,有其它的藏族學生來學過攝影嗎?

松太加:有一個拉薩的,但那時候因為都是用膠片拍電影,工藝複雜也比較昂貴,不像現在的數碼產品這麼普及,所以只要離開電影行業就沒法拍了,後來我聽說他好像是在電視臺做攝影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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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太加在《尋找智美更登》片場

一起拍電影:來北京後,租房等等這些日常生活是怎麼解決的?

松太加:來了以後我就跟萬瑪住在一起,在北電後面的黃亭子小區,當時真的是連一臺電腦都沒有,一到給房租的時候就糾結,我們一起湊錢,花的也都是原來的積蓄。我差不多兩年都沒出過北電,沒見過天安門,一直在學校裡面待著。本來都是有正常工作的,硬是把自己逼成了這樣(笑)。

一起拍電影:相當於一直在學校那邊活動?

松太加:在學校裡面待著,學業也特別重。我跟萬瑪基本上每天也都會看兩個片子,差不多十一二點左右睡覺。因為資源的原因,很多有品位的好片子之前都沒有見過,一下子到了那個環境裡面後就接觸到了。剛好那時候也是中國盜版碟比較氾濫的時候,剛開始我們買了半年的VCD,後來就有了DVD。

雖然窮,但那個時候也是最好的時候,每天除了學習什麼想法也沒有。到第二年的時候,德格才讓也來了,就我們三個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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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格才讓、萬瑪才旦、松太加

一起拍電影:當時在學習的時候有沒有遇到一些困難什麼的?

松太加:語言上可能會有一些。因為我是純粹牧區過來的,閱讀沒問題,因為從小就學習漢語,但是說話有時候可能表達不清楚,茶壺裡面有餃子,倒不出來(笑)。但我也有一個優勢,就是看書多,所以編故事、寫劇本是比較在行的。

一起拍電影:您後來是怎麼想到要做導演呢?

松太加:其實剛開始沒有做導演的計劃,後來覺得好玩兒自己寫了個故事,就是《太陽總在左邊》的雛形,機緣巧合之下有個之前認識的投資方有意願投,而且指定我來導演,最後沒想到歪打正著,拍出來口碑還可以,也拿了獎,自己也過了把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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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徒辦賽,開枝散葉

一起拍電影:現在藏區對於拍電影的氛圍是怎樣的?

松太加:

去年我們縣招辦主任跟我說,我們帶動了一些人學影視,現在我們縣在全國各地學影視的有六七十個人,是藏區最多的一個縣,我都嚇住了。後來我想,可能也是我跟萬瑪,還有德格才讓給了很多年輕人可能性,不然的話很多人都不敢想說要出去學電影,因為它離自己太遙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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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拍電影:您現在自己有在帶徒弟嗎?

松太加:有,大概18個人吧,學導演和編劇的有一兩個,攝影、燈光、錄音這一系列的工種都有,都是藏族那邊的,而且都已經跟了我很多年了,他們現在完全都能自己寫劇本,這幾天還有在拍的,白天拍完晚上把素材發給我,我在線跟他們提建議什麼的。

一起拍電影:聽說您在家鄉那邊辦了個影視基地?

松太加:對,叫穹慶影視基地。因為之前我們在那邊拍電影,包括設備什麼的都要從北京或者其它地方運過去,剪輯也要帶著硬盤去北京剪,成本高也很麻煩,所以我從拍《太陽總在左邊》的時候就慢慢朝做影視基地的方向發展了,後來在政府的幫助下就做成了,今年9月23號正好三週歲。

現在基地所有的東西基本上都差不多了,設備都跟北京一樣,有些甚至比北京還好,剪輯、調色設備也都配備齊全,白天拍完晚上就可以剪,一條龍服務,只要有劇本,現在馬上就可以開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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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我們也已經連續舉辦了兩屆“穹角獎藏地影視原創劇本大賽”,發掘一些有潛力的影視人才,做一些人才培養一類的工作;還有一些影展放映的活動,比如放一個禮拜的藏語片,請導演到現場交流。

一起拍電影:您之前導演的作品都是以表現藏區為主,關於未來的創作方向,您依然是選擇聚焦藏區嗎?

松太加:不侷限,也會做其他的,我今年就有兩部內地的戲,包括我現在在準備的這個家庭題材的劇本,而且也都會用內地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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