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簽約作者：嬰寧應寧
1
萬聖節，晚上六點，黑色籠罩下，浮現出一盞盞南瓜燈和三三兩兩打扮怪異去party的人們，城市像模像樣地籠罩在這個西方的“鬼節”之中。
就在此刻，黑暗的車裡，有兩個穿著怪異的人。一個是童巖，坐在童巖身旁的，是他一直甩不掉的攸默。
兩個人沉默著全神貫注地透過車窗看向窗外，今天晚上有霧霾，能見度不高。
忽然，童巖震驚地指向窗外，“頭兒，快看，鬼啊，有女鬼！”
煙霧繚繞之中，有一個女人向著他們車的方向徑直走來。
她穿著白色抹胸婚紗，頭紗拖地，婚紗已經被撕破，殘破地拖在地上。仔細看過去，那白色的裙襬上還掛著蜘蛛網，蜘蛛網上爬著兩隻大蜘蛛。
這女子，眼圈黑紫，嘴唇血紅，臉上還有擦不去的血跡。
周圍的人紛紛給她讓路，她卻絲毫不注意，旁若無人、瞪著眼睛朝著童巖的車走來。霧氣之中，有著說不出的詭異和瘮人。
她越走越近，越走越近，走到童巖的車前，血紅色的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說時遲，那時快，她抬起帶血的手——“啪”，在車窗上留下一個鮮紅的手印。
“啊——”童巖已經尖叫起來。
這女人打開車門坐進來，嘴角還在上揚，很不屑地看著他，“別喊了，我有那麼嚇人嗎？”
童巖吐槽道，“么嬈，你想嚇死我們啊，去參加假面舞會，至於穿得這麼恐怖嗎？別的姑娘都是性感撩人，你看看你，膽小的都不敢看你！”
么嬈撇嘴，“這才是萬聖節的意義。”
她看向二人，只見攸默穿著英倫風衣、戴著鴨舌帽，嘴裡叼著沒有點火的菸斗。而童巖，黑斗篷、青獠牙，頭上還戴著紅色的犄角。
“福爾摩斯和吸血鬼竟然成了朋友，走吧，路旁咖啡館的假面舞會七點半準時開場。”
今天晚上出來玩的人太多，地下停車場裡停滿了車，童巖左找右找，才發現一個角落裡有空位，“你們先下車吧，我去把車停到角落裡。”
能在這麼狹小的空間把車停下，童巖頗為自喜，他拍著手，“這也就是我吧，一般人根本就進不——”
他的話突然停了，眼前這一幕讓他不敢相信。么嬈倒在攸默的懷裡，看得出么嬈一直在掙扎，她的婚紗裙比剛才更破了，她的抹胸裙被拽到了胸下，而攸默的手就按在么嬈的胸上。
童巖一下子愣住了。
攸默聽到童巖的聲音，也愣住了，手依然停在那裡，而么嬈下意識地用手捂住了臉。
童巖趕緊把自己的斗篷解下來，蓋到了么嬈的身上，這才從攸默手裡扶起了掙扎的么嬈。
童岩心直口快，臉上寫滿了憤怒，“姓攸的，光天化日，你幹什麼呢？就算你喜歡么嬈，你慫，不敢追，現在這偷偷摸摸地佔人家便宜算是怎麼回事？你一個警察，三十多歲的人了，還沒有點自制力嗎？你你你你……”
攸默的臉紅到了耳朵根，他很想解釋，其實是么嬈的婚紗太過繁瑣，童巖讓二人下車的地方又太黑，他不小心踩在了么嬈的裙襬上，么嬈被絆住，眼看就要摔倒。自己趕緊伸手去拽么嬈，可黑暗之中，手就不小心放在了……
話到了嘴邊，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只是尷尬地杵在那裡。一直最紳士的攸隊長，就這麼一念之間，成了色魔。
整理完衣服的么嬈聽到童巖這一番話，她關心的卻是另一個問題，她叉著腰站在攸默面前：“你喜歡我？這是真的嗎？我上次在靠山屯村偷偷問你，你不是說只是自己酒後失言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三個人面面相覷，黑暗之中，每個人都是臉色通紅，氣氛尷尬到了頂點。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攸默轉身就跑。
