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愛月亮高貴,我愛六便士也並不低俗

你愛月亮高貴,我愛六便士也並不低俗

我有一個好朋友,一個心情好時可以甩在一邊不理,心情不好時隨時可以聊天的朋友。

我們能成為好友,自然說明我們在一定程度上性格相似,三觀相近。雖身處兩地,多年未見,但依然可以在網絡上討伐時同仇敵愾,開心時感同身受。多年的共同進退讓我們之間養成默契,即使只發一句“在嗎”,他也能判斷出其中的情緒。

可今天,我們第一次產生了分歧。已記不清爭論從何而起,只記得爭論的焦點不知怎麼就變成了一個亙古難題:幸福到底和物質有沒有關係?

我們誰也沒有說服誰。他無法讓我對清貧卻自得其樂的桃源生活充滿嚮往,我也無法使他明白金錢對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多麼重要。掛電話前,他忍了又忍,終於還是忍不住說道,你變了。

我變了嗎?我不知道。可我突然想起一本曾經很火的書,它曾經以犀利的筆鋒道出了人們對精神世界和世俗追求難以兩全的為難。光聽書名,你就感受到了它的與眾不同,它是——

你愛月亮高貴,我愛六便士也並不低俗

月亮與六便士

熟悉它的人都知道,這部小說是以著名畫家高更為原型創作的。主人公查爾斯原本是位平凡的上班族,人到中年,已婚,有子女。可突然有一天,查爾斯決定追求自己想要畫畫的夢想,拋家棄子,離經叛道,離群索居,做了許多常人無法理解的事。但最終,他實現了他的夢想——為畫畫奉獻了一生。

人們談起查爾斯,雖然也會說起他的不負責任、他的自私本質,但大多會加一句“但是”:

>但他的勇氣是多麼難能可貴啊!

>但他不顧一切追求夢想的樣子,也鼓舞我們去勇敢追夢啊!

>但他為人類留下了永恆的寶貴精神財產啊!

……

是啊,我承認,當我讀到最後,讀到那些查爾斯在塔希提島的某個破破爛爛的小屋牆壁上用生命畫出的畫,我無法不震撼。那一刻,查爾斯冷酷地拋妻棄子,對友人妻子勾引後又始亂終棄,娶了土著妻子又不去照顧家庭的種種所作所為,似乎都消解在這類似神性的光輝中。你不得不承認,夢想,就是有這樣讓人頭皮發麻的力量,讓終日在塵世打滾地一身泥濘的我們熱烈盈眶。

可你問我願不願意成為查爾斯?不,我不願意。

我甚至不願意遇到查爾斯這樣的朋友,更別說遇到他這樣的戀人。

假如查爾斯從一開始就勇於追夢,不娶妻,不生子,從不對別人許諾責任,那也許他追夢的行為會看上去更為純粹。但他人到中年,在責任最重的時候逃離,就好比是在風浪最大的時候棄船逃走,置這一船人生命不顧,置與自己共同掌舵的合作伙伴不顧,你是自由了,這船人是什麼?是你夢想的祭品?

說到底,你有夢想,我也有夢想,為什麼我要為你的夢想獻祭?

你會說,不是他選擇了夢想,是夢想擊中了他。他必須畫畫,就像溺水的人必須掙扎。是啊,既然畫畫於他如此重要,重要到其他一切都會干擾他作畫,那為什麼他還要勾引別人的妻子,又為什麼要娶一個土著女子呢?肯定不是因為愛情。這點從他對她們的態度上一目瞭然。

他這麼做,只是因為他需要。他想這麼做,就這麼做了,就這麼簡單。別人的妻子滿足了他身體的慾望,而土著妻子則承擔了照顧他的瑣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是真正自由地做到了他想做的一切。但追求自由和本質自私只有一線之隔,就像天才和瘋子間的距離。任何自由都應該有邊界,以傷害別人為自由鋪路,踐踏著別人的殘軀走向通往夢想的彼岸,即使成功,夢想的光芒也會黯然失色。

其實查爾斯這個人噁心到你也好,鼓舞到你也好,都不重要。讀書本來就是一件個人感受極強的事情。我不喜歡的只是,當大家說起月亮和六便士,彷彿追求月亮這件事本身就比追求六便士高貴。的確,追求夢想的道路要比追求物質難走,需要更多勇氣。我們可以給予追夢者鼓勵,但也實在沒必要鄙視追求六便士者俗氣。

回到我與朋友的爭執。他嚮往自由,嚮往桃源,物質不必豐富,生活不必講究,桃源式的快樂才是真正的快樂。我理解這種詩與遠方的浪漫生活,但要我認同,我已做不到。因為他還是個快樂單身漢,我已步入婚姻生活。當我的孩子不能選擇自己的興趣,不能受好的教育,我會怨怪自己無能;當我的父母生病了不能得到及時有效的治療,我會怨怪自己無能。這無能就是我追夢的動力,它時時刻刻提醒著我,六便士有多麼重要。

你說青春已逝,斯人已變,我無話可說。

但你愛月亮高貴,我愛六便士也並不低俗。

你愛月亮高貴,我愛六便士也並不低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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