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人生有八苦,人有七情六慾

小說:人生有八苦,人有七情六慾


小說:人生有八苦,人有七情六慾


不動明王搖頭道:“這大鳥性情急躁,看來教化他還需要一些時間。”

再一看天,月上梢頭,晚霞西掛。

不動微笑道:“小師傅,女娃娃,天色已晚,不管如何,今晚先在此留宿。”

盼兒微微點頭,道:“感謝大菩薩收留。”隨即幽幽嘆了口氣,小聲道:“我也沒地方去......”

離苦轉頭看向盼兒,只覺得她的目光充滿了渴望,心裡不禁陷入兩難。那一瞬,忽覺一股奇香撲鼻而來,他不由得心頭一蕩,頓感睡意朦朧。

隨即,焰慧為離苦和盼兒安排了兩間房間休息。離苦與焰慧行過禮後,便在房間裡打坐禪修。一時間腦子裡亂七八糟的,一會兒是盼兒,一會兒是迦樓羅,根本無法讓心靜下來,不知不覺,竟自睡著了。

睡到午夜,忽聽得西邊隱隱傳來樂聲,鳳簫鸞管,歌聲繚繞,他兀自酣睡未醒,忽覺有隻毛茸茸的東西在臉上輕輕撫摸。他大吃一驚,連忙起身。不禁用鼻子嗅了嗅,四周一片幽幽的奇香,心中一動,當即向樂聲來處迎去。

奔出一里路,只見月光影下,一隻巨大的鳥兒在光影下移動,他搶步上去,叫道:“迦樓羅!”

抬起頭來,朦朦朧朧的月光,卻見到盼兒也在這裡,她坐在湖邊,好似正和迦樓羅說話。月光下,她那清麗秀美的小小臉龐好似籠了一層輕紗,晶瑩的淚水尚未擦去,海水般的眼波中盡是盪漾。

離苦心下奇怪,上前一步,道:“姑娘!你怎麼和迦樓羅在一起。”

盼兒轉過頭來,嫣然一笑,但見她眼波流動,胸口不住起伏喘氣。

離苦忙道:“姑娘,你怎麼了?”

只見盼兒緩緩走來,幽聲道:“小師傅,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叫盼兒。我們這些丫鬟只有名字沒有姓。但其實我是有姓氏的,我姓林。”

一剎那間,一股奇香撲鼻,香味越發濃郁香醇,離苦不禁感覺微微頭暈,百脈賁張,好似喝醉酒一般。他轉頭看向迦樓羅,但見他竟獨自仰天發呆,然後低頭不語。

離苦越瞧越古怪,只覺得盼兒和迦樓羅都不太對勁,可又不知是何緣故。畢竟這裡是色界天,妖魔鬼怪根本進不了,況且身上的金剛鈴,也並未發出任何警報。

離苦問道:“盼兒姑娘,你深更半夜不睡覺,怎麼和迦樓羅在一起了?”

盼兒嘆了口氣,道:“我睡不著,便出來散心。誰知碰見了這大鳥,他說他肚子難受,於是我偷偷把蓮花茶給他拿出來。”

迦樓羅轉過頭,衝離苦狠狠道:“我正和這小女娃談心呢。”

離苦道:“其實你大可不必這樣,不動明王大菩薩有意救你,你不用讓盼兒姑娘幫你偷這蓮花茶。”

迦樓羅忽然“嗚咽”一聲,只見那雙兇悍無比的鷹眼,竟變得黯然失色。他長鳴一聲,道:“我不想聽那老頭說話。我與這姑娘身世相似,都是無父無母,無依無靠,我們聊得很投緣。我縱然能橫跨這神州大陸,飛躍這萬里高空,卻不知我是從哪兒來的,誰是我的爹媽?你這和尚懂不懂?”

離苦不禁大為驚訝:“怎麼迦樓羅變得這麼古怪,也不知他和盼兒姑娘在聊什麼呢?”出神之間,只聽得耳邊傳來幽幽的蕭聲,旋律起伏,悠遠流長,餘音繚繞,似是天上,似是地上,也不知樂聲是從哪裡傳來的,只覺得說不出的美妙。他暗暗驚奇,心想:“莫非是這色界天地的妙法梵音?”不由得再仔細一聽,但覺這簫聲似淺笑,似低訴,情意綿綿,千迴百轉,便似一個女子一會兒嘆息,一會兒低聲吟唱,一會兒又軟語溫存、柔聲叫喚。

離苦一時間油然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面紅耳赤,心神盪漾。他抬頭望向盼兒,見她一身淡綠綢衫隨風舞動,月光映照下,臉泛紅霞,微帶酒暈,溫雅秀美,與皎潔的月光相映,更增麗色。

他與盼兒相距一步,見她神色奇異,不由得又是擔憂又是疑惑,四目相對,那雙水波盪漾的雙目似有話要說,忽然聞到一股似花般的芳香,不禁心中一動。他自幼就修禪唸佛,對男女之事不甚了了,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

離苦不自禁地醉聲道:“姑娘真美......”