“喂喂喂！你給我回來，你把話說清楚！”么嬈提著自己那長長的裙襬就在後面追。
七點半，路旁咖啡館的假面舞會剛剛開場。平時祥和寧靜的路旁咖啡館完全變了樣，南瓜燈、蜘蛛網，再加上昏暗的燈光，應景的音樂，咖啡館裡聚滿了來參加舞會的人。
一個恐怖新娘從門口出現，她頭髮亂了，妝容比之前更加恐怖，可她絲毫不在意，一直在四下尋找。
冷不防前面出現了一個人，戴著鴨舌帽，嘴裡叼著菸斗，他衝著新娘伸出手，“能邀你跳個舞嗎？”
2
童巖坐在角落，饒有趣味地看著舞池之中游刃有餘的“恐怖新娘”和略顯生疏的“福爾摩斯”，杯子裡的酒已經喝了大半。
“吸血鬼先生也喜歡喝酒嗎？”
童巖回過頭，是一個古裝美女，頭上一支玉釵橫斜，長髮用紅色頭繩系成一綹綹，白色齊腰襦裙，外罩一件白底印梅花鑲紅邊的褙子，正歪頭衝著他笑。
美中不足的是，戴了半臉面具，把本來就不大的臉遮得嚴嚴實實。
雖然背景裡是嘈雜的音樂，但這漢服、這一歪頭和掩飾不住的俏皮，童巖失笑道：“你是林黛玉！”
“好眼力，你是今天晚上第一個猜對的。”“林黛玉”坐在吸血鬼的對面。
“真是太美了，萬聖節裡的中國風，真是與眾不同，怎麼不去跳舞？”
“你不也是嗎？”
“吸血鬼”把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吸血鬼都是孤獨的，沒有那個對的人，我一個人在暗處喝點酒，也挺好的。”
“那介意再加個人嗎？”
“能和美女一起喝酒是我的榮幸，只是不知道，林姑娘為何也這麼孤獨呢？”
“林黛玉”抿了一口酒，看向人群，“你方唱罷我登場，反認他鄉是故鄉，不過都是為他人作嫁衣裳罷了。”
童巖若有所思，“這是什麼詩？我是個粗人，林姑娘別笑我。”
“這是《紅樓夢》裡賈雨村給《好了歌》做的註解，你若有空，我可以細細講給你。”
童巖一笑，“在萬聖節的舞會上講詩，還有比這更美的事嗎？”
喧鬧的舞池中，么嬈的電話響了，放下電話，么嬈說道：“臺里人手不夠，讓我去採一條人民劇場的新聞，我得走了。”
攸默點點頭，跟在么嬈身後，“太晚了，我送你去，我去找童巖拿車鑰匙。”
么嬈眼尖，指著吧檯，“看！”
攸默樂出了聲，“這小子和誰聊呢？我得過去看看這女人什麼來路。”
么嬈伸出胳膊擋住了他，“算了，別讓他難堪，我們打車吧。”
童巖和“林黛玉”一直聊到曲終人散，兩個人依舊坐在燈光照不到的暗處，似乎有說不完的話，“林黛玉”緩緩站起身，“舞會快結束了，我得走了。”
童巖依依不捨地問，“我第一次遇到了知己，真的，我想再次見到你，我能看看你嗎？”說著，他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林黛玉”依舊歪著頭，“你若真想尋我，總會尋到的。就此別過，後會有期。”說完，轉身走了。
3
與此同時，在距離路旁咖啡館11.5公里的人民劇場，萬聖節的氣氛正推向高潮。
人民劇場今天推出萬聖節特別節目——《黑暗童話之海的女兒》，蘇諾導演的新作品，僅在萬聖節當天演出，全場爆滿，一票難求。
攸默和么嬈趕到時，演出已經開始了，兩個人弓著腰尋找座位。還不錯，導演預留了前排位置。
隨著海底世界不斷更替、人類大範圍入侵，雖然人魚家族看上去依舊光鮮亮麗，可實際上早已大不如前。他們受到人類的控制，被要求祖輩不得離開海底。
小人魚穿著藍色的文胸、魚尾和黑色支撐腳蹼。她從海中浮出水面那一刻，頭髮是淺淺的黃色，如海里的波浪一樣垂在腦後，錐子臉，胸前高聳，兩腿修長，非常性感。
