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落成泥碾作塵 只有香如故

記者手記

如果還有明天

沒有電影裡翻來覆去的交代,沒有神情凝重的告別,在病痛的突襲下,匆忙離世。

在他的辦公桌上,還有未寫完的判決書;筆記本上,還有正在摸索的三家公司聯合破產重整構想;工作安排中,有正打造審判與現代社會治理相結合踐行“楓橋經驗”的第三人民法庭黨建示範點,準備在全市18個市級深度貧困鄉鎮之一的後坪鄉實施建設的“易法院”法治扶貧工作室,籌備中提升年輕幹警能力的“學習講壇”……還有對朋友的承諾,對妻女的不捨,讓他牽掛的未實現的“三八”節賞櫻花旅行,未來得及送到女兒手中的快遞。

2018年3月8日16時33分,生在武隆、長在武隆、牽掛著武隆,一個平凡的法院工作者,一箇中國式踏實能幹的人,猝然離世。妻子、同事、朋友記著他生前說得最多的一句話是:等忙完這陣再說。回憶起他,妻子冉忠萍潸然淚下:“我家宗雲最近幾年太累了。”這個在身邊人眼中有擔當的男人,最後以這種方式不辭而別。

如果還有明天,他會不會先去檢查身體?如果還有明天,他會不會踐行約定?如果還有明天,他會不會保留著攝影的習慣,在武隆區城邊上高山某處,站在一個俯瞰家鄉最美的地點,深情而不捨?他可能不是一粒閃光的金子,卻是一塊執著的石頭,把自己深深埋進了法治建設的道路中,把自己深深埋進了武陵山這片土地裡。

零落成泥碾作塵 只有香如故

——訪武隆區法院院長段理華

記者:生活中宗雲有什麼讓您印象深刻?

段理華:我2011年到法院工作後,就知道大家都叫宗雲“宗莽子”。莽子很土。宗雲是土生土長的武隆人,他一直工作在一個國家級貧困縣,沒有到大城市讀過書,是草根法官代表。莽子很犟。宗雲對認定的事很執著;高中畢業後參加工作,讀完法律大專又讀法學本科;熱愛攝影,一有空就背起行囊跋山涉水,多年來拍了許多好作品;追愛人追了三年多。莽子很憨實,他待人真誠善良,沒有什麼感天動地的言語,更多的是行動,默默做好一切。莽子喜歡傻使勁,做什麼都用心用力,一直做到自己認為的最好。

記者:武隆法院的民事審判工作聯席會議制度是在宗雲的提議下建立的?

段理華:2011年,我剛到武隆法院工作,武隆法院案件審判質量不高、審判力量不足、多數年輕法官經驗不夠,宗雲主動提出了建立集中力量攻堅克難、統一尺度的民事審判工作聯席會議制度的建議,就是把從事民事審判的所有審判員、助理審判員、甚至是書記員都集中在一起共同研究案件,通過集中討論、集中研判,使法官更加專業化、智慧更加集中化,這一制度得到了民事條線幹警的大力支持,並迅速得以落實、完善。2013年1月成功召開了第一期會議,形成長效機制,並得到了重慶高院的高度肯定與推廣。這其實就是我院專業法官會議制度的前身。

記者:宗雲分管的破產案件審判情況如何?

段理華:我院共受理了破產案件22件,目前在辦的還有11件。近年來,破產重整案件增多,對於破產重整案件審理我院基本是零基礎、零經驗。宗雲作為分管院領導,帶頭學習、全程參與指導推進破產重整工作,付出了大量心血,最終成功重整了貴爾達公司和通耀鑄鍛公司破產案件。就在宗雲逝世當天,他還親自去現場指導了重慶夏宮實業有限公司等3家企業的破產重整案第一次債權人會議。

莽子法官宗雲

——追記重慶市武隆區人民法院副院長宗雲

3月8日上午9時30分,現場指導破產重整案件債權人會議;

10時23分,在辦公室審核設立法治扶貧工作室方案;

10時30分,聽取兩個涉眾涉穩的疑難複雜案件情況;

10時55分,審批18件案件訴訟費退費,聽取第三法庭長期未結案和黨建示範點建設工作彙報;

11時17分,安排研判第一季度收結案情況;

11時48分,聽取一起破產案件審理彙報,給區金融辦打電話協調工作;

12時30分,在辦公室撰寫判決書,突發心絞痛;

4個小時後,武隆區人民法院黨組成員、副院長宗雲搶救無效去世,享年49歲。當天接觸的20多人都是工作對象,這就是他生前見過的最後一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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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雲巡迴審判調解一起贍養糾紛

“我一碗豆花飯都不得吃你的”

宗雲床頭放著三套書:《第八次全國法院民事商事審判工作會議(民事部分)紀要》《風光攝影技術》和《三體》。宗雲的愛人冉忠萍說:“這三套書他最近在看。”宗雲和她是幼兒園同學,後來高中又成了同學,高中畢業後宗雲沒讀大學。宗雲當年追求冉忠萍追了三年,這也成了後來熟悉此事的同事們常開的玩笑。

“他以前有個外號叫宗莽子。”武隆法院院長段理華難掩悲傷。莽子是重慶方言,形容做事專注執著,也形容人憨厚老實。“不是法律科班出身卻成了民事審判專家,追老婆就追了三年,可不是又傻又堅定執著的‘莽子’嗎?”