盼兒登時一怔,臉上一紅,羞澀的低下頭,淡淡地道:“我不過是個丫鬟......哪有那些千金小姐好看......”

離苦說出這句話,一時腸子都悔青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麼會說出這番話來。他心想:“我是個出家人,尚在這色界天地,實在是太顛倒了,恨不得把自己打入十八層地獄。”

他忽然狠狠打了自己一個嘴巴,慌張道:“小僧胡言亂語!罪過罪過!”說著,擦了擦一頭大汗,盤膝而坐,默默口唸:“......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漸漸地,他的心神逐漸寧靜,心中一片空明,不著片塵。

盼兒卻不知他是怎麼了,只覺得他神色緊張又古怪,俯身問道:“小師傅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離苦頭都不敢抬一下,擦了擦頭上的汗水,忙道:“我沒事兒......”

盼兒見他好生奇怪,不禁笑了笑,道:“咱們這一路,我還沒來得及問你叫什麼名字呢?”

離苦連忙畢恭畢敬地回道:“回施主,我叫離苦......”

盼兒覺得離苦忽然對她生分起來,眉頭一皺,問道:“離苦師傅,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離苦一愣,忙道:“沒有沒有,盼兒姑娘心地善良,小僧非常敬重姑娘。”

盼兒頓了頓,又道:“那離苦這名字是誰給你起的?”

離苦沉默了會兒,緩聲道:“......是師傅給我起的......”

他們說話之間,只聽得簫聲漸漸變調,哀婉纏綿,飽含深情,催人淚下,令人神傷。離苦不由得暗暗驚詫,只覺得這蕭聲似有勾人心神魂魄的魔力,心肝肺彷彿都被這蕭聲吹得微微發顫。

只聽盼兒接著道:“你的師傅,是你在人間的師傅嗎?離苦,是什麼意思?”

離苦正色道:“是的。師傅說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愛別離、怨憎會、五陰熾盛。離苦,就是脫離苦海,到達彼岸的意思。”

盼兒沉吟半晌,忽道:“怎麼脫離?彼岸又在哪裡?”

離苦嘆了口氣,道:“放下,彼岸就到了......”

盼兒道:“那你的爹爹媽媽呢?你有沒有見過他們?”

離苦搖了搖頭,頓時陷入了沉思。

盼兒凝視住他,問道:“你想見他們嗎?你放下了嗎?”

離苦還是沉默,他氣息急促,微微發抖,忽然抬來頭來,眼睛一紅,說道:“想......我想見我的爹爹媽媽......我放不下......”

他自幼聽聞師傅教誨,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每日修行,不悲不喜,少思少憂,可此時,竟然心事如潮,胸口熱血沸騰,那生命與生俱來的情感翻湧而出,連他自己都不禁大是驚懼。難道這些年的修行,都是白修了?

但見盼兒哇的一聲,抽泣出來,蹲在地上,抽抽噎噎的只是哭泣,卻不說話。

離苦一驚,忙道:“盼兒姑娘,你怎麼哭了?”

離苦輕拍她肩頭,安慰道:“盼兒姑娘,別哭,別哭,有什麼心事,和我說說。”

盼兒似乎受盡了委曲,終於得到發洩,哭得更加響了,只聽她哭道:“咱們都是可憐人......沒人疼,沒人愛......沒有親人,你別送我回去……那日你為了救我,寧願被妖怪吃掉,這個世上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麼好......我在這世上已沒有親人了,我想跟你走,你去哪裡,我也跟到哪裡。”

離苦微微搖頭,心想:“這姑娘父母雙亡,十分可憐。”轉念又想,“我自幼在禪寺長大,連父母是誰都不知道。”想到此處,鼻子一酸,不禁感同身受,便道:“好,你別哭啦,我帶你一起去見心蓮上師便是。”

聽離苦這麼說,盼兒驚喜交集,頓時喜笑顏開。

迦樓羅大笑道:“咱們誰也不孤獨,不難過!既然咱們這麼投緣,不如我們結伴,一起暢遊這三界天地,如何?”

突然之間,聽得“呼”的一聲,一道白光閃過,傳出咯咯一聲嬌笑,一個身影閃身在一株大樹後一躲。

離苦登時一怔,連忙擦拭眼角的淚水,慌道:“有人!”

只見大樹後走出來一位白衣少女,剎那間,蕭聲停了。

離苦望見這少女,不禁大為驚訝,這人一身白衣,容顏絕美,仙氣繚繞,好似觀世音菩薩一般。

他雙手合十道:“請問這位菩薩怎麼稱呼?”