她救下了遭遇風暴沉船的王子，為了用魚尾換兩條腿，把王子交給了公主。
小人魚重新出現在王子麵前，王子愛上了她。可是愛抵不過權力，王子依舊要娶勢力最大的公主。
小人魚的姐姐告訴她，“祖祖輩輩，難道只有你一個人想過逃跑嗎？傻孩子，我們都遇見過渣男，只要你把這刀子插進王子的心裡，讓王子的血流到你的腳上，你就會重新變成小人魚。”
小人魚拿著刀子再上岸時，她找到王子的帳篷。掀開帳篷，看到公主躺在王子的懷裡，兩人一起睡著了。
她看了一眼熟睡的王子，再一次把模糊的目光投向王子，殺了他？可是變回人魚，那將是新的折磨的起點，這一切努力都將白費，而自己的苦難永遠不會終結。
她掏出刀，咬咬牙，終於下定了決心，把刀從刀鞘中拔出，將刀刺向了公主！
那刀在燈光之中散發著光亮，臺下的觀眾忍不住發出驚歎，“天啊！”
這個時候，攸默的臉色變了，一瞬間，他的手裡都是冷汗。他站起身來，大聲喊著，“快停下！演出快停下！”
么嬈看著攸默，“你怎麼了？”
被攸默擋住的觀眾不滿地發出噓聲，攸默急得滿頭大汗，“刀！刀！”說著就要往臺上跑。劇場的保安以為攸默是來鬧事的，兩個人拽著攸默往外拖。
這個時候，臺上的公主睜開眼睛笑了，她的笑聲在劇場環繞，讓人頭皮發麻。她用魔力困住了小人魚，奪下小人魚手中的刀。
“膽子不小啊小傻子，我本來就不想嫁給這個慫貨。你殺了他，咱們還可以商量，可如今你卻想殺了我，我怎麼能饒你？”
小人魚頭髮散亂，眼神卻依舊倔強，“你殺啊，你殺了我，人們會永遠記住我，會把我當成最單純、最善良的小人魚。人們會歌頌我這偉大的愛情，你不過是個沒有名字的配角。刺啊，你敢嗎？”
“我有什麼不敢！”被激怒的公主沒有遲疑，一下子將刀刺向了小人魚的心臟！
“不！”攸默終於掙脫了保安，往舞臺上跑。
血噴薄而出，小人魚搖搖晃晃地倒下，鮮血染紅了胸前的衣服。她用手捂著傷口，緩緩閉上了眼睛。
大幕已緩緩落下。
公主的扮演者李唯關掉揚聲器，很不滿地問，“喂，陳紫韻，你還差最後一句臺詞呢。臺詞都記不住，憑什麼演女一號？！”
小人魚的扮演者陳紫韻一聲不吭，只是躺在原地。
眼看就要謝幕，李唯走過去推她，“醒醒，裝傻啊，幹什麼——”
她感覺有些不對。
那種觸覺，非常奇怪。
突然之間，她歇斯底里地喊起來，“來人啊，快來人，陳紫韻死了！”
4
攸默衝上舞臺的時候，李唯搖晃著陳紫韻正在呼救。攸默俯下身子，陳紫韻臉色慘白，血流如注，刀沒入胸口，已經沒有了呼吸，眼看是救不活了。
攸默憤怒難耐，他看著李唯，“你為什麼要殺她？！”
“什麼？”
“你殺她！為什麼？！”
李唯瞪大了眼睛，“殺人？你說什麼呢！我沒有！我只是演員，我都是按照劇本來演的。劇本就是這麼寫的，我們每次排練也是這樣，她身上是有血袋的，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李唯的手裡都是汗，攸默看著她的眼睛，她並不躲避，但額頭佈滿汗珠。
這個時候，么嬈跑到臺上來，她身邊還有一個女人，兩個人驚恐地問攸默，“發生什麼事了？”
攸默看著和么嬈一起前來的女人，四十多歲，穿白襯衫和闊腿褲，“這位是？”
女人對攸默伸出手，“我叫蘇諾，是這場戲的編劇和導演。”
“我是攸默，刑警隊的。”
蘇諾點頭，“久仰，紫韻這是怎麼了？”
“我們一會兒細說，李小姐還有什麼要和我說的嗎？”
李唯想了想，在攸默的耳邊輕輕說：“我覺得自己是被陷害了，可是我沒有任何證據。”說完她轉身離開了。
攸默看著地上的美人魚，“就在剛才，發生了兇殺案！”
“什麼？！”
攸默開門見山地問，“李唯和陳紫韻平時關係很差吧？”
