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大牌廠商收貨卻難獲利 中國咖啡之鄉盼脫貧

新京報訊(記者 楊亦靜)西南邊陲小城保山,溫潤寧靜,有我國自然物種最豐富的高黎貢山,有美麗險峻的怒江大峽谷。很多人對保山感到陌生,但提到星巴克、雀巢,你一定熟悉,保山作為中國咖啡之鄉,常年供應這些國際品牌。然而,儘管有這些大牌“客戶”,保山地區原始的咖啡種植方式和單薄的產業,導致咖農只能低價售賣咖啡給大公司,賺取的微薄收入,難以改變貧困的狀況。今年,政府聯合企業,在保山潞江鎮地區開啟精品咖啡種植試驗,未來將藉助電商平臺將咖農打造為“農商”,將產業的利益留給農民、留給農村。

有大牌廠商收貨卻難獲利 中國咖啡之鄉盼脫貧

潞江鎮咖啡試驗田。新京報記者 楊亦靜 攝

20畝優質咖啡豆利潤不到3000元

怒江,一條天空和大海的秘密臍帶,怒江邊的高黎貢山是國家級自然保護區,世界物種基因庫。如果到黃山是為了看雲海,那麼到怒江就要看霧。沿著怒江邊盤山而行,一路煙霧繚繞,探身望向車窗外,車輪旁便是峽谷深淵。

在深山裂谷中,總能遠望到盤踞在半山腰的零散村落,這便是傈僳族的家園。住在山崗上的傈僳人,世代與森林為伴,刀耕火種,打了獵物與傣族人交換米鹽。

傈僳族小夥言秀鄧今年28歲,10歲時父親意外死亡,母親改嫁,他和弟弟成了孤兒。言秀鄧一家人原來生活在高黎貢山上,山高坡陡,難以種植作物,缺少收入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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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秀鄧將咖啡果放進水缸裡清洗。受訪者供圖

為謀生計,兄弟倆就跟著叔叔一家,順怒江而下,來到保山地勢平緩的山谷,在保山潞江壩叢崗村,向當地人租地種植玉米、甘蔗。在咖啡市場年景還好的時候,言秀鄧學習了種植咖啡。一晃十多年過去了,一家人也解決了溫飽問題。

在當地,曾經跟言秀鄧一樣走出高黎貢大山,到保山租地耕作為生的傈僳人有5000多人。2017和2018年間,在雲南、保山、怒江各級政府幫助下,傈僳人有了戶籍。為了讓傈僳人更好地生活,政府在叢崗、芒寬兩地集中安置,讓他們全部住進了現代化的新村,成為典型的“直過民族”(特指新中國成立後,未經民主改革,直接由原始社會跨越幾種社會形態過渡到社會主義社會的民族)。

住房安全有了保障,“不愁吃、不愁穿”的問題卻依然困擾著當地的咖農。像言秀鄧一樣,繼續種咖啡的農戶,20畝左右的山地雖然出產品質最好的咖啡豆,但利潤卻不到3000元,脫貧依然困難。

中國大陸地區最早的咖啡樹

雲南咖啡的種植已有100多年曆史,1887年,清朝政府開放雲南蒙自為通商商埠,法國勢力進入雲南。據記載,法國傳教士田德能到大理賓川縣平川鎮朱苦拉村傳教,由於他有喝咖啡的習慣,便在當地引進了一株阿拉比卡咖啡樹,種在自己蓋的天主教堂旁邊,而這一棵樹,便是雲南咖啡的始祖,也是中國大陸地區最早的一棵咖啡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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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南咖啡樹。新京報記者 楊亦靜 攝

目前,雲南省出產的咖啡佔全國咖啡產量近99%,但云南咖啡的國際份額僅為1.7%。這裡種植的小粒咖啡,品種優良,走進任何一家咖啡店,摩卡、藍山、卡布奇諾甚至越南咖啡都會排在前列,但是雲南咖啡即便出現,往往也是最便宜的價格。而更多的雲南咖啡豆,只能作為原料,主要為星巴克、雀巢、麥氏、卡夫等國際品牌供貨,以最低的市場價格賣出。

