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上窯村

走進上窯村

走進上窯村


吳瑞民 文

坐落伊河南畔的上窯村,是嵩縣有名的玉米制種和蕃茄外繁基地,距縣城一公里,過伊河二橋即到。上窯村是座千年老村,古時多窯洞,故名“窯上”。抗戰時期,湯恩伯司令部就駐紮在其瓦窯溝的窯洞裡,整道溝佈滿崗哨,扯滿電網,十分森嚴神秘,至今流傳著許多當年的老故事。老村裡現在還遺存有不少坍塌的土窯坎,讓人懷想到村莊的古老。

上窯村是個密集型村莊,方圓四五里,近千戶,三千餘人,有東坪、下窯、楊樹溝、瓦窯溝、上窯、磨溝、銀洞溝七個自然村組成,劃分為九個村民組。老村環坡而居,村後是連綿丘陵,村前為平闊灘地。新農村建設實施後,又在村前灘地上開發出了一個嶄新的新村,讓祖祖輩輩居住在坡嶺和溝凹裡的上窯人,一戶接一戶搬下了高坡土屋,住進了寬敞明亮的新樓房。現在,以村路和樂豐渠為中軸線,將村莊劃分成了老村和新村。

老村子都一層層建在土坡上,低者四五排,高者十餘排,層層排向坡頂。坡嶺宜栽樹,村子裡槐榆椿棗蔥鬱,將房舍全掩在了蔭翳裡。走在村前的公路上,能聽見緩坡的樹蔭裡傳出來犬吠聲、雞鳴聲、女人呼喊聲和小孩嬉鬧聲,誘惑得過路人總忍不住仰臉朝村坡上瞭望。然而,卻只能望見樹蔭上空飄繞的炊煙,瞅見老樹上喳喳翹尾的喜鵲。沿著纏坡步道往村裡走時,就像鑽密林,濃蔭裡鳥啾滿耳,蟬鳴如網。每排人家的大門前,都壘高高的石頭圪磷,磷坡上栽滿老棗樹,將磷坡變成了小雜林。房舍都坐坡面溝,多為三間正屋兩對廈或單面廈。正屋叫“上屋”,以起脊瓦房為主。廈房叫“廈子屋”,多為水泥平房。家家都建有土院牆和簡易門樓,留有寬闊的院子,屋牆房簷下插一排木橛,吊著一吊吊玉米棒子,或掛著鋤頭、钁頭和籮筐。上屋的房後一般都留有空地,叫“後院”,主要為廁所和豬圈,或堆些木料雜物。從大門口到石磷邊,被稱作“門根”,是供人們過路的。磷邊樹蔭下都擺著一溜光滑坐石,吃飯時,都習慣端著碗坐在圪磷邊,左鄰右舍的大人孩子聚在一起,熱熱鬧鬧著拉家常。高坡人家雖然挑運東西艱難,卻開闊亮堂,站在大門前便可清晰眺望縣城。前些年,縣城高樓上時興起安裝高射燈,夜夜在村子裡搖來晃去,將村子照得明明亮亮。正月十五縣城放焰火,一村老幼都坐在平房上觀賞,滿村子尖呼高叫。

村子中間是一條通往五道溝的公路,路邊是條清朝年間開修的灌渠。渠塝上楊柳濃蔭,將水渠和公路掩成一條綠蔭長廊。村部、學校、衛生室、小賣部、戲樓、體育場、幼兒園……都掩藏在這長廊的中段,成為村裡的中心地段。村西頭豎一溪溝,叫“磨溝裡溝”,溝深數里,峽谷懸崖,清溪喧流,水中卵石下多綠殼螃蟹。每到星期天,城裡人常帶了孩子到溝中捉蟹玩樂。村東頭也豎一溝,名“呂溝河灘”,溝深十餘里,裡面居著兩個行政村,十餘個自然村。呂溝河屬季節性河流,夏秋漲水,清流潔淨,兩邊排滿洗衣人群,鬧鬧攘攘滿河灘,洗出的衣服、單子都晾曬在兩岸石堤上,遠遠望去像飄著兩條花飄帶。冬春斷流,灘中亂石平闊,過去常在灘間舉辦物交大會,異常熱鬧。村子前面是千畝水渠縱橫的蔬菜區和蕃茄外繁基地,從村口一直綠到伊河岸邊,微風吹拂,盪漾粼粼綠波。村子後面七嶺八溝,坡面廣闊平緩,嶺坡多花生、紅薯,窪地多棉花、玉米。坡沿溝坳裡點綴著一傘傘的大柿樹和蘋果園。春暖花開,滿坡五彩紛呈,花間蜂蝶喧鬧,空中蜻蜓翩飛。大柿樹上鳥雀群聚,歡叫歡跳,見人走近時,忽地旋起,灑一片雀語旋向遠樹。秋天滿坡柿葉紫紅,空中紅葉飄飛,地上紅葉鋪毯,一群群扛著長夾竿的孩子們,滿坡亂竄摘紅柿,還在樹丫上攀來吊去玩“瞎子摸樹猴”。坡嶺上的大柿樹,成了鳥雀和孩子們的樂園。灌渠外面一拉溜十幾個竹園,夾雜著十幾個堆滿麥秸垛的麥場,竹園是麻雀的樂園,麥場是村人的樂園。冬日裡,老人們一排溜靠在麥秸垛上曬太陽,婦女們聚一骨堆圍著麥秸垛做針線,男孩子瘋著叨雞、打丈、滾鐵環,女孩子圍著跳繩、踢毽、捉迷藏,成了鄉村裡的一道風俗景觀。到了夏夜,麥場上鋪滿一片片葦蓆,成了村人們乘涼的熱鬧場所,男人們躺坐一麥場,酸瞎話兒說得笑語滿場。秋月皎潔之夜,孩子們夜夜聚一麥場,蜂飛蝶鬧玩遊戲,丟手巾、過家家、雉雞翎砍大刀、黃黃留尾巴,或牽成一圈“呼嚕呼嚕圓圓”轉圈圈,或拉著手甩胳膊:“篩篩、篩麥糠”翻滾滾……夜月的麥場成了孩子們的一方童話夢幻。

新村成了上窯村的一道亮麗風景。民居都建在灌溉渠北面,一排排的新式小樓,一條條的水泥街道,高大的彩瓷門樓,明淨的玻璃大窗,現代化的電器和傢俱,一派新農村的新景象。前排新村依渠而建,沿渠排設三四里,渠上架起一座座石拱橋,渠邊壘出一處處洗衣臺階,女人們在渠邊洗洗涮涮,孩子們在河中嬉戲游泳,鴨群在水面游來浮去,很有些水鄉人家風味。現在,上窯村又規劃成了縣城開發區,一棟棟高樓正拔地而起,高大的現代化建築鱗次櫛比。後坡修起了高速路,河間架起了伊河橋,河濱壘砌了大河堤,堤上建建了遊樂園。上窯村說變就變得不像村了,變化的讓本村人都不認識了。

然而,那浸染著祖輩們血汗的上窯老村,那些讓老年人依依留戀的老屋老宅子,隨著時代的變遷,即將消失了。那滄桑千年的“音容笑貌”,深深銘刻在村人們的記憶深處,抹不去,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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