這樣的問題更容易逼近答案，果然，蘇諾稍微猶豫了一下說道：“是，關係不太好。你也知道，我們劇場出名的演員就這麼幾個，年輕人嘛，沉不住氣，平時為了角色總是爭來爭去的。”
“兩個人能力怎麼樣？”
其實導演想說兩個人都不怎麼樣，話到了嘴邊，又生生嚥了下去，“兩個人啊，也算是半斤八兩吧，風格不一樣。紫韻是性感型的，李唯更偏向純愛劇。”
攸默想了想，“這次演出之前，二人有什麼爭執嗎？”
蘇諾點點頭，“是有爭執，這個故事，小人魚是絕對的女一號，兩個人都挺想演的。
“剛開始我們定的是李唯，畢竟是童話嘛，覺得她的風格更合適。可是那幾天李唯的狀態不夠好，沒達到要求。後來我修改了劇本，定了陳紫韻。”
“角色之爭？”攸默回想李唯那急於撇清自己的神情，“這案子也太簡單了吧？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攸默想了想，“么嬈，幫我打電話給童巖吧，讓他通知刑警隊，準備出警！”
5
屍檢進展很順利，第二天上午，冷雪就叫了攸默去看情況。她的手套都被血給染成了紅色，一邊整理，一邊低著頭問攸默，“聽說你昨天出去過萬聖節了？”
攸默難得很有興致，“是啊，我去參加了一個化裝舞會。第一次去，感覺還挺有意思的。”
冷雪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攸默。
攸默今天穿著警服，看著滿手是血的冷雪，突然想起昨天么嬈穿著那身恐怖婚紗在自己懷裡扭動，心裡覺得好笑，“她還覺得自己挺嚇人呢，其實和冷法醫一比，她那不過是賣萌。”
冷雪一直看著攸默，見攸默的嘴角微微揚起，似乎在回想什麼。
見冷雪盯著自己，攸默笑道，“你這麼看著我幹什麼啊，我就不能出去過個節嗎？”
冷雪從來沒有看到過攸默有這種神情，她神情非常嚴肅，“你變了。”
“啊？”
冷雪皺著眉頭，“是和那個女記者一起去的吧，那個童巖表白被拒了的女記者？”
一句就說到了攸默的痛處，他嘴角的笑消失了，“是，是么記者，別說了，說案子吧。”
“死者的死亡時間是晚上八點到九點之間，死亡原因是切斷動脈引發的大出血，刀直接插入了左胸，一刀致命。她的左胸處有個血袋，應該是演出用的道具，已經被刺穿。攸隊，你看這把刀——”
冷雪小心翼翼拿出刀，“這是一把直刀，已經開刃並且做了細緻的打磨，非常鋒利。可是演出的話，用的不應該是道具刀嗎？怎麼會出現這麼一把兇器呢？我懷疑有人在道具上做了手腳。”
攸默點頭，“我當時在現場，刀在光中一閃，一看就是一把很鋒利的刀，可是我還是沒能阻止這傷害。”
“是啊，假刀被換成了真刀，造成了演員的死亡。”
攸默叫了童巖，再次往劇場跑。
“我要找你們負責管理道具的劇務。”
劇務小姑娘劉婉很快就來了，是個矮個兒圓臉的姑娘。據蘇諾說，這姑娘在劇院已經負責了三年多的道具，雖然偶爾迷迷糊糊，但很少出太大的差錯。
“‘美人魚’的演出道具是你負責的嗎？”
“是啊。”
“能給我們看看演出用的刀嗎？”
劇務想了想，“可以，但是我一個人打不開道具室，我們規定只有演出和彩排的時候才能去領取鑰匙開門，我得去申請一下。”
磨蹭了半天，劇務打開道具室的門，拿出刀，“那把新的用在紫韻身上了，現在庫裡剩下的都是舊的。”
攸默看著劉婉拿過來的刀，是一把直刀，刀柄是橡膠的，沒有刀鋒。在把手處按下按鈕，刀鋒就會縮回到刀柄裡。
最關鍵的是，這把刀，和法醫室的那把，外觀上一模一樣！
攸默可以肯定，這不是意外，是謀殺！
6
攸默所有加班的夜晚，都有童巖不情願的陪伴。
“有直接嫌疑的是李唯，可她沒機會接觸到道具室。接觸道具室的劇務，卻暫時沒發現作案動機。
“這案子現場沒有痕跡，一切都在聚光燈下，可這謀殺就這麼發生了！現在的人怎麼這麼猖狂！”