老法官徐永青說:“他愛動腦筋,愛學習。開始他在五金公司工作,1994年考進法院後在巷口人民法庭,成為助理審判員後就開始獨立辦案。宗雲一邊辦案,一邊學習,完成了函授大學的學業。他喜歡辯論,在民二庭主持工作期間,他和黃嘀鳴、熊強幾個人經常為了一個法律問題爭得面紅耳赤。雖然學歷不高,也沒有發表任何調研論文和學術論文,但他非常熟悉法律規定,上級法院的司法解釋和每年的批覆他幾乎都知道。”

司法改革後,入額院、庭長要辦理案件,法庭法官人手不夠,宗雲選擇了最偏遠的火爐人民法庭去辦案,法庭轄區最遠的鄉鎮距離武隆城區往返近7個小時。後來,他還選擇了辦理民一庭案件,民一庭庭長夏勇說:“庭裡分案子,那些涉當事人較多的拆遷案子,法律關係複雜的建設工程案子一般都分給他,他從來不推諉。”工作中遇到那些燙手的山芋、啃不動的硬骨頭,大家都習慣找宗雲請教。

3月5日,法官塗靜路過宗雲辦公室,便進去請教一起破產重整案件:“臨走我把100多頁資料留給宗院長,讓他替我把把關。”第二天一早,宗雲召集合議庭討論,提出11點修改意見。100多頁的資料,他一晚上全看完了。

去年,法官助理陳潔遇到一樁合同糾紛案,拿不定主意,剛好在路上碰到了宗雲,便講了一下自己的困惑。宗雲當時說,他也沒想明白,到專業法官會議上再討論。“原以為他搪塞過去就算了,結果第二天一早,宗院長就給我打電話,講了自己的想法和建議。”陳潔說,“他想了一晚上。”

冉忠萍解密了宗雲的習慣:“這兩年案子多,他下班回家,衣服一換就坐在沙發上。我開玩笑說我做飯你也來幫我一下嘛,結果一看他都睡著了。等到了床上他又輾轉反側睡不著,琢磨白天遇到的疑難案子。”宗雲去世後,家人發現他手機收藏夾全是法律相關的公眾號和文章。

除了學習上有股擰勁兒,做起事來也是如此。同事陳林敏說,有一次,一輛小車衝出公路砸壞了路邊用於護坡治理的鋼架結構。陳林敏接手了這個案子後,如何確定損失讓她頭疼。“坐在辦公室是想不出辦法的。”宗雲帶上陳林敏趕到案發現場,清點鋼管數量,測量護坡受損面積。最後,宗雲計算出來的損失得到了原、被告雙方一致認可。“不但說給你聽,還做給你看,他教會了我工作的態度和方法。”

宗雲的莽,還體現在他的個性上。曾和他打過交道的一位破產企業法人代表陳壯林對宗雲推崇有加:“有一次我們說請他吃飯,他說,‘我一碗豆花飯都不得吃你的’。”重慶貴爾達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管理人說:“有一次他來我們律所開破產重整案協調會,中午拒絕了我們律所的工作餐,自己一個人在外面叫的盒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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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雲攝影作品

“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

2月28日晚上8時,宗雲在2019年武隆法院第一期民事專業法官會議上說:“我們今年要開辦學習講壇,由員額法官為法官助理、書記員講課,不講理論,就講實務操作。”塗靜回憶起來聲音哽咽:“現在案件量大幅增加,民事專業法官會已經多次調整到晚上來開了,這是新年的第一期,沒想到卻是宗院長的最後一期。”

民事專業法官會議是宗雲心血的結晶。2013年1月,在宗雲的推動下,武隆法院第一期審判聯席會在審委會會議室召開。當年9月,重慶市高級人民法院副院長陳彬一行到武隆法院對審判聯席會議制度進行調研。2014年,重慶市高級人民法院在全市推廣建立以各審判條線法官為成員的專業法官會議制度,會議主要承擔討論案件、研究法律適用、統一裁判尺度的職能。

