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虞书·大禹谟》学习
皋陶矢厥谟，禹成厥功，帝舜申之。作《大禹1》、《皋陶2谟》、《益3稷4》。
译：皋陶陈述为国谋事，大禹陈述为国建功，帝舜重视。为彰显其事作《大禹》、《皋陶谟》、《益稷》。
注：1．大禹：姒（sì音四）姓名文命，字高密，号禹，后世尊称大禹，夏后氏首领。
《史记·夏本纪》：“夏禹，名曰文命。禹之父曰鲧，鲧之父曰帝颛顼，颛顼之父曰昌意，昌意之父曰黄帝。”
2．皋陶：上古四圣之一，余为尧、舜、禹，是司法鼻祖。《史记·五帝本纪》：“舜曰：‘皋陶，蛮夷猾（huá音滑）夏，寇贼奸轨，汝作士，五刑有服，五服三就；五流有度，五度三居：维明能信。’”禹据其功德，封皋陶后裔于英、六一带（今安徽省六安市）。
《史记·陈杞（qǐ音乞）世家》：“皋陶之後，或封英、六，楚穆王灭之，无谱。”
3．益：伯益，又作伯翳，又称大费，助禹治水有功，故受舜赐姓嬴（yíng音营）。舜帝时东夷部落的首领。
《史记·陈杞世家》：“伯夷之後，至周武王复封於齐，曰太公望，陈氏灭之，有世家言。”
4．稷：（jì音计）姬姓名弃，即下文之后稷。黄帝玄孙，帝喾（kù音库）嫡长子，母姜原，周朝始祖。后稷出生于稷山（今山西省运城市稷山县），被尧封地古邰城（今陕西省咸阳市武功县），被后世尊为稷王（也做稷神或者农神）。
《史记·五帝本纪》：“舜曰：‘弃，黎民始饥，汝后稷播时百穀（gǔ音古）。’”
议：本篇是帝舜和臣禹、益、皋陶讨论和处理政务的记录。更是记述帝尧的功绩和大禹、伯益、皋陶的治国方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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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若稽古大禹，曰文命，敷于四海1，祗承于帝2。曰：“后克艰厥后，臣克艰厥臣，政乃乂3，黎民敏德。”
译：查考帝大禹往事，姓姒名叫文命，他功德遍布四海，恭敬继承帝舜意志。说：“君有君的职责，臣有臣的职责，政乃治理，人民就会勤勉修德。”
注：1．敷：（fū音肤）遍布。2．祗：（zhī音支）恭敬。3．乂：（yì音亿）治理。
议：此处便是《论语·颜渊》齐景公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出典，这都是指职责，当然也包括可以享受的待遇。
帝曰：“俞！允若兹，嘉言罔攸伏，野无遗贤，万邦咸宁。稽于众，舍己从人，不虐无告1，不废困穷，惟帝时克。”
译：帝舜说：“嗯！确实是这样，好主意不会忽略不用，贤才不被遗弃，万邦就会太平。考察众人的建议，舍弃己过听从正确的意见，不虐待求告无门者，用人不忽视困穷的贤才，惟有帝尧才能做到。”
注：1．无告：无处可告状的人。《孟子·梁惠王（下）》：“老而无妻曰鳏（quān音关），老而无夫曰寡，老而无子曰独，幼而无父曰孤。此四者，天下之穷民而无告者。”
益曰：“都，帝德广运1，乃圣乃神，乃武乃文。皇天眷命，奄2有四海为天下君。”
译：伯益道：“嗨！帝尧的道德广大深远，圣明神妙，能武能文。皇天眷顾，命他统治四海为天下之君。”
注：1．广运：广远。2．奄：（yǎn音眼）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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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曰：“惠迪吉1，从逆凶，惟影、响。”
译：大禹说：“顺道从善吉，逆道从恶凶，这真象影随形、响应声。”
注：1．惠：顺。迪：道理。
议：这便是《太上感应篇》开篇之立论啊，太上曰：“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益曰：“吁！戒哉！儆戒1无虞，罔失法度。罔游于逸，罔淫于乐。任贤勿贰，去邪勿疑。疑谋勿成，百志惟熙。罔违道以干2百姓之誉，罔咈3百姓以从己之欲。无怠无荒，四夷来王。”