童巖專心致志在讀書，根本無心聽攸默嘮叨。
攸默一把搶過童巖的書，“《紅樓夢》？你抽什麼風看《紅樓夢》？”
“喂喂喂，別弄髒了我的書，這是么嬈借給我的。”
“竟然管么嬈借書，”攸默直接把書放進了自己抽屜，上了鎖，“你上班時間看小說，沒收了。”
童巖瞪著眼睛，笑得比哭還難看，“你看看幾點了，姓攸的，你扣下我陪你加班，還要沒收我的小說？我的終身大事都在這書裡呢！”
攸默沉默了一會兒，聲音降了八度，“你不是說自己已經不喜歡么嬈了嗎？”
童巖見攸默緊張的樣子，知道他誤會了，忍不住笑，“我和么嬈現在是哥們兒，我在萬聖節的舞會上認識了一個女孩，裝扮成林黛玉的樣子。我雖然沒有見到她的臉，但我和她很投緣，我很想再找到她。”
“哦！”攸默一下子來了興致，“這還不容易！你這腦子除了增高，就沒有別的作用嗎？找筱竹要當天參加舞會的人員名單啊，在這兒讀什麼《紅樓夢》！你還等著曹雪芹去給你當媒人啊！真是笨死了！”
“艾瑪，頭兒，這是我加班最值的一次！”說著就要給么嬈打電話。
可是電話剛接通，么嬈的聲音就傳來，“我剛要給你們打電話，出事了！”
攸默一把搶過童巖手裡的電話，“么嬈，你在哪兒？我過去找你。”
“我在加班呢，放心，我沒事，是你們負責的案子。你快去網上看看吧，現在微博熱門，眼看就要爆紅了！”
攸默打開電腦，就看見微博上，有人爆出了死者陳紫韻的小號。
而這個小號的最後一條微博是：“LW，我搶了你的男人？笑話，他當初瞎了眼才愛上你。想暗算我？別鬧了，我隨時奉陪。”
發送時間是一週前。
而這個微博上的內容與陳紫韻平時的形象大相徑庭，一共122條微博，除了各種轉載，原創的內容基本沒有圖片，都是罵人或是含沙射影罵人的微博。還有些秀恩愛的照片，但都是花、蛋糕一類的，並沒有男主角。
此外，這個賬號也沒有人留言，就像是一場觀眾只有自己的獨角戲。
但這個小號被爆出之後，網上卻爆了。
陳紫韻搶別人男友，小三遭到了報應！
陳紫韻預測出自己的死亡，兇手可能是情敵！LW，難道是演員李唯？
“美人魚”的演出，竟然是本色出演。她本人和“美人魚”的劇情一樣，黑暗、陰謀，到頭來還是枉費心機？
網上剛出現了陳紫韻的122條微博的全解析，立刻就有人跟帖分析她所有關注的人和她的粉絲。
這個晚上，微博沸騰了，每個人都想成為福爾摩斯。而陳紫韻，除了是死者，更是全網議論的喪命小三。
攸默和童巖一陣頭疼。
童巖開始分析，“頭兒，道具室沒有指紋，但有鞋印，都是35碼，非常清晰。而且我調查了，這個李唯，鞋就是35碼。現在動機也有了，我覺得就是她啊！”
攸默搖頭，“那個鞋印，我覺得很不對勁。那個鞋印，前面深，後面非常淺，難道這個人是踮著腳進來的嗎？”
“沒痕跡你說我幹活不細心，有痕跡你又疑神疑鬼，按你這麼說，案子還能破嗎？”童巖不滿地撇嘴。
攸默心裡煩躁，問童巖，“你這思路和那些水軍、鍵盤俠有什麼區別？都是基於50%的事實基礎做出的想象！我需要基於100%事實的結論！”
童巖認真想了十分鐘，抬頭真誠地說：“我有一個想法是基於100%事實的。”
“說！”
“既然么嬈也在加班，我們去找她吃夜宵吧！”
攸默點點頭，“這是你這一晚上說的唯一有用的話，走！”
7
這個案子，驚動了這個平日裡波瀾不驚的小城，就在火鍋店裡，隔壁桌的女孩還在說：“哎呀，這‘美人魚’是個神劇啊，都說她的情敵就是那個公主，話劇和現實一樣，簡直太精彩了！”
么嬈托腮問攸默，“你覺得網上爆料的小三事件，主角會是誰呢？”
攸默想了想，“我覺得是她熟悉的人，至少是認識的人。如果不認識，情緒不會有這麼強烈的指向性。我已經讓網警調查最早發帖和經常瀏覽她微博的人，但人數實在是太多了，調查需要很長時間。”