2014年8月8日,宗雲主持召開了武隆法院第一期民事專業法官會議,宗雲在此基礎上提出,專業法官會議不僅是法官參加,書記員等年輕人均要求參加討論,為年輕人的成長提供更好的平臺。截至去世,宗雲共主持召開87期民事專業法官會議,討論議題1813個,討論疑難複雜案件669件次。宗雲從事法官工作23年來,共審理了2838件各類案件,參加審委會討論338次,討論案件1534個,1次榮立個人三等功,4次獲嘉獎,12次公務員年度考核獲評優秀,2次被重慶高院評為“優秀法官”。

2018年,面對破產重整案件審理零基礎、零經驗的現狀,宗雲決定成立破產案件合議庭,他給大家鼓勁:“放心,我們都是第一次接觸破產重整案件,誰也沒有經驗,大家可以一邊學一邊做。”宗雲帶頭指導合議庭解決困難,一邊自己學習、一邊竭力思考辦法。通過帶隊向上級法院學習、自己加班學習、主動協調各方,為合議庭提出了許多高效可行的辦法。“他是我們內心最堅實的依靠,任何決定不下來的事情我們都會跟他彙報,他總是說,大家一起想辦法嘛,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民二庭幹警代霞說。

重慶通耀鑄鍛有限公司破產重整一案是武隆區法院接到的第一起破產重整案件,負債總額為8.94億元,資產清算價值約為3.02億元,通耀公司希望強制裁定通過重整計劃。“強制裁定會損害債權人的利益。”民二庭庭長鄒習奇說,宗雲前後參加了近30餘次協調會,促成了6戶債權人債轉股、化解了通耀公司5億元債務,最後高票通過重整計劃。“企業重整後第一個月就實現盈利100萬元。”

3月8日9時30分,武隆區委黨校會議室,一起3家公司合併破產重整案第一次債權人會議正在這裡舉行。塗靜是主審法官,案子涉及3家公司、428家債權人、幾十億元資金、上百個問題。

“宗院長為這次會議忙了一週,一大早又趕來助陣。”塗靜說。在後排坐了一會兒,他給塗靜發去一條微信:“辛苦了。”塗靜多次跟著宗雲去區委區政府彙報破產案件情況,為了鍛鍊新人,彙報工作時,宗雲都是默默坐在塗靜身後,需要補漏時再補充要點。武隆年輕法官都說宗院長愛碎碎念,宗雲說:“要習慣沒有院長和庭長在,你們也能獨當一面。”沒想一語成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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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真把我們放在了心上的”

宗雲去世當天上午10時23分,法官助理錢偉將建立法治扶貧工作室方案發給宗雲審閱。

宗雲有5戶結對幫扶的貧困戶。“我這兩年的藥都是宗院長買的。”趙家鄉香房村貧困戶龔玉山說,宗雲第一次來家裡走訪時,龔玉山說到自己患有皮膚病,“我這隨口一說,他就把藥送到了家門口。”同村的劉朝生說,宗雲是他家“恩人”。“我家屬有先天性支氣管炎,他每回過來都買藥來,給錢也不要。”低保戶王雲書身體殘疾,妻子患病。宗雲對接幫扶後,幫他家落實了易地扶貧搬遷政策,讓他們一家住進了新房,還幫他爭取到免費安裝假肢,為他上高中的孩子解決了生活費和學雜費。春節前,宗雲與王雲書通電話,說上次去他家,看到院壩還是泥巴的,等今年再想辦法申請資金把院壩翻整一下。王雲書不善言辭,沉默良久後說:“他是真把我們放在了心上的。”宗雲扶貧幫扶對象都在趙家鄉香房村,從縣城一來一回3個多小時,他再忙每月也要跑一趟。

在宗雲去世前一天,錢偉把起草的法治扶貧工作室方案交給宗雲,宗雲看後直搖頭:“亮點不突出,跟法律扶貧工作結合得還不夠緊。”宗雲一共修改了三次,方案才最終敲定。去世當天中午,宗雲把法治扶貧工作室方案提交給了段理華,裡面對工作室審理案子、法制宣傳、解答當地老百姓疑惑作了詳細規劃。

除了扶貧,對巡迴審判,宗雲也是有著“執念”。“以前他參加工作時武隆交通不好,他知道山區群眾打官司有多難。他對巡迴審判很堅持。”夏勇說,宗雲帶頭巡迴審判,為了將巡迴審判制度化、常態化,還以“庭審進街鎮”“庭審進園區”“庭審進景區”等活動為抓手,制定了武隆法院加強巡迴審判工作一系列制度。“巡迴審判不僅是審判,它是真正適宜武隆大山區的。”段理華說,當年配發巡迴審判裝備,宗雲力主“巡迴審判包我們需要,巡迴審判車我們也需要!”現在武隆成為重慶市第三中級人民法院轄區唯一裝備巡迴審判車的基層法院。近三年武隆法院通過“揹包法庭”“車載法庭”等模式巡迴審判各類案件476件次。