译：伯益说：“唉！谨戒！警觉戒备无患，无失法规。无游乐于安逸，不过度逸乐。用贤不起疑，除邪不犹豫。谋划有疑不成，实现志向是广听建议。不违正道求取百姓的称誉，不违背百姓意志去满足私欲。不怠惰荒政，四夷就会来朝。”
注：1．儆（jǐng音井）戒：警觉戒备。2．干：求。3．咈：（fú）同拂，违逆，乖戾。
议：伯益建议：遵行法度、不过度逸乐、不怠惰荒政，这三点是对每个人的要求。用贤不贰心、除邪不犹豫这二点是对君王的要求。
禹曰：“於！帝念哉！德惟善政，政在养民。水、火、金、木、土、谷1惟修，正德2、利用、厚生3，惟和，九功4惟叙，九叙惟歌5。戒之用休，董之用威，劝之以九歌，俾勿坏。”
译：禹说：“啊！帝记住啊！修德政事，政事在于养民。水、火、金、木、土、谷这六府要管理好，端正人民品德、丰富人民财用、使人民丰衣足食，惟有和谐。九功靠安排有序，有序要鼓舞表彰。用美德引导，用制度管理，劝勉用九歌，勿使懈怠。”
注：1．六府：水、火、金、木、土、谷是当时设置的官吏。
2．正德：指人伦“五常”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
3．厚生：使民丰衣足食。
4．正德、利用、厚生：是指六府中的三事。六府与三事叫九功。5．歌：颂扬。
议：设置六官府所办之三事，讲人伦，丰财用，厚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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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曰：“俞！地平天成1，六府三事允治，万世永赖，时乃功。”
译：帝舜说：“嗯！大地平治收获得成，六府三事管理恰当，万世仰赖，那时你的功劳。”
注：1．地平天成：指禹治水成功而使天之生物得以有成。平：治平；成：成功。
议：功归他人，过属自己。
帝曰：“格，汝禹！朕宅帝位三十有三载，耄1期倦于勤。汝惟不怠，总朕师2。”
译：帝舜说：“来，禹！我居帝位已经三十三年了，如今是老耄昏聩政事委实感到疲倦。你总是不懈怠，替我统领众民。”
注：1．耄：八九十岁。《礼记·曲礼上》：“人生十年曰幼，学。二十曰弱，冠。三十曰壮，有室。四十曰强，而仕。五十曰艾，服官政。六十曰耆，指使。七十曰老，而传。八十、九十曰耄，七年曰悼（dào音到），悼与耄虽有罪，不加刑焉。百年曰期，颐（yí音仪）。”即八、九十岁。
2．总：统领。
禹曰：“朕德罔克，民不依。皋陶迈种德1，德乃降，黎民怀之。帝念哉！念兹在兹，释兹在兹，名言兹在兹，允出兹在兹，惟帝念功。”
译：禹说：“我的品德不能胜任，人民不会依从。皋陶身体力行，广德而泽，民众都怀念。帝啊！念德的是皋陶，悦德的是皋陶，宣德的是皋陶，诚心推行德的也是皋陶。您要顾念他的功德。”
注：1．迈：践行。种德：犹布德。施恩德于人。
议：推荐贤良，感他人德，见自己过。皋陶上古四圣之一确实也是很好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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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曰：“皋陶，惟兹臣庶，罔或干予正。汝作士，明于五刑1，以弼五教2。期于予治，刑期于无刑，民协于中，时乃功，懋哉3。”
译：帝舜说：“皋陶，你为大臣，没有臣民冒犯政纪。你任士官，彰明五刑，辅助五教。希望辅助我的政事，用刑罚来达到消灭刑罚的目的，协助人民走上正道，那时你的功劳，美哉。”
注：1．五刑：墨（墨刑-在额头上刻字涂墨）、劓（劓刑-割鼻子）、剕（剕刑-砍脚）、(也作腓),宫（宫刑-毁坏生殖器）、大辟（死刑）。
2．弼：（bì音必）辅佐。五教：即君臣、父子、夫妇、长幼、朋友五品之教。3．懋：（mào音贸）美好之意。
议：刑罚之目的，不是给人予痛苦，而是起到警诫、震慑作用，从而起到消灭刑罚，天下和谐同赴大同，除此以外刑罚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这就是真正的王道之政。