這個時候童巖兩隻手拿著三個小料碗小跑過來，他依次把小料放到攸默和么嬈的面前，“一號小朋友，你的麻醬腐乳韭菜花；二號小朋友，你的沙茶醬和海鮮汁。哎呀，水都開了，你倆發什麼呆呢？”
撂下小料，童巖擼著袖子忙往鍋裡下肉。
攸默問么嬈，“你有什麼想法嗎？”
么嬈攪著小料，“女人最喜歡為難女人，所以網上鋪天蓋地都在猜她的那個情敵會是誰。可是我一直在想，那個讓兩個人奪來奪去的男人是誰呢？
“這個人給陳紫韻買花，買蛋糕，看著非常體貼，但卻從不露面。她這樣喜歡秀幸福的女人，沒理由會隱藏起這個男友。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這個人是別人的老公或者是男友。”
攸默的電話響起來，“攸隊，我已經調查過了劇場所有人的婚姻狀況。劇場女人雖然多，但是大部分都未婚，結婚的只有劇務劉婉。”
“劉婉？”攸默心中一驚，“她丈夫是誰？”
“也是劇場的人，叫白清源。他也在演出人員裡面，扮演王子的。”
劉婉？LW？
第二天一大早，攸默就見了劉婉，她仍然是上次的打扮。
單刀直入地，攸默問：“你的丈夫是白清源，為什麼要隱婚？”
劉婉的娃娃臉上第一次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是他要求的，說是為了他的演藝事業，我只好答應了。警察今天來找我，是懷疑因為他出軌，我殺了陳紫韻吧？”
被猜中了心思，攸默選擇了坦誠，他點點頭，“陳紫韻如此挑釁，你的嫌疑很大。”
劉婉笑了，“你去問所有劇場的人好了，道具室有兩道門，兩把鑰匙在不同部門，平時都不在我手裡，拿道具只能是在有彩排或是演出的時候。
“彩排當天我和陳紫韻吵架，之後我一怒之下就走了，沒有回道具室。
“演出那天我是和統籌一起去拿的道具，兩個時間點我都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
“我雖然和陳紫韻有過爭執，但這也不是白清源第一次出軌，我需要他的收入來維持體面的生活，不希望和他離婚，我沒必要把事情搞這麼大。”
“我會去調查的，希望你說的是真的。”
劉婉點點頭，“你調查了就會知道了，我沒殺人，所以沒必要撒謊。”
劉婉說的沒有錯，道具室的鑰匙和其他鑰匙一起，都鎖在辦公室裡，只有演出當天和彩排那天被拿出來過。
道具室的腳印是35碼，但除了劉婉、李唯，統籌幾個姑娘的鞋號都是35碼，說明不了任何問題。
攸默想得腦袋疼，童巖卻不緊不慢地用手機逛淘寶。氣得攸默一陣亂罵，“童巖！你幹什麼呢！你是成心氣死我嗎？你這腦袋，除了顯高，就沒有一點用嗎？”
童巖依舊在淘寶，偶爾還給快遞公司打電話，他今天一反常態，不緊不慢地問攸默，“頭兒，萬一這案子我破了呢？”
攸默氣樂了，“你要是破了，我就幫你找出萬聖節那天的林黛玉！”
“一言為定！”
8
“彩排那天你在做什麼？”
攸默把這個問題依次問了不同的人，就像是一個拼圖，每個人都是拼圖上的一塊，這個拼圖的輪廓漸漸清晰起來。
李唯說，“彩排那天，原本我是女一號，結果導演突然讓我改演了女二號，陳紫韻還在旁邊得意揚揚地諷刺我。
“我一生氣就給了她一個巴掌，打起來之後我就離開了。後來大家都給我打電話勸我，下午我就回來繼續拍戲了。所以這期間我不在劇場，發生了什麼事我根本不知道。”
“那你去了哪裡呢，有人能證明嗎？”攸默問。
李唯想了想，不由搖頭，“我回家了，一個人住，沒人能證明。”
劉婉說：“彩排那天，陳紫韻被打之後，她心情很差。