為什麼種咖啡掙不到錢?對此,雲南省農業科學院熱帶亞熱帶經濟作物研究所研究員黃家雄分析指出,近年來,國際咖啡豆的價格一路下跌,從2011年每磅咖啡210美分的價格,一直跌到去年每磅僅為113.18美分,今年價格繼續走低。正因利益有限,咖農們在生產週期無心管控,導致咖啡豆先天養分不足;後期採摘時,又為了省事,將成熟的紅果和未熟的綠果一把捋,以至於採收的咖啡果很多都不符合收購商的標準,勉強合格的被拿去做成速溶咖啡,其餘則全是廢果。

咖啡豆上游環節幾乎成了免費勞動力

據黃家雄研究員介紹,雲南省的咖啡主要為小粒咖啡,這種原產於埃塞俄比亞的咖啡,最適於生長在海拔800米到1800米的山地上,而云南省有不少地區具有小粒咖啡喜愛的生長環境,保山潞江壩地區就是其中之一。

保山潞江壩地區年均為21.3℃,終年基本無霜,是公認的最佳小粒咖啡產地,這裡的滿山滿谷裡,甚至連水田都成了咖啡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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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歲的傈僳族老人交蒙阿鳳在屋外揚咖啡。受訪者供圖

據保山市高黎貢山旅遊度假區管委會主任李廷金介紹,潞江壩的小粒咖啡以濃而不苦、香而不烈,醇香濃郁,且帶有果香味而著稱,保山的“潞江一號”咖啡曾在比利時世界咖啡評比大會上榮獲“尤卡里”金獎。

然而,根據數據測算,咖啡產業鏈上游種植環節生豆的價值貢獻約每公斤17.1元,中游深加工環節烘焙豆的價值貢獻為每公斤83元,下游流通環節的價值則暴增至每公斤1567元,三個環節利益分配佔比分別為1%、6%和93%。因此,提供土地、人力以及咖啡豆的上游環節,幾乎成了免費勞動力。所以,拼多多副總裁井然如此表述,“目前咖啡行業利潤率充足,只是和咖農無關。如果現有鏈條不打破,雲南咖農不可能靠種植致富。”

這裡的咖啡產業在惡性循環之下,豐收季漫山遍野的咖啡果被棄摘,甚至咖啡樹遭大量砍伐,青壯年成批外出打工謀生。

讓咖農在家門口就能賣出好價錢

從潞江鎮沿盤山土路上山,這裡的生態環境自然原始。盤山路格外崎嶇,路面全是石子和石塊,加速上山會揚起幾米高的土塵,乘客在車內隨著山路的凹凸不平而顛簸。在崇山峻嶺間的深度貧困村叢崗村和赧亢村,農戶的主要工作就是種植小粒咖啡。

為了幫助潞江鎮的咖啡產業發展,雲南省熱帶經濟作物研究所的農科專家,在怒江西畔高山的山腰處,選取了一塊精品咖啡試驗田,並在試驗田中引進了瑰夏、可納、貢山1號、波邦等多個高端品種,篩選出最適合該緯度和海拔的高品質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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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豆送到正規工廠打造精品咖啡。受訪者供圖

目前,當地政府聯合“拼多多”、 “熱經所”等單位計劃用3年時間,給當地培育更優質的品種,為當地打造精品咖啡品牌,並通過“新農商”機制把農民變成農商,通過發動本土的新農商參與,帶動兩個貧困村113戶建檔立卡戶,使咖農的咖啡產品能夠直接上到平臺上,從而解決“能脫貧,還要能穩得住的目標”。這樣,像言秀鄧一樣的咖農們,在家門口,就能把咖啡豆賣個好價錢。

雲南省將培養1000名“新農商”

在貧困村叢崗村周圍的10公里範圍內,坐落著多家新建咖啡工廠,未來3年內,這些工廠將在政府和企業的引導下,幫助村民提供咖啡豆精製化加工。

據悉,當地建設了30畝核心精品咖啡試驗田,740畝精品咖啡示範區,標準化扶貧示範基地,帶動農民推動潞江壩地區小粒咖啡的標準化、品牌化和品種化,讓貧困戶率先享受到產業升級的紅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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潞江鎮咖啡試驗田。新京報記者 楊亦靜 攝

此外,未來三年,拼多多將在雲南幫助培養1000至1500名符合“新農商”機制的新農人,“新農商”可以自由選擇線下收購商或者其他電商渠道,如果銷路受阻,拼多多還會聯合平臺商家進行“兜底”,確保貧困戶的利益。

校對 李立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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