才会有《论语·颜渊》：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
皋陶曰：“帝德罔愆1，临下以简，御众以宽2。罚弗及嗣，赏延于世。宥过无大3，刑故无小。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4。好生之德，洽于民心5，兹用不犯于有司。”
译：皋陶说：“帝德毫无过失，对下级要求简约，治理臣民宽厚。刑罚不牵连后嗣，赏赐延及后世。宽恕过失而犯的大错，刑罚明知故犯的小恶。犯罪有疑问是从轻发落，赏功有疑问是从重给奖。与其杀害无辜，宁可犯不守常法的过失。您好生之德，谐和民心，这是人民守规矩不犯刑法的原因。”
注：1．愆：（qiān音千）罪过，过失。2．御：治理，驾驭。3．宥（yòu音右）过：宽恕别人的过错。4．不经：不合常法之过失。5．洽：（qià音恰）谐和。
议：宽政在于简约；赏众而罚少；宽恕过失犯错，重罚明知故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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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曰：“俾予从欲以治，四方风动1，惟乃之休。”
译：帝舜道：“使我如愿治理人民，四方都会立即响应，是你做的好啊。”
注：1．风动：风吹草动，喻纷纷响应。
议：见他人做得好，如己做一样愉心。
帝曰：“来，禹！洚水儆予1，成允2成功，惟汝贤。
克勤于邦，克俭于家，不自满假3，惟汝贤。
汝惟不矜4，天下莫与汝争能。汝惟不伐5，天下莫与汝争功。
予懋乃德，嘉乃丕绩6，天之历数在汝躬7，汝终陟元后8。
人心惟危9，道心惟微10，惟精惟一11，允执厥中12。
无稽之言勿听，弗询之谋勿庸。可爱非君？可畏非民？众非元后何戴？后非众罔与守邦？钦哉！慎乃有位，敬修其可愿，四海困穷，天禄永终。惟口出好兴戎，朕言不再。”
译：帝舜说：“来，禹！天降洪水来警戒我，履行诺言得以功成，惟你最贤。
勤劳为邦，节俭持家，不自满自假，惟你最贤。
你不自矜，天下没人敢与你争能。你不自夸，天下没人敢与你争功。
我赞美你的品德，嘉许你的功绩，天命历数在你的身上，你终将升登帝位。
人心嗜欲善摇动之危，道心微明精妙，惟有精诚守心，公允执居中庸。
勿听不真实之言，勿用不共谋之计。可爱不是君吗？可畏不是民吗？民众不爱帝还有什么爱戴呢？帝不爱民众谁人守邦？谨慎啊！慎守才有帝位，敬事修身才能如愿，天下四方穷困，天禄永远终结。惟口能出善言也能兴兵，我不再赘（zhuì音坠）言。”
注：1．洚（jiàng音匠）水：洪水。儆：（jǐng）古同“警”，警报。2．成允：履行诺言。3．自满假：自满自假，假：浮夸。4．不矜（jīn音巾）：不骄傲。5．不伐：不夸耀。6．丕（pī音批）绩：大功业。7．历数：指气数。躬：自身。8．陟：（zhì音至）登，升。元后：帝王。9．人心惟危：指人的嗜欲之心是危险的，也可指人心善于摇动之危。惟：是；危：危险。10．道心惟微：天理是精妙的。道心：指天理，义理。微：精妙。11．惟精惟一：精纯专一。12．允执厥中：言行符合不偏不倚的中正之道。允：公允。
议：“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这十六字便是帝舜修心之精华，后世学者之心学，皆出其左右。若不精诚以修，何能出此言？若不谨慎守帝职，何知水能载舟，也能覆舟？这便是上古四圣尧、舜、禹、皋陶之帝舜之言。
此处帝舜把修心之大道传于大禹，意义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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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曰：“枚卜1功臣，惟吉之从。”
译：禹说：“占卜选择功臣，卜最吉兆接任。”