“這個人在劇組一向都很煩人，她就找我老公訴苦。蘇導說這個場合，找他訴苦就不怕傳緋聞嗎？那天陳紫韻簡直是瘋了，她連蘇導都沒放在眼裡，特別囂張。她說‘他妻子都管不了，你操這心幹什麼。’說著很挑釁地看我一眼。
“我實在忍不下去，就上去和她動手了。可恨的是，我老公，結婚快6年的老公，竟然一直護著她！”
“你們吵完大概是幾點呢？”
“我不知道，我脾氣上來了，把我桌子上亂七八糟的道具全都往陳紫韻身上扔。手裡東西都扔出去，摔門就跑了，收拾了東西回孃家。過了兩天白清源去孃家接我，我，我又和他回來了。”
“你原諒他了？”
“沒什麼原諒不原諒的，嫁出去的女兒，潑出門的水。我不和他回來，我還能去哪兒呢？”
蘇導說：“彩排那天真是亂成了一鍋粥，先是李唯和陳紫韻因為角色分配吵，後來陳紫韻又和劉婉因為感情大打出手。我頭疼得厲害，一直在休息室休息。”
“那天有人去過道具室嗎？”
“道具室？沒印象，不過劉婉摔了東西就走了，後來道具室可能是她老公白清源鎖的門。”
白清源說：“那天我一直在勸架，有些感情的事情，怎麼說呢，我也不想事情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啊。後來我勸了紫韻，又勸了李唯回來，彩排才繼續進行了。”
“這麼說，你倒是個老好人。”
白清源低下頭，“就算是我淨身出戶，劉婉也還是堅持不肯離婚，我也沒辦法啊。”
“那天道具室是你鎖的門？”
“是，我都要走了，蘇導問道具室鎖上了嗎。我想氣走了劉婉也有我的不是，我看鑰匙在她桌子上，我就拿鑰匙鎖了門，但鑰匙我立馬就給送回去了啊。”
“你一直在劇場裡？那天誰有什麼異常嗎？”
“要說異常，那天有一個人明顯不對勁。”
“誰？”
“紫韻啊，那天她簡直瘋了，飛揚跋扈，瞅誰都不順眼。要不是她，那天不會惹得那麼大的亂子來。”
陳紫韻？
攸默總覺得，自己遺忘了什麼事情。
9
回去的時候，童巖正在給快遞公司打電話，攸默垂頭喪氣，“你又網購，你一個大男人整天瞎買什麼啊？你是要變成林黛玉吧？”
童巖看了攸默一眼，“怎麼，受挫了？攸隊，你看過《大數據時代》嗎？”
“什麼？”
童巖人生第一次露出神秘的微笑，“攸隊，這個案子，我破了。”
攸默從凳子上一躍而起，“童巖，你說什麼？”
“攸隊，你一直在案發現場尋找痕跡，我今天找到了更直接的證據。”
“你在隊裡待了一天，就找到了直接證據？”
“嗯，證據就是那把刀。攸隊，這樣一把和道具一模一樣又鋒利的刀，市場上未必能買得到，最有可能的來源就是——”
“網購！”攸默眼睛亮了，他一把拽住童巖的手。
“這是兇器，兇手如果沒有同謀，會親自買。就算不用常用的賬號買，但收貨的手機號一定是自己的。我調查了所有快遞公司，瞭解這些人的手機號最近一個月的快遞情況，就發現了這把刀。”
“是誰買了這把刀？”攸默死死攥著童巖的手。
“哎哎哎，頭兒，我的手！它不習慣被個男人攥著！！”童巖抗議，接著說道，“這個買刀的人，是蘇諾。”
攸默的拼圖，一下子完整了。
逮捕蘇諾時，雖然已經是晚上，但她正在劇場加班指導下一場戲。看見攸默，蘇諾笑了，“這麼晚了，神探還要辦案嗎？”
攸默看著蘇諾，“蘇諾導演的每場戲，聽說都是座無虛席，還真是精彩啊。”
“不過是觀眾願意捧我的場罷了。”
“‘美人魚’那場戲，您喜歡劇中的美人魚還是公主呢？”
蘇諾想了想，“這是黑暗版本的童話，她們都是不擇手段的人，我對誰都談不上喜歡。”
“也是，應該說都是在利用吧。在觀眾面前，讓戲一步步按照自己的計劃去發展，真是很厲害啊。”
蘇諾微微笑道，“攸隊長，導演都是這樣的。”
“哦？是嗎？都是精心設計、借刀殺人嗎？”
“你說什麼？”