那少女微微一笑,道:“我叫乾闥婆,不是菩薩。”說著,她微微瞥了一眼盼兒。

盼兒一見到這少女,不禁臉色煞白,緊張異常,連忙道:“神仙,我......我沒有找到緊那羅菩薩。”

乾闥婆道:“我知道,我給你法寶也還沒怎麼發作呢。”

離苦更是奇怪,忙問道:“這位菩薩,你認識盼兒姑娘?什麼法寶?”他適才就覺得古怪,盼兒古怪,迦樓羅古怪,連自己竟也變得心事如潮。心想:“原來是這少女在作怪?”

乾闥婆呵呵一笑,道:“小和尚你別緊張,我贈送給這姑娘的法寶,延綿益壽,增加福報,並不是什麼妖術。只不過,呵呵......”說著,竟然捂嘴笑了起來。

離苦一頭霧水,問道:“還請菩薩賜教。”

乾闥婆道:“這法寶叫七情蕭。人有七情六慾,七情分為喜、怒、憂、思、悲、恐、驚。”

離苦心下迷惑,問道:“七情蕭莫非和天魔的六魔鉤一樣?”

乾闥婆哈哈大笑,道:“這七情蕭與魔羅的六魔鉤不一樣。六魔鉤通過眼、耳、鼻、舌、身、意,控制眾生的肉慾,傷的是身;而這七情蕭,傷的卻是心......哈哈哈......”

說著,她指向迦樓羅,道:“這大鳥被魔鉤所控,中毒傷身,慾壑難填。”

迦樓羅登時暴怒,喝道:“你這不男不女的!原來是你弄得老子哭鼻子!吃我一爪!”

突然間,只見迦樓羅雙翅大揮,凌空飛起,猛地向前一個撲擊,伸出鷹爪便向乾闥婆抓去。

霎時一股勁風襲向乾闥婆,離苦想要阻撓,卻根本來不及了。但見乾闥婆雙足一點,向後凌空飛起。她眉頭一皺,道:“你這畜生好凶惡啊!我給你消消火氣。”

說著,她身後長出兩隻手,雙手一揮,登時一股奇香襲來,讓人聞見不禁又舒心又歡喜。她左手持蕭,右手持琵琶,四手同時彈奏,一聲聲美妙的曲子傾瀉而出。

霎時之間,忽見迦樓羅雙翅一收,自空中急沉下墜,倒地便是一聲嚎啕:“我好傷心啊!催我心肝,痛煞我心啊!”迦樓羅邊哭邊大叫。

這一幕,只瞧得離苦和盼兒張口結舌,卻又不禁感覺甚是滑稽古怪。但見迦樓羅毫髮無損,雙翅拍地,大放悲聲,號慟崩摧,好似把心肝脾肺都要哭出來似的。

乾闥婆笑道:“我的曲子能操控眾生的七情。眾生的七情合起來就是心!”

離苦登時恍然大悟,適才那心事如潮之感,原來是這七情蕭在作祟。

盼兒顫聲道:“緊那羅菩薩去了無色界天,並不在大菩薩這裡,我......我也沒有法子啊。”

乾闥婆一聽勃然變色,說道:“他竟然被和尚蠱惑去了無色界天!那地方絕情斷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那不就是死了嗎......”隨即怒道:“我讓你也嚐嚐這七情蕭的滋味!”

離苦張皇失措,急忙道:“慢.......慢,您與這姑娘無冤無仇,這是為何啊?”

只見乾闥婆瞪大眼睛,凝視著離苦,道:“好!我先讓你這和尚先嚐嘗七情蕭的滋味,我倒要看看你的佛祖解不解的了這七情蕭?你們這些絕情斷欲的和尚,是否能體會到傷心的滋味,孤獨的滋味,失去親人的滋味?”

離苦忽道:“慢!小僧願意前去無色界天,替您找到緊那羅菩薩!”

乾闥婆愣了下,臉上轉怒為喜,問道:“可是真的?”

離苦見一旁的迦樓羅哭得死去活來的,心下焦急,忙道:“請您先饒了迦樓羅吧。”

乾闥婆停止了演奏,只見迦樓羅癱倒在地上,呼哧呼哧喘著大氣,半晌都沒回過神來。

乾闥婆問道:“我問你,這感覺苦不苦?”

但見迦樓羅雙目呆滯,毫無鬥志,微微喘息道:“肝腸寸斷,痛切心骨......”

乾闥婆嘆了口氣,幽幽道:“我每日就是這種感覺,我生平不食酒肉,不貪不作惡,我只想與夫君安靜的生活,我的音樂只有他一個知音,你們能體會這種孤獨嗎?他卻被你們這些和尚蠱惑了......離開了我......嗚嗚嗚......”說著,乾闥婆竟嚎啕大哭起來。

離苦一時心下好生為難,說道:“我佛慈悲,如果小僧可以做到,定幫您找到您的夫君。您能先解了這姑娘的七情蕭嗎?”

乾闥婆喜道:“好!你若能將緊那羅給我帶回來!這七情蕭,我自然替這姑娘給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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