注：1．枚（méi音梅）卜：用占卜法选官。用火灼龟甲，看那灼开的裂纹推测出行事的吉凶。
议：敬重那不可知的天意——敬畏天命，顺天安命。
帝曰：“禹！官占惟先蔽志，昆1命于元龟2。朕志先定，询谋佥3同。鬼神其依，龟筮4协从，卜不习吉5。”禹拜稽首6，固辞。
译：帝舜说：“禹！占卜是有疑难遮蔽，才去请问元龟。我意已决，并征询众人建议都赞同。鬼神必定依顺，龟甲和蓍卦也协从，卜也不必重复吉兆了。”禹行拜手稽首大礼，推辞。
注： 1．昆：然后。2．元龟：大龟。3．佥：（qiān音千）皆也。4．龟：龟卜。考古发掘出的殷商占卜用龟甲刻有有关占卜的记录。筮：（shì音士）蓍（shī音师）卦。5．习吉：谓再卜重得吉兆。
6．拜：即拜手，一种跪拜礼，双膝下跪，两手拱合，俯首至手与心相平。稽首：古代汉族跪拜礼，为九拜中最隆重的一种。常为臣子拜见君父时所用。跪下并拱手至地，头也至地。九拜：稽首、顿首、空首、振动、吉拜、凶拜、奇拜、褒拜、肃拜。
议：敬重天意，更尊重民意。
帝曰：“毋！惟汝谐。”正月朔旦1，受命于神宗2，率百官若帝之初。
译：帝舜说：“不！惟你合适。”正月初一早晨，禹在帝尧宗庙中举行了禅让摄政的仪式，率领百官行礼若帝舜受命摄政之初。
注：1．朔旦：初一早晨。《幼学琼林·岁时》：“月光复苏谓之朔，初一日之号。”旦是晨。
2．神宗：古代指尧的宗庙，神字表示尊敬。
帝曰：“咨，禹！惟时有苗弗率1，汝徂2征。
译：帝舜说：“好，禹！有三苗不遵教化，你去征伐。”
注：1．有苗：指三苗。率：（shuài音律）遵循。2．徂：（cú）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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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乃会群后，誓于师曰：“济济1有众，咸听朕命。蠢兹有苗，昏迷不恭，侮慢2自贤，反道败德，君子在野，小人在位，民弃不保，天降之咎，肆予以尔众士，奉辞伐罪。尔尚一乃心力，其克有勋。”
译：帝禹会众诸侯，誓师会上说：“威武的众将士，听我命令。无知三苗，沉迷不敬，傲慢自大，违道败德，致君子在野，小人当权，弃民而不保护，上天降灾，我命令众将士，奉天命去讨伐。你们要同心一德，才能成就功勋。”
注：1．济济：有威仪，阵容盛大之貌。2．侮（wǔ音五）慢：对人轻忽，态度傲慢，乃至冒犯无礼。
三旬，苗民逆命。益赞1于禹曰：“惟德动天，无远弗届2，满招损，谦受益，时乃天道。帝初于历山3，往于田，日号泣于旻天4。于父母，负罪引慝5。祗6载见瞽叟7，夔夔斋栗8，瞽亦允若9。至诚感神，矧10兹有苗。”
译：三十天，苗民违逆抗命。伯益向禹建议道：“德能感动天地，无论远近。满招损，谦受益，这是天道。帝舜早年在历山，去耕田，日日向天号哭涕泣。对父母，总是诚心自责承担罪名。舜恭敬见瞽瞍，以至敬慎战栗，瞽瞍相信舜的诚心而觉顺心。至诚感神，何况三苗。”
注：1．赞：辅助。2．届：到。3．历山：当年舜曾在历山种田。4．旻天：《尔雅·释天》：“春为苍天，夏为昊天，秋为旻天，冬为上天。”这里指天的通称。5．引慝（tè音特）：引咎（jiù旧）自责。6．祗：（zhī音支）恭敬。7．瞽（gǔ音古）叟：也作瞽瞍，无目曰瞽。舜父不盲，心盲。8．夔夔（kuí音魁）：敬慎恐惧的样子。斋栗：庄敬而战栗。9．允若：顺从。10．矧：（shěn音沈）况且，何况。
禹拜昌言曰：“俞！”班师1振旅。帝乃诞敷2文德，舞干羽3于两阶，七旬有苗格4。
译：禹拜谢美言说：“嗯！”停战班师而归。帝舜接受伯益和大禹的建议广布文德，在朝堂两阶间举行干羽舞蹈，表示偃（yǎn音眼）武修文。七十天后，三苗前来归顺。
注：1．班师：调回出去打仗的军队。2．诞（dàn音旦）敷：遍布。3．干羽：古代舞者所执的舞具。文舞执羽，武舞执干（盾）以示文德教化。4．格：前来归顺。
议：德化具体运用，固然取得好的效果。
丁酉年闰六月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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