“導演，休息室與道具室只有一牆之隔吧。趁亂拿了鑰匙、替換道具的人，其實是你吧？”
“你懷疑我？”
攸默搖搖頭，“我剛開始確實沒有懷疑，您是個優秀的導演。現場留下的腳印是35碼，蘇諾導演是37碼的腳。可我觀察到，那35碼的鞋印，前淺後深，和正常的鞋印並不一樣。
“我原以為是有人踮著腳尖進來的，看到蘇導我才明白，恐怕是有人的腳比鞋碼大，因此穿鞋的時候腳後跟露在鞋外，踩出來的。”
“哦？這種證據，警察也會採信嗎？我寫小說都不敢這麼編。”
“劉婉說她把桌子上的東西都扔到陳紫韻身上，大鬧了一場，可白清源說他是從劉婉桌子上拿起道具室的鑰匙，鎖上了門。那鑰匙是有人從地上撿起來，用完後又偷偷放回到桌子上的，那個人，也是換刀的人，就是你！”
“攸隊長，你這是誹謗！”
攸默拿出一張快遞單，“這快遞單上的簽名，可不是我偽造的！蘇諾，你買了這把殺人的刀，證據確鑿，你賴不了的！”
蘇諾終於被激怒了，“那把刀？你一眼就能看出那把刀和道具刀的不同，你以為李唯和劉婉看不出來嗎？
“她們都看出來了，可是誰也沒有救陳紫韻！李唯那一刀，刀柄全部沒入了陳紫韻胸口，那是多大的力氣！她們才是兇手！”
“她們只是幫兇，而這場謀殺的策劃者，是你！
“你換主角挑起了陳紫韻和李唯的爭吵，之後又故意引陳紫韻和劉婉吵架。趁亂你拿到道具室的鑰匙，謊稱頭疼躲進了休息室，換了這把刀。蘇諾導演，你與陳紫韻有什麼矛盾要這樣害人？”
蘇諾冷冷地笑了，“她看了我的劇本，威脅我說如果我不給她換成主角，就去告我抄襲。哼，她算什麼東西，她不是想當主角嘛，我成全她，我讓她死在聚光燈之下。”
10
案子破了後，么嬈坐在攸默對面，“這麼知名的一個導演，她那些自編自導的劇目，竟然都是抄襲自不出名作家的小說，可真是……”
攸默心生感慨，“這個人，真可怕。她不僅殺人，還看透了人心，她知道劉婉和李唯都不會救陳紫韻。”
童巖不聽兩人的嘮叨，他不依不饒地問攸默，“案子我破了，我的林黛玉呢？”
路旁咖啡館舞會的名單攸默和童巖已經看過了，他仔細比對了所有女生。可不知道為什麼，哪一個都不像是陪童巖說話，懂他心思的“林黛玉”。
么嬈說，解鈴還須繫鈴人。所以攸默和童巖，變成了兩個乖學生，一人拿一部《紅樓夢》，刻苦讀書。
攸默讀了一會兒，突然抬頭看么嬈，“你知道這個林黛玉是誰吧？”
“我怎麼會知道？”
“是你把書借給童巖的！”
“那又怎麼樣，答案得他自己去尋找。你自己的終身大事不主動，他的終身大事，你怎麼比他都上心？”
攸默壓低了聲音，“他的終身大事，就是我的終身大事！”
“你倆難道真是傳說中的好基友？哇塞，那你倆就成了一對兒得了唄，還耽誤別人幹什麼！”
攸默欲言又止，還是忍不住說道，“么嬈，我做事有個原則，兄弟的女人不能下手，是他喜歡的也不行。我在等他走過這一段，喜歡上別人。”
說完這話，攸默又繼續讀《紅樓夢》。么嬈反覆想著攸默的話，胡思亂想中，不自覺地，竟然臉紅了。
突然之間，童巖一聲大吼打斷了么嬈的思緒，“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么嬈一驚，“你猜出來了？”
“對，林黛玉選了瀟湘館時曾說，‘我心裡想著瀟湘館好，我愛那幾竿竹子，映著一道曲欄，比別處幽靜。’我正好認識一個人，她姓林，她也愛竹，她根本不在那舞會的名單裡，因為她是路旁咖啡館的老闆娘！”（作品名：《萬聖夜》,作者：嬰寧應寧 。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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