宗雲深知基層審判難點,他牽頭與當地政府相關部門溝通,歷時3年建立完善了“人民調解、綜合治理、便民訴訟”三網合一的便民訴訟聯絡網絡,覆蓋全區每一個村社。現在,武隆法院通過便民訴訟網絡每年實現上門立案、協助送達、協助執行1000餘件次,協助調解200餘件次。段理華說:“宗雲提到要把法院工作的觸角延伸到最基層,除履行法院工作職責外,還要把這個點建成一個法律課堂,給老百姓、村社幹部上課,把法院工作與‘楓橋經驗’相結合,盡最大的努力化解當地的矛盾糾紛。”

幸福,戛然而止

3月7日,在日本求學的女兒天然發了一個朋友圈:“好想好想好想吃冷吃兔哦。”宗雲在下面評論說:“我明天就去買來吃!”還留一個壞笑的表情。女兒發的每一條朋友圈,宗雲都會去評論。3月8日,堂弟給她發信息:“老爸心臟不舒服,建議回來。”被瞞著的女兒,還趕著去給宗雲買了6盒藥。

“今年春節我沒回家,爸爸說,沒有一起吃年夜飯、看春晚,覺得心裡空空落落的,但又安慰我說以後日子還長。我從來不曉得他有多忙,因為我上學時,同學都很羨慕我,我從來沒有坐過公交車回家,每週都是他到學校來接我回家。每次有新上映的電影,他總是第一時間知道訊息帶我們去看,一到放假就約我要不要去大興安嶺什麼的,我一直覺得他不忙,他總有這麼多時間陪我。放寒暑假我在家刷夜,發現老爸半夜都沒睡,我一直以為他是失眠。從小他對我有求必應,呵護備至,我一直不覺得人生需要多努力。雖然22歲了,還可以一直任性的活下去,因為爸爸是我永遠的靠山,可以一直站在我身後……”

來法院整理宗雲遺物,冉忠萍難掩憔悴,“本來想扎個馬尾顯得精神點,但我們宗雲喜歡看我長髮飄飄的樣子。”冉忠萍說,以前天氣好的時候,宗雲週末總會陪母親在周邊轉轉。2009年母親出車禍,在重症監護室待了31天,宗雲天天下班後跑到醫院守候。母親去世後,又把父親接到身邊照顧,“不管晚上回來多晚,他都要去問候父親。”

2016年父親也去世了,宗雲對冉忠萍說:“爸媽走了,只剩一個弟弟了,長兄如父。”宗雲弟弟因為家庭原因,照顧不好兒子。宗雲把侄兒當親生的,家裡房間永遠給侄兒留有一間。“我們去哪兒都帶著侄兒,很長時間別人都以為我們家是一兒一女。”

宗雲和愛人有一個約定,相互不干涉對方工作。約定在家不談工作。“最近幾年,感覺他壓力特別大,回家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我好累。我現在好後悔!為什麼當時沒問?為什麼沒讓他傾訴壓力?為什麼不陪他在家休息?為什麼沒強迫他去體檢?他嘴裡永遠是個‘忙’字。”從書記員到審判員,再到法院副院長,在妻子冉忠萍記憶裡,宗雲就沒有閒的時候。女兒兩歲時患眼疾,宗雲說:“等忙過了這陣子就送女兒去檢查。”冉忠萍等了一年,最後還是自己送女兒到重慶主城動手術。“當時心裡有怨氣,可看到他守著戴著矯正器具的女兒,一言不發內疚的樣子,又原諒他了。”

宗雲愛攝影。3月3日,武隆放晴。宗雲約冉忠萍一起上山踏青。回來的路上,宗雲說:“這個季節是看櫻花最好的季節。你跟閨蜜一起去日本看櫻花嘛。”

宗雲說得雲淡風輕,冉忠萍知道的是,宗雲想念女兒了,可不知道的是,宗雲已經在為女兒買禮物了。誰也沒有料到的是,這份快遞會成為一份永遠也無法親手送到女兒手中的遺憾。

“我只想跟你一起。”

“那你只有等我退休了。”

兩人一時無語。過了一會兒,宗雲問:“國內哪裡櫻花開得好?”

冉忠萍說:“貴州平壩櫻花不錯。”

宗雲說:“我們去平壩看櫻花,一起去。”

兩人約好3月8日下了班去。

冉忠萍滿心期待又不敢抱太大的希望。“他太忙了,過去一次次被他放鴿子,都是因為工作要等到下次,下次,再下次。”

3月8日,她收拾好箱子放在客廳,等宗雲打電話就出發。結果等來一句:“我心口痛,在醫院。”

“和他結婚20多年,我是幸福快樂的。以前人們總說,你真的好福氣啊,宗雲對你這麼好。但我的幸福卻在2019年3